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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时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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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屿感觉自己浑身没劲,等再睁眼时发现种叙的头又压在他胸口,手臂紧紧搂着他的腰,难怪他觉得浑身都累。
不过这次他没有直接把人踹下床,而是低眉去看种叙的睡颜。
真好看。
恍如隔世。
仔细回想,他昨天好像倒在沙发上就睡着了,他怎么迷迷糊糊上的床也已经不记得了。
秋屿还在愣神,压在他身上的人先动了一下,在他身上蹭了蹭。
“喂……别得寸进尺。”秋屿指尖轻轻嵌入种叙蓬松翘起的头发丝里。
种叙朦胧间,搂紧秋屿的腰身仰头看他,然后傻笑着打招呼:“小主人早~”
秋屿扯了扯嘴角,他伸手抵着种叙的胸膛想推开:“早,醒了就放开我。”
“不放。”种叙嘴里哼了两声,随后身子往下缩了一节把头埋在秋屿肩颈,有意无意地用头发蹭着他的脖颈。
“……快放开,你这人怎么黏糊糊的。”秋屿脸庞染上一层淡淡的红晕。
见种叙迟迟未松手,秋屿也放弃了抵抗,只是有些无语地说:“你是我见过睡觉最不老实的,旁边那么空的床位,你非要往我这挤,你怎么这么黏人?”
种叙理不直气也壮地回答:“种子需要温度,主人身上热乎乎的很温暖,我喜欢抱着主人睡觉。”
见秋屿想反驳,种叙把最后的话搬出来:“种子恢复好了精神力,才能实现主人的愿望啊。”
闻言,秋屿彻底放弃挣扎,就任种叙这么抱着他。
“喂,我问你个问题。”秋屿说。
种叙点头看向他,“主人想问什么?”
秋屿伸出大拇指摸着自己的下巴思考道:“你说你是一颗祈愿树,如果你自己向自己许愿,许愿你的精神力完全恢复,这样……可以吗?”
“…………”
种叙沉默了,主人说的好像也不无道理。
见他不回答,秋屿突然撑起牵强的脸,幽幽说道:“你是不是从一开始就是骗我的?”
种叙僵住了。
他难道被发现了吗!!
秋屿想伸手掐一掐种叙逐渐变僵硬的脸,他直勾勾盯着问:“你该不会不是什么祈愿树,也没多大的本领,只是一株刚化成人形的普通植株吧!!”
可别真被猜中!这可不兴开玩笑!
秋屿疯狂抓头。
种叙顿时松了一口气。
种叙:“主人,这个我没骗你,我说的是真的。”
秋屿:“哦。所以有其他事骗我了?”
闻言,种叙汗流浃背。
见状,秋屿忍不住笑出声,“逗你的,你就算骗我其实也没什么。你有你的苦衷,何况你已经帮了我很多。”
种叙心中涌起一股愧疚。
种子藏着心机,主人却单纯可爱,甚至提前为他编织的谎言找好理由。
“小主人。”种叙喊了秋屿一声。
“你说。”秋屿道。
种叙犹豫良久才开口:“其实……我的精神力恢复得差不多了。”
闻言,秋屿立马从床上坐起来,他激动道:“真的吗!那是不是代表你能带我回到过去了?”
种叙温柔地点头:“嗯。”
“那我们现在就出发吧!”秋屿已经从床上跳下来了,那张脸上洋溢的笑意是种叙从未见过的,他本应替主人感到高兴,可兴致却怎么也不高。
“先别激动,主人此次前去有条件。”种叙说。
秋屿疑惑:“什么条件?”
“你回到过去,我也要跟着你回到过去。”种叙看到秋屿的顾虑,又安慰地低声轻笑:“请主人放心,我不会打扰你们。”
“我会和你一同回到过去,我会随机生成七年前的某一个人某一个角色。只有我知道你是你,你不会知道我是谁我在哪。所以主人放心,我不会故意破坏你和他所剩的相处时间。”
秋屿忽然有些内疚,“我知道,但我……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种叙却说:“主人,我也想想看看你生活过的地方。等结束后我会把你送回来。”
秋屿抿了抿唇,眉眼弯起来豁然道:“谢谢你。”
“主人,你能叫一次我的名字吗?”他看着秋屿,脸部轮廓浸在光线里,不禁让人恍然。
秋屿微垂着眸,在婆婆面前他叫这个人叫种叙,没有别人在的时候他觉得自己自私又卑鄙,有些难叫出口。
就在他犹豫时,一直看着他的人有些苦涩地开了口:“种叙这个名字是主人给我的,不算我盗窃吧。”
“我生来无名无姓,是主人让我拥有名字的。叫叫我,好不好?”
“种叙,现在是你的名字,以后也会是。”秋屿说,“我分得清,你们是独立的个体。”
“嗯。”种叙站在秋屿面前,发梢映着日出的倒影,像极了一幅美丽的画卷。
种叙伸手挡住秋屿的眼睛,他说:“主人,闭眼。”
“等你睁开眼,你会回到你的十七岁。”
秋屿微微点头,应了一声。
其实他有些紧张,时隔七年再见种叙一次,好神奇也很珍惜。
房间里散发出一阵耀眼的红色光线,将整个空间的所有物品围剿吞噬。
闭上眼睛的时候只能看到一片黑色的虚无,就像噩梦里席卷的黑雾让人无法脱身。
时光好像过得尤其漫长,淌淌不息却仿佛感觉不到时间的流转。
秋屿睁开眼睛的同时,是一束晚霞的光线笼罩了视线。
身边的种叙早已不见踪影。
他垂眸看,身上是件破旧却很干净的校服,身后还背着一个有些重量的黑色书包。
秋屿左手腕上戴着一块电子手表,他看了一眼时间,现在是二零一七年九月十二号下午五点五十八分。
所处位置位于回家必经之路的小巷里。
秋屿瞳孔猛然收缩,种叙被送去医院的那天就是九月十二号晚。
七年前在医院陪着种叙的同班女生吴媛曾说过,种叙是因为他跟在秋屿放学的路上时遇到一群地痞,种叙替秋屿挡灾挨了两刀,住了将近一个月的院依然没能挺过去。
秋屿回到了这天,那是不是意味着他还有机会把种叙救回来?即使他的种子说过没有人能改变过去的死亡,但他依然想试一试。
他往回跑,拼命跑,心脏在途中极速跳动。
疯狂的,思念的,害怕的,不安的,惶恐的……这些情绪占据秋屿的大脑让他险些无法思考。
上苍保佑,种叙不能有事。秋屿虔诚地开始信仰神明。
直到秋屿赶到事发现场,现场一片混乱。
救护车的鸣笛声尖锐又急促,刺耳又冗长。它划破了静谧的日落,混杂着乌鸦的几声叫唤。当他看到担架上失血过多的人时,秋屿的心脏瞬间停滞,血液染红种叙白色的衣襟,视线越来越模糊。
“种叙!”混乱的声音没入脑内,秋屿只记得他大声在喊种叙的名字,喊了一遍又一遍。有个人将他拦下,他没能靠近,远处躺在担架上那张苍白的脸似乎对着他笑了笑,好像在说别担心,也别害怕。
湿热的液体从秋屿焦灼的脸颊滑落,他整个人都在发抖,甚至站不稳跪倒在人群来往的路中央。秋屿从来没想过他喜欢的人身上全是血那么痛苦地躺在担架上凝望着他。
“来晚了……还是来晚了一步……”他哽咽。
鸣笛声逐渐远去。
为什么还是来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