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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心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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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人,不进去见他么?”祝川柏走到秋屿身后,发现他低着头什么话也不说。
秋屿透过模糊的窗口望着躺在病床上依然在笑的人,他说:“祝川柏,我以前就是站在这儿看他的。”
“当时所有人都说是因为我才伤害了种叙,所以我一直不敢见他。等我鼓起勇气的时候却又被人拦在门口,他们每个人对我说的话都是种叙不想见我。”
祝川柏伸手摸了摸秋屿的发尾,语调温柔:“怎么可能,种叙他肯定很想见你。睁开眼的第一面他也希望那个人会是你。”
祝川柏竟由衷地说出来,就好像他理所应当了解种叙当时究竟在想什么。这种感觉奇妙到他认为自己本来就应该知道。
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些玻璃块状的久远记忆碎片,他只是一颗种子,这些模糊令人费解的记忆又从何而来。祝川柏说不清楚,内心也在抗拒他的探查。
秋屿只当他在说笑。
“我先站一会,人少了再进去。”秋屿仰头靠着墙。
祝川柏与他并排站在一起,“嗯,我陪你。”
病房内。
种叙身边围了很多人,他扫了一圈都没看到想见的那个身影。
他跟随这个身影跟了三年,只是他的生命快走到尽头,那个人不愿意来看他吗?
可他晕倒前明明看到过秋屿,看到他大声喊着他的名字,好像在哭。
或许只是他的幻影,那个人从来不回头看他。对他冷淡又有距离感,总是让人觉得没有人可以走进秋屿的内心。
种叙披着温柔和善的面具对每一个人都很好。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其实谁也不在乎,也从没把任何人放在心上,直到秋屿的出现。
他从来没想过性取向,只知道秋屿这个人对他来说是和别人不一样的。
刚进高一那年夏,所有人都知道种叙的身份,有人因为他的家世套近乎,有人因为他的外在有意接近,每个人笑脸的背后都藏着更深的秘密,靠近他的人从不是真心。
那时候班里有个男生吸引了种叙的注意。
只有男生安安静静呆在一旁,不与他攀附也不和他说话。只是闭眼聆听树荫下的清凉山风。
种叙被众人拦在人群中央,他的视线却被这个特别的男生全部转走。他看见男生仰起头看天空,眼睛像一片忧郁的蓝色树叶。
男生的发梢染上轻扬的风声,却无意间吹乱了种叙的心脏。
一开始种叙并没有把这种难言的感情放在心上。
直到有一天种叙的手在开易拉罐时不小心被被划伤了一道口子。伤口很小,甚至连他自己都没注意到。
但也正是因为这道伤口,因祸得福换来了秋屿开口对他的第一次说话。
秋屿从教室的走廊经过,他手里拿着一个水杯,应该是要从种叙身边走过去接水。
种叙或许他自己都没留意过他的视线一直都在秋屿身上。
就在秋屿经过种叙座位时,他停了下来。
种叙抬眸看他。
秋屿神情却很淡然,他只看了种叙一眼便移开了视线。
种叙笑起来,对所有人的那种笑。
这时,桌上多了两张创可贴,秋屿的嗓音不轻不重却刚好踩在种叙的心尖上:
“你手受伤了,我想你应该需要创可贴。”
就两句话,种叙心动了。
他现在很清楚的知道,之前一直纠缠不清的感觉原来叫做心动。
后来,种叙的视线就被秋屿一个人全部占据。
他总会找很多理由和借口去和秋屿搭话,只是为了能和秋屿待的久一点。
“秋屿,上次谢谢你的创可贴。”
“不用谢。”
秋屿没看他,一眼都没看。
“秋屿,你的英语习题册交了吗?”
“嗯,交给组长了。”
种叙没走,只顾着专注地看他。秋屿写字的手歪了歪,划了一条很长的黑色笔迹。
“秋屿,六一快乐。”
“谢谢,同乐。”
“给你,水果糖。很甜。”种叙把一个精致的盒子放到秋屿桌上。
“为什么给我?”秋屿从不乱收别人的东西。
种叙为了打消他不收的念头,只好找了借口:“大家都有,只是你来的有些晚,没有看到而已。”
“……谢谢。”秋屿接了过去。
秋屿吃了种叙送的水果糖,他高兴了整整一天。
其实那天的水果糖只给了你,别人都没有。
后来,他们慢慢熟了一点。
“秋屿,你累不累,喝水吗?”种叙把手里的水递给秋屿。
全班跑了五圈操场,结束后停在草坪上短暂休息。秋屿擦擦额头的汗,依然带着片刻犹豫才接过水。
“谢谢。”
“我们是朋友了。”种叙不满,“能不能不要总和我说谢谢,很生疏。”
秋屿:“……抱歉。”
种叙:“抱歉也不行!”
那天是种叙第一次见秋屿笑。
听班里的同学说秋屿是个孤儿,今年又被养父母弃养,过得很辛苦。
秋屿住的很偏,所以种叙每天放学都会偷偷跟在秋屿身后默默守着他。
持续一年后,种叙去医院查出了一种罕见的疾病,几乎很难有治愈的可能性,医生告诉他时间不多了。种叙知道自己活不长了,只想在最后的时间和秋屿多待会儿。
直到那天在小巷遇到想堵秋屿的流氓地痞,他一人拦下八九人。可人太多,其中一人拿着一把刀冲他过来,种叙被人死死拽住,那一刀正好捅在他腹部。
“让你逞英雄!看老子不弄死你!”
“呸!活该!”
种叙那时只想了一件事:幸好秋屿没事,幸好受伤的人不是秋屿。
也许有人会骂他傻,种叙却总觉得他做的很值,能保护秋屿是他的荣幸。
只是他的时间不多了,好想再多陪陪秋屿,想告诉秋屿自己的心意……
回忆戛然而止,秋屿没来探望他。
种叙险些挂不住脸上的笑。
“秋屿……他来了吗?”种叙终于问出来。
在场的所有人面面相觑,最终看向吴媛。吴媛甚至没有一秒犹豫,张口就来:“他没来,孤儿是没有心的。”
砰——
病房门被一脚踹开。
所有人的目光汇聚在病房门口。
“有本事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次!”
门口祝川柏牵着秋屿的手走进来,祝川柏的瞳色微微一变呈现暗红色,吴媛被吓了一大跳立马伸手捂住嘴不敢再说话。
这时,秋屿和种叙对视了。
好久不见,种叙。秋屿忍着喉头的哽咽,挤出一抹淡淡的笑。种叙的目光却从秋屿的脸上转到他和祝川柏紧扣在一起的手上。
秋屿跨越了时空,终于再一次见到心心念念的白月光。种叙却在心里暗自吃醋。
秋屿回眸看了祝川柏一眼,示意他可以松开手了,祝川柏虽有不愿却依旧照做。
祝川柏知道秋屿接下来想做什么,于是他偷偷借用种子的特殊能量,用命令的口吻让所有人出去。在场的人像是受到了控制一般陆续走出病房。
“吴媛同学,请吧。”祝川柏语气冷漠道。
最后,祝川柏替主人关上病房门,他也跟着退场。
空荡的病房内,只剩四目相视的种叙和秋屿。一时间没有人开口说话,秋屿低着头双臂贴紧身体,指尖攥紧衣角,他在发抖。
下一秒,他来到种叙病床前重重跪了下去,冰凉的地板发出一阵脆响声。
种叙瞳孔收紧,不敢相信秋屿竟然跪在他面前。
“对不起……”
这是秋屿开口说的第一句话,他跪着向种叙道歉。门外的祝川柏心颤不止,手掌握拳砸在墙上。
不是这样的!主人,种叙不会希望你卑微地跪在他面前赔罪。你没有罪,你起来!
像是某种心灵感应,门外的祝川柏和门内的种叙的声音重合在一起:“笨蛋,傻不傻。”
种叙急着起身把秋屿扶起来,腹部却疼的欲裂。
秋屿终于急了,他起身想询问种叙的情况。下一秒,他就被种叙揽进怀里紧紧抱住。
“你知道你做错了什么吗。”种叙的嘴唇干涩而苍白。
秋屿眼眶模糊一片,视线聚焦不到一起。他摇头说不知道。
“你错在不该随意下跪。秋屿,男儿膝下有黄金。”种叙心疼又无奈,“跪疼没有?”
“不疼。”秋屿把人抱得很紧,他害怕一松开种叙就不见了。
种子在门外开外挂偷听他们说话。他不由地想反驳种叙:明明可以跪媳妇儿……
毕竟祝川柏最喜欢跪在秋屿面前寻求抚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