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警》夭憾青

160、你空中流氓啊

　　高空之上，冷风如海啸般灌进机舱。透过护目镜，易难面无表情地望着下方的一片漆黑。两国临空，中国飞机不能非法入境缅甸。可根据刘震东总指挥发来的消息，姜岩船只最后的失联地就在这片湄公河水域。
　　至于水流将人冲到了哪里，谁也不知道。要想找到人，靠天。
　　易难也不知道该去哪搜救，天太黑，他看不到下面的情况。然就在即将飞近缅甸临空，马上就要穿越国界，却被缅甸方面无线电喊话时，一团明亮如白昼却并不刺眼的光出现在河面上。
　　易难见状，倏地想起自己跳伞后那个困于荒野的梦。在梦里，他看见了妈妈。
　　而那团光亮，仿若梦中的天堂之光。
　　易难转头问旁边的战友：“你看到底下有光吗？”
　　“一团漆黑啊。”战友疑惑地看向他。
　　一团黑。是吗？
　　下一刻，通讯电台里传来易难的声音：“坐标发你们了，五分钟后跳伞，请求船只接应。”
　　“A组，收到！”
　　中国警船里，A组9名队员此刻正是在附近水域搜寻，接到命令后立刻调转航向。而A组队长杨峰说：“易难，你能看到地面情况？”
　　易难声音镇定：“嗯，能看到。”
　　个屁。
　　黑色SUV里，收到坐标的刘震东看向身旁的安局：“你把易难调来的？”
　　周廷发来的消息里，除了告知撤退路线和时间外，还通知杨处不要告诉易难。杨处知道周廷的意思，即使撤退失败，只要牺牲在易难看不到的地方，那周廷觉地挺好。
　　但是杨处知道周廷这个短信的重要性，便提交了上去。不仅队里开了会，省里的领导也为此开了专项会议。事关当年的金三角船员被害大案，省里很重视，所以下发了重要指使，一定要将秦廷同志安全接回。
　　易难自然就知道了。他让安局带上自己，安局一开始并不同意，可易难是黏人精，是狗皮膏药，还特别能打能威胁，扬言只要不带上他，就每天在安局保温杯里下泻药，然后安局就同意了。
　　安局尴尬地摸摸下巴，说：“现在上边正在调查秦震云，暂时用不着咱们了，易难闲着也是闲着，跟来帮忙也是应该的。”
　　刘震东：“你这么做，是不尊重秦廷同志。”
　　“......”安局看了眼刘震东的保温杯，默默将眼睛移向显示屏。
　　高空之上，直升机悬停，易难望着千米高空，心中没有一点波澜。他之前恐高，后来虽然克服，但是千米高度并非□□层楼可比。更何况身下是一眼望不尽的黑暗和猛烈嘶吼如兽吟的狂风。
　　可，周廷在下面。
　　他要去找。
　　此时通讯电台传来杨处的声音：“A组到达指定区域。”
　　“离机准备。”下一秒，机舱绿灯亮起——
　　“跳！”
　　“跳！”
　　“跳！”
　　两名特战队员随易难纵身一跃的瞬间，冷风如刀一般锋利地割在脸上，耳畔充斥着空气呼啸而过的轰鸣。空中，易难迅速调整姿态，身体呈自由落体状态。
　　到达预定高度，易难拉动伞绳，同时传递指令：“A组报告位置。”
　　杨处报告完具体位置看了眼卫星导航设备里乱飘的某亮点，不禁皱眉：“这个警号013220，你看不到信号灯吗？啊，你在那乱转什么呢？”
　　易难没搭理他。
　　杨处啧了声，“还转？砸到人怎么办？你空中流氓啊。”
　　空中流氓啧了一声。
　　“队长，我们信号灯突然灭了。”一A组队员说：“现在正在找备用灯。
　　杨峰：“......”
　　耳机里一直未说话的安局声音响起：“杨峰，你都不检查信号灯的吗？要是影响了任务，你回去等着记大过吧！”
　　刘振东皱眉。
　　“正在下降中，预计5分钟后着陆。”易难报告完位置，见信号灯亮起，迅速判断甲板位置和风向，同时调整降落伞方向和速度。
　　杨处看到位置后，当即走出船舱，来到甲板附近，抬眸望向夜空。
　　耳机里传来易难的声音：“杨处，带着你的人，离甲板远点。”
　　杨处已经看到易难身影，撤到安全区域的同时，心中迅速判断落地点：“保持当前航向，前进一百米。”
　　中国船长詹其南说：“收到。”
　　几米高的空中，易难果断解开降落伞，任由身体自由落体，同时迅速打开随身携带的缓冲装置。
　　“砰！砰！砰！”
　　随着一阵沉闷声响，易难与两名特战队员相继落在甲板上，身体在缓冲装置的作用下稳稳站住，没有丝毫的踉跄。
　　A组队员迅速上前，帮助他们解开装备。
　　易难看了眼漆黑河面，周遭密草丛生，不见一丝光亮。按照时间推算，周廷等人落水有三个多小时了，这么冷的河水，怕是已经到了身体极限。
　　易难攥紧拳头，眸光坚定：“杨处，给我个救生圈。”
　　他说：“我要跳船。”
　　跳下水的瞬间，易难心中感叹，湄公河水果然很凉。
　　杨处船只跟在后面，同时所有队员都在注意着密草动向，湄公河上，C组分驾6艘大型船只跟在A组周围护航。密林里B组成员端着狙击枪，神情严肃，正在警戒。空中医疗队随时准备降落。
　　水陆空全员出动，密切合作。
　　湄公河里，周廷闭着眼睛，脸色白如纸。冷寒让他近乎抓不住树枝。姜岩脑袋低垂，呼出的气都是白色的。
　　“秦廷......我撑不住了。”
　　“你要是能活下去，能不能帮我照顾我的家人还有安西？我......我对不住言珂，保护不了他的家属......”
　　周廷一言未发，盯了姜岩几秒忽然咳嗽一声，喷出血来。嘴角上的殷红在黑夜中并不显眼，但是味道却很清晰，铁锈味儿，和阿文的一样。
　　姜岩：“.......”
　　“你受伤了？”姜岩如仿佛遇到水的植物，瞬间抬起头，“秦廷，别闭眼，再坚持一下，易难会来的！”
　　比惨比出来求生欲，姜岩是独一份儿。
　　河水太冷，除了声音，感官功能迟钝到不能感觉到痛。周廷喃喃：“没......事。”
　　哗啦——！
　　一个救生圈突然砸了过来。
　　二人缓缓转头。
　　湄公河的夜风中，易难和特战队员从水里冒出，抬眼就看到两个泡在水里抖得不行的熟悉身影，没死就好。
　　周廷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身上带着救生圈，快速向他游来，然后——
　　公事公办地将救生圈套在他身上，对着防水通讯电台说：“人找到了，返航。”
　　是易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