《夏日悠长》爆炸柚子

4、第 4 章

　　第二天上午，何思言就去何远家拿鼠标。
　　刚走到他家外面，何思言就看到何远站在院子里跟人说话，他面对何思言站着，看见何思言走了过来，对他笑了一下“言言来了”，正跟他说话的姑娘也转过头来看了何思言一眼。
　　那是一个挺漂亮的姑娘，杏眼鹅蛋脸，看着跟何远差不多大，长长的披肩发，穿着一条白色连衣裙，一看就是认真打扮过的，看着就不太像村子里的人，她对何思言笑了笑。
　　不会是何远的女朋友来找他了吧，何思言心想。何思言觉得自己不好转身就走，他也对姑娘微笑了一下，然后对何远说“远哥，我来拿一下鼠标，昨天落你家了”
　　何远说“放在我房间的桌上，你自己去拿吧”
　　等到何思言拿了鼠标出来，发现那姑娘已经走了。何思言看了眼何远，跟他开起了玩笑“远哥，女朋友挺漂亮啊”。
　　何远面色不变，走到何思言面前，抬手弹了一下他脑门，笑了起来“小小年纪，你就知道什么是女朋友了，那是我高中同学，找我说点事情而已。”
　　“什么事情不能打电话，还要专门跑一趟来找你，我看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何思言继续小嘴叭叭。
　　何远被他说话的样子逗乐了，何思言头微微偏着，大眼睛俏皮的眨巴眨巴，一付何远什么都瞒不过他的表情。他看着何思言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何思言，我看你很有经验嘛，一天不好学习，就想着交女朋友，小心我告诉你家长啊”
　　何远不笑的时候，五官冷硬，再加上他身材高大，看上去就让人感觉不太好惹的样子。
　　但当他大笑起来时，一双狭长的眼睛微微眯起来，深棕色的眼珠紧紧盯着何思言，露出一口整洁的白牙，少了几分冷硬，笑容中带上点痞气，看上去有点坏坏的，的确是那种很讨女生的样子，难怪还有女生专门跑到家里来找他。
　　何思言看了一眼，就稍稍撇开了视线，竟然不太敢跟这样的何远对视了，好像何远跟前几天刚认识时又不大一样了，那时的何远就算是笑，笑容也是浅浅的，显得温和有礼，不像现在这样让何思言感觉有点心慌。
　　“我才没有谈恋爱”何思言大声反驳。
　　何远笑容更大了“逗你玩的，你不会真以为我会去告状吧”
　　“你坐吧，我去切点西瓜给你吃，这个西瓜特别甜”说完不等何思言回答，就直接进了厨房。
　　何思言在夏天最爱吃冰镇西瓜了，炎炎夏日，啃上一口，不知多美，在家里的时候，他妈妈每天都给他买回来冰镇好。可惜回何家村之后，买鲜果没有那么方便，不能每天都吃上了。
　　都是年轻人，何思言觉得这也没有什么好太过客气的，他在沙发上坐了下来，等着何远把西瓜切好。
　　吃西瓜的时候，两个人又自然而然的聊了起来，只是再也没有讲关于女朋友的话题。
　　何思言发现何远其实是个很好的聊天对象，不管他说到游戏、电影还是学习，两人都能聊得投机。一来一往，何思言讲的时候他总是面带微笑，眼神专注的盯着何思言，一旦何思言停下，何远就能适时接上话题，恰到好处的继续聊下去。
　　何思言明明不算话多的人，结果现在跟何远却是越说越开心，简直大有滔滔不绝的架势了。他就是这样，陌生人面前好像不太爱讲话，但一旦在熟人面前就变身话痨了。现在何远显然已经被他划进了熟人的范围。
　　何远坐在对面，看着何思言双手捧着西瓜，讲得眉飞色舞，表情生动得不得了，一双大眼睛闪闪发亮，一下子笑眯起来，一下子又瞪得大大的。红润的嘴巴开开合合，嘴唇上还沾着点西瓜汁，亮晶晶的。
　　何远也不禁笑了起来，这样的何思言还是跟他记忆中一样可爱，人虽然长大了，但某些东西好像没有改变。

　　后来，两个人不知怎么聊到村子里的那条小河，何思言记得他小时候回来的时候，那条河还挺宽，河水也很清澈，他还见过有人在河边洗菜洗衣服。但这次回来，再看到那条小河，却发现小河根本不算宽，浅浅的，河水不也不复记忆中的清澈。
　　但还是有小孩子每天下河里去玩水，嘻嘻哈哈的打水仗。何思言问何远有没有下河去玩过，何远告诉他小时候确实跟小伙伴去过，最后被老妈抓回来揍了一顿。
　　何思言笑个不停，西瓜抓手里，都懒得吃了。他想像着小时候的何远被他妈揍得到处跑的画面，就觉得有趣，原来看着沉稳的何远，小时候也有如此调皮的时候。
　　何远有讲了自己小时候还在河边看见水蛇的故事，那时候他还不认识水蛇，看到水蛇就以为是鳝鱼，还想下去抓起来，幸好那水蛇很快的就游走了，他还没来得及下河，不然准被蛇咬。
　　说起鳝鱼，何远问何思言见过这玩意没有，夏天的时候，何家村的河边和田里都很多，很多村民会在夏天的晚上专门去抓。
　　“夏天的鳝鱼很多的，白天它们都钻在洞里，晚上才回出来。”这东西，何思言以前只在饭桌上见过，活的鳝鱼是什么样子的，他还真没有见过。
　　“我们今晚上就准备去抓，怎么样，你要不要一起去？”何远问何思言。
　　“抓鳝鱼？”
　　“对”
　　何远含笑看着何思言，等他回答。那双深棕色的眼珠盯着何思言，何思言怀疑自己再凑近点去，能在里面看见自己的影子。
　　本来这只是随口聊到的，简单的一件农村年轻人打发时间的夏日小游戏，何思言却莫名从何远的眼睛里看出来一点期待的味道，好像他还挺希望何思言能一起去似的。
　　刚刚那种心慌的感觉又来了，反正老家也没有什么好玩的，就跟着去看看吧，何思言心想，他看着坐在对面，微笑看他的何远，点了点头。

　　吃晚饭的时候，何思言就跟奶奶说了一会儿晚上要跟何远出去抓鳝鱼的事情。
　　“去吧，但也别玩太晚啊，早点回来睡觉，我给你留着门”奶奶很赞成他跟何远出去玩，在她的观念里，这小孙子平时在城里，总是呆在楼房，就是需要多接接地气，再说有何远一起，她很放心。
　　吃过饭，何思言准备收拾一下，结果发现完全不知道要收拾要什么，也是，他根本不知道鳝鱼该怎么抓，纯粹是跟着何远去凑热闹的，抓鳝鱼听上去挺有意思的。更何况，他挺喜欢跟何远一起玩。
　　又过了一阵，何远才来叫他。
　　何思言走出院子才发现路边还有两个年轻人，感觉年龄都差不多大，应该也是放暑假回村的学生仔。
　　他们一个打电筒，一个提着塑料桶，正嘻嘻哈哈聊的火热，看到何远带着何思言走了出来，忍不住都瞟了何思言好几眼。
　　“这是何思言，跟我们一起去。”何远简单介绍了何思言的名字，就转身招呼大家出发“走吧”
　　何思言尽管不是特别外向，但性子也算得上是温和友善，那两人给他打招呼的时候也都礼貌回应，都是年轻人，几句话后大家很快就熟悉起来了。
　　不等走到河边的时候，几个人已经聊的很是热络。特别是其中一个叫外号叫“猴子”的男生，他长的黑黑瘦瘦，性格最开朗，话也是最多，一路上嘴就没有停过。
　　猴子已经没有读书了，他家里人在镇上开了一个杂货铺子，他就在铺子上帮忙。今天晚上是专门跑回村子找何远他们玩。
　　“我们都是抓这东西的高手，有我们教你，你很快就能学会怎么抓，放心吧。”猴子挥舞着手里的长竹夹说得眉飞色舞，那是特制的，专门用来抓鳝鱼的工具，据说一抓一个准，好用得很。
　　另一个戴眼镜的男生，个子挺高，叫徐向宇，他话少一些，一直听大家聊天，间或打趣猴子几句，听说他刚刚结束高考，马上也要去上大学了。
　　一到河边，猴子就迫不及待地往水里踩，又大声叫着让徐向宇用手电筒给他照亮，徐向宇在岸边慢吞吞的用电筒对着猴子晃“你小点声，鳝鱼全都被你的动静吓回去了，我们还怎么抓呀？”
　　“你想下水去玩吗？”何远站在何思言身边，他两站的稍微远一点，在岸边看着那两个人已经开始忙活了。
　　“算了，我先看看吧”何思言说，他有点不大想踩到河边的淤泥石头之类，但更主要的原因是，他压根儿不想下河去抓什么鳝鱼。
　　刚刚听了猴子一路上的科普之后他简直想立刻回家，何思言平时就最怕蛇，那细长的身体，无声的蠕动，一想到那画面都能让他身上立刻起鸡皮疙瘩。
　　但少年人的面子思想作怪，已经都一起出来了，他说不出不去的话，只能硬着头皮跟上，但要他下去抓那东西那是万万不行的，他就看他们抓就行了。
　　“不下去也好，你对这河不熟悉，天黑又看不清，容易摔”何远笑着说。
　　何思言忍不住怀疑何远是在笑他胆小，其实已经看清了他的害怕，只是嘴上给了他一个台阶，其实正在心里笑他胆小。
　　“你也不下去抓吗？”何思言问何远。
　　“让他们先抓，这里黑，你又不熟悉”何远回答道“再说这儿还不一定有呢，要前边那个河湾处才多”。
　　“你很熟悉嘛，以前经常来抓吗？”何思言忍不住又问
　　“以前小时候夏天经常和猴子他们一起来，但上大学之后，我也不是每年暑假都会回家。”何远的语气听上去有点怀念
　　何思言心想：也是，何远明年大学就要毕业了，他这么优秀，肯定会留在大城市找工作，估计也很少回来了。之前何远还答应带自己去逛逛他们校园，其实以后两个人还有没有机会再见面都不一定。
　　“抓到了，哟呵，这条还有点大”正说着，那边猴子突然叫了起来
　　何思言一听，赶紧也想凑过去看个究竟，他两站的稍远，也没有打手电筒，结果刚好路面上一个小坑，何思言直直一脚踏了进去，等何思言感觉自己一脚踏空的时候，脚下已经一滑，身子一歪，眼看就要摔倒。幸好何远在旁边反应很快，一把拉住了他，何思言才没有当场摔个狗吃屎。
　　“哎哟”何思言忍不住痛呼，人虽没摔，但脚还是扭了。
　　“扭到脚了？”何远赶忙掏出手机，打开电筒，蹲下去去看他的脚踝，脚踝果然擦破了皮，破皮的地方青青红红一块，渗出了血丝，上面沾上了些泥土，伤口其实也不深，但何思言皮肤白，衬着这伤口，看上去还怪惨的。
　　“痛吗？你站起来试一下，看看脚扭到了没”何远抬头看着何思言说，
　　他扶着何思言慢慢站直，“嘶”何思言倒吸一口气，倒霉，果然是扭到了脚踝。
　　何思言借着何远的手臂站直，抬腿踢了几下，说“应该问题不大，我走几步试试”。
　　何远还是扶着他，何思言试着垫脚走了一下，果然发现还是痛，看来今晚上看不成他们抓鳝鱼了。
　　想了一下，何思言抬头对何远说“算了，还是有点痛，玩不成了，我先回去吧”说着掏出自己的手机，开灯，打算试着慢慢跛回家。
　　结果何远一把拉住他，说了句“等一下”，然后就走到猴子何徐向宇那边，跟他们交代了几句又转身走了回来。
　　“走吧，我送你回去，”说着，他一手扶起何思言的手臂，一手举起手机照路。
　　两人沿着河边的小路往回走。
　　农村夏夜的微风轻柔的吹来，吹过两人搀扶在一起的手臂，吹干白日残留在皮肤上的汗水，只留下丝丝凉意。现在那丝丝凉意中又透过来另一个人皮肤的温度。
　　何思言尽量让自己不要去在意何远扶着自己的胳膊，他在心里告诉自己这很正常，没什么奇怪，在学校的时候，他跟同学也有过互相搀扶送去医务室什么的，这是很正常的身体接触。
　　可是光裸的皮肤接触到另一个人的感觉还是太过强烈，何远身体的温度还有皮肤上淡淡的汗水，都无比清晰的传达到何思言的大脑。这陌生而强烈的感觉，占据了他的大脑，甚至让他一时甚至忘记了自己疼痛的脚踝。
　　“很痛吗？”何远看他一直不说话，还以为他疼得厉害，何思言心不在焉，也没听清楚何远在说什么，闻言只是呆呆的抬起头看着何远。
　　手机电筒的光印在何思言的脸上，四周一片黑暗，好像整个世界只剩下面前这张脸，何思言现在看上去有点呆呆的，黑亮的瞳仁里只有何远的身影在里面，红润的嘴唇微张着，无端给这张好看的脸平添了几分傻气。
　　等了一下，何思言还是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何远想了一下，说了句“站稳”，然后放开何思言，往前走了一步，在何思言面前半蹲了下来，原来他以为何思言疼得厉害，打算背何思言回家。
　　何思言看着何远的动作，脑袋更转不动了“干嘛？”
　　“快上来，我背你回去吧，不然等你走回去，天都快亮了”，何远半开玩笑的逗何思言。
　　“啊，不用不用，我没问题的------”何思言赶紧说，他也是个大小伙子了，可不好意思因为脚踝扭了一下就要何远背回家。
　　“我脚也不是------” 何思言还要继续说。
　　何远一动不动，还是保持着半蹲的姿势“快上来，你这样勉强走路，脚会更疼的”，他语气坚决。
　　何思言只好趴了上去，好吧，确实还是有点疼。他僵硬着身体，不敢整个人趴在何远背上，何远的手臂勾住他的大腿站了起来，对他说“抓稳了”。
　　何思言只好再往前趴一些，一只手也堪堪的抓住了何远的肩膀，不然得掉下去了。他另一手拿着手电筒，也搭在何远肩膀上，帮何远照着脚下的路。
　　沿着这条小河边的路往上走一段，再拐过去走上一段乡村公路，就是何思言奶奶家。何远背着何思言走这段上坡路，也并不像何思言所以为的那样吃力，他依然走得轻松。
　　何远安静地走着，脚步沉稳，臂膀有力，好像他背的不是一百多斤的大男生，而是一个清飘飘的洋娃娃。
　　到处是此起彼伏的青蛙呱呱声，路两边草从里的虫子也跟着一声声叫个不停。这样一路被何远背着走，何思言其实有点不太好意思，他还从未与人这样亲近过，他知道何远也是一片好心，要是真让他自己一路跛回来，费时间不说，估计脚踝的情况还得加重。
　　他在心里暗暗的想，这何远真是不错，不光长得帅，还是H大的高材生，估计毕业后也是高薪一族了，人又这么靠谱，以后哪个女生嫁给他真是享福了。
　　何远一直把他背到大门口才放下来，大门虚掩着，奶奶已经睡了，专门给他留着门。
　　何思言感觉脚踝问题不大，估计睡一觉起来应该就好了。他向何远道过谢，准备进去冲凉了。
　　“你一个人没问题吧？”何远问他。
　　“没事，能行”。
　　“那好，你洗完澡了，最好用红花油揉一揉，还要记得消个毒再睡。这些东西你家有没有？”何远继续问他。直到听到何思言肯定的回答，又看何思言扶着墙走进门，确定问题确实不大，他才转身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