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阴谋遍地的宇宙中摸爬滚打》悲伤的雪顶咖啡

3、第 3 章

　　“真相碎片收集失败，死亡次数+1，当前死亡总数：1请视者A6331注意。每收集失败一次，时间流速x10。请尽可能规避失败。”
　　李华从床塌上爬起时，先是吓了一跳。张明背对着他，正在给奶油曲奇小饼干摆盘。而他则睡在豪华的双人床上，床边甚至摆放了装着玫瑰花的玻璃瓶。幽香阵阵，带给他一种强烈的不详感。
　　“啊！”在他试图挪身的那一刻，浑身肌肉酸痛，记忆如电流般“噼噼啪啪”地通过大脑，他捂住后脑勺，感到阵阵泛疼。
　　“……我……我怎么在这……”他茫然地伸出双手，临死前的画面还历历在目。他是在做梦？还是已经进入了下一次循环？
　　“客人，先喝口水吧。”张明端来一杯纯净水。
　　“不、不用了……”他瑟缩了下手臂，对被海水撑死的死法感到后怕。
　　“在甲板上的时候，您似乎是晕船了，所以我扶您来到了这个房间。”
　　“这个房间是头等舱的空余房，隐私安全和住宿条件都能得到保证，您可以在这里好好休息。”
　　“……谢谢。”要不说是豪华游轮呢，对待顾客的态度实在是一等一的。然而李华想起自己没有船票这件事，还是感到些许愧疚。
　　“我还是起来吧，”李华急着下床穿鞋：“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
　　“17点三十五分。”
　　还有3个小时……这艘船就会沉。
　　李华咬牙站起来，扶着床缘，像个身残志坚的老人。
　　“需要我帮助吗？”
　　“不用，谢谢。”
　　张明端着曲奇饼干盘。默默注视他挣扎的姿态，无奈道：“客人，您还是躺在床上多休息会儿吧。”说完替他带上了房门。
　　李华凭着自己爬到了门框。他平常是个十足的拖延症患者，这次轮船遇险激发了他极大的求生潜能，可以说是迄今为止执行力最强的一次。
　　每次死亡虽然还会重来，但幻痛会存续较长时间。他用血泪总结出这个教训。
　　而且，就刚刚醒后，他躺在床上脑子里算了笔帐。每次死亡时间流速会变为10倍，这其实是件非常恐怖的事。假设这艘船会沉是既定事件，作为一轮循环终点。从他在甲板上为起始点，时间流速越快，他从起始点到终点的速度也就越快，对他来说，就是死亡的越快。如果x10,再乘10，那么没几轮下去就会演变成他从起始点刚刚出发就死亡。这就像一个人做梦，梦中时间流速很快，但如果梦中的自己再继续做梦中梦，再做梦中梦中梦呢？他可能会像卡帧了一样定格在死亡瞬间。
　　且根据狭义相对论，速度会引起时间膨胀，当达到一定速度后，他将会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但外面世界会照样遵循时间法则，这会引起极大的时间差。也就是说，他可能会永远留在这个世界，并处于生与死的叠加状态。
　　细思恐极啊……由此得出，想要脱离梦境需要两个条件：一，避免死亡。尽量维持正常的时间流速。二，收集足够多的真相碎片。以脱离循环。
　　而从上次循环的经验看来，真相碎片散布地非常凌乱，可能涉及各种稀奇古怪的人物与事件点。如果想要尽快收集完真相碎片，就得进行大量对话和活动。不可坐以待毙。行动！
　　这么想着的李华刚刚下定决心，打开房门，就被吓得立马合上了。
　　他看到了难以置信的一幕：墙壁边，两个人正在热情似火地拥吻。而且这两个人他都认识。
　　隔着薄薄的墙面李华不断听到衣物摩擦和碰撞墙面的声音。他鸡皮疙瘩落了一地。
　　“你也不怕被人发现……”罗娜微微喘气。
　　“怕什么……”彼得的声调上扬，有些得意：“这艘船都是我的。下人们都有眼力见，看到也会避着走。”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下人！”
　　“你说你老公？”彼得扬扬眉毛，轻佻地拍了拍她的屁股：“不是你来找我的吗？怕他知道还来？”
　　“我和他是表面夫妇，向来各玩各的。只要该出现的场合出现就好了。”
　　“呵，占着茅坑不拉屎的。”
　　“彼得，他是你上级。维持基本的体面是我们协议的一部分。”
　　“嘁，连种都留不了的东西。不还是得靠我。”
　　“别废话，赶快进去！”
　　二人一番推拉，终于决定进房间。听着越来越近的声音，李华有种强烈不好的预感。
　　“砰——”房门被推开。
　　“这不是你的房间吧。”
　　“这是空余房。没什么事，反锁就好。”
　　“……”李华身形板正地藏在衣柜里，他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自己也要干这么猥琐的事。但他就是瞬间反应这么做了。
　　“你的邀请函收到了吗？”
　　“我放在裙子夹层了。”
　　“那张邀请函很重要。千万不能丢。”彼得强调道。
　　“呵……我说你也是够极品的。明目张胆把计划印在信封上，就差把阴谋写在脸上了。”
　　“告诉了的阴谋，就不叫阴谋，叫阳谋。要怪只能怪他们蠢。”
　　“谁能想到会有人费尽心思地修船，大张旗鼓就为了骗保。”罗娜讽刺道。
　　“前艘船的事故给公司带来的损失很大，梅洛根又在背后施压，我也是被逼无奈。”彼得脱下衬衫。
　　“一楼的展览馆，最靠近甲板和救援通道的位置，二十点零三分。信号准时发送，随后船体触礁，相隔不到一公里的塞勒涅号，就会‘碰巧’经过这里。那封邀请函可是名副其实的诺亚方舟的船票。”他笑道。
　　“我要买几个报社头版好好大作一番，英雄的船只，塞勒涅号。奇迹生还的人员。到时候保险公司大出血，月链公司的三艘轮船，会为我带来无尽的财富”彼得的精神似乎极度亢奋。
　　“何必办展览馆，反正都要沉船，那么多展品不都陪葬了。”罗娜搭上胳膊。
　　“那些展品都是假货。”
　　彼得嗤笑道：“我怎么可能真的把古埃及的木乃伊运到海上，也太他妈搞笑了。再说那公主身材比你好吗？我要尸体来做什么。”
　　“……你议论死人不怕诅咒？”
　　“怕屁啊，活得富贵就够了。魔鬼能从地狱爬出来吗。”彼得抹了把汗：“要是魔鬼是女的，还得被我上。”
　　李华沉默了。
　　“真相碎片+1，+1，+1”在此过程中，无数次响起。
　　这是用他的节操换来的。
　　“咚咚咚——”突然传来敲门声，不光罗娜和彼得，连李华都吓了一跳。
　　“谁！”彼得半直起身，罗娜抓着被子翻身过去。
　　“打扰了，我来房间取纸杯蛋糕托盘的，其他客人还在催。”
　　门外传来的是张明的声音。
　　彼得骂骂咧咧的：“你要是不想被公司辞退就滚蛋！”
　　罗娜伸手制止住，蹙眉小声道：“你要这么说，他不就知道你是谁了，他出去乱说怎么办？”
　　“我来处理。”罗娜从床上下来，取走桌上的纸杯蛋糕托盘，“啪嗒”打开门，面带微笑道：“你要的东西在这里，拿走吧。”
　　张明扫了眼她身上清凉的蕾丝吊带，道：“这个房间的钥匙不在客人手上，难保之前有人进去过。还请您多小心。”
　　罗娜讪笑道：“我就是有点晕船，在这休息休息，很快就走，你去忙你的吧。”
　　“……”房间内，李华刚刚消去的鸡皮疙瘩又起来了，张明意有所指的‘有人’很显然就是柜子里的他。
　　“等等。”罗娜叫住他：“这碟就给我吧，我刚好饿了。”
　　张明把最上面的一碟取下，罗娜尝了尝，似乎很满意的样子。
　　梳妆台前，罗娜整理好头发，临走前瞥他眼道：“你赶紧起来，不然展览厅的客人该起疑了。让他们知道你打算利用他们敲诈保险公司，有你好看的。”
　　“md，晦气！”彼得的一番好兴致似乎被打搅了，把花瓶砸向墙壁，玻璃四分五裂。
　　迅速穿好衣服后，彼得也离开了
　　“吱呀——”柜门被缓缓打开，黑暗的柜子里渗入光，李华从柜子里爬出来，对面前人道道：“哥们，你对你们老板真够狠的。”
　　张明幽幽道：“哪个员工会喜欢动不动辞人的老板。”
　　“哈哈。”
　　张明从纸杯蛋糕里取出电子原件。甜口的，通过烤箱炙烤，散发出奶香味的纸杯蛋糕。在纸杯里，就藏着小小的录音器。
　　“真相就藏在甜蜜的幻象中。”李华推了推不存在的眼镜，像电视剧的主人公那样说道。
　　一小时前，甲板上。
　　李华为了壮胆，从张明那里取走了一整杯朗姆酒，咕嘟咕嘟就灌了下去。结果在酒精与船颠簸的双重作用下，晕得不省人事。
　　张明被迫接管了把他扶到房间的任务，但因为不清楚他买的是什么类型的票，只好把他扶到头等舱空运的客房。
　　途中，李华迷迷糊糊道。
　　“md，你们还傻站着，赶紧跑啊。这船要沉了！”
　　“哎哟，痛死我了。我头烂了！头头头！死小孩，见死不救。你妈是抛弃你了吧！”
　　“你们月链公司那个老板肯定有问题！我晕的时候都看见了，这龟孙第一个跑！根本不管乘客的死活。”
　　“这船质量也太tmd差了！呜呜呜，我死了，我又活了！哈哈！感谢月亮女神！”
　　张明：“……”
　　虽然他的话没头没脑，很像是疯子的胡言乱语，但是张明还是联想到了一些诡异的事情。
　　这艘船是月链公司建造的第三艘船，号称是欧洲最大游轮，奇怪的是，这艘游轮的外部陈设，与公司第二艘船赫卡忒号十分相像，只是多了一个排气烟囱。
　　而原月链公司的内部员工，都在出行前莫名请假或辞职了，导致公司欠缺人手，只能对外公布招聘广告，临时培训了一批船员顶替。
　　更怪异的是，老板彼得提前了原定的出航日期，导致救生船和救生通道的搭建十分不完善，尤其是三等舱。如果发生事故，位于最下层甲板的顾客将很难及时逃离。
　　他那时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推测，这艘船根本不是阿尔忒弥斯号，而是经过改建抢修的“幽灵船”赫卡忒号。
　　赫卡忒号曾在一次出行事故中被撞歪龙骨，并且损毁了大批运载货物，使月链公司蒙受巨大的赔款损失。
　　老板彼得也因此受到了内部董事会的质疑。
　　可以说为了填补这个巨大的资金亏空，彼得想出了魔鬼的主意。沉船骗保。
　　“我会在20点前，把甲板下的顾客都聚集好。”张明正色道：“如果赫卡忒号来了，我就带他们第一时间赶到救援通道。”
　　“哥们，辛苦你了。”李华感动道。
　　张明捻起录音原件，眸光遇冷。他沉声道：“这才是方舟的船票。”
　　阿尔忒弥斯号，这艘从英国南安普敦出发，目的地为纽约港的巨型游轮，搭载着近3000名乘客。有4根巨型烟囱，排水量五万多吨。
　　它分为三等舱位，头等舱的房间位于二层甲板，视野辽阔，豪华舒适，购买头等舱船票的，大部分是名流贵族，富商巨贾。他们从英格兰前往美国，是因为在美国二等舱的顾客是社会精英人士，属于中产阶层。而三等舱xxxxx，如过轮船触礁，最先遇难的会是位于最下层甲板的乘客，少有机会逃生。
　　从最开始，彼得就想牺牲船上的大部分人，来补全他无底洞似的对财富的渴望。
　　“梅洛根先生。”女助手站在会议厅门口，毕恭毕敬道：“有位先生要找您。”
　　“不了，我还要去展览厅赴会。”梅洛根抬手看了眼时间。
　　“他说这件事关乎这艘轮船和您的命运……”女助手犹豫道，他也不确定应不应该对梅洛根如实报备这个人的言论。毕竟她认为他只是个单纯的神经病。
　　“……”梅洛根又看了眼腕表，道：“让他来会议厅。”
　　“好的。”女助手心里松了口气。下去传话了。
　　过会，带到他面前的，是一个衣着打扮略显幼稚的中国男孩。他站在会议厅座位旁，却不敢坐，显得很拘谨。
　　“好了，你有什么事？”梅洛根后仰靠着皮质椅背道。
　　李华吞了口口水，道：“首先，我想请您给我一个承诺，带我一起进展览厅。”
　　梅洛根打量着他，微微皱眉：“你为什么觉得我会答应。”
　　“我是来和您谈判的。”李华道:“我不关心您的家庭内务事。但是希望您明白，我们现在所有人在一艘船上。”
　　他顺着黑色的会议桌，把录音电子器推了过去。
　　梅洛根的目光落下，电子原件闪着金属的冷光。他把手伸上去。
　　“……”电子原件里的声音比较模糊，但是仍然能识别出枕边人的声调和字句。
　　梅洛根的眼神并没有太大波动，半晌，他鼻尖微微出气。他把原件放了回去。
　　他起身指了指李华道：“跟我后面。”
　　李华心里发怵，录音中的内容算比较清楚，但他不知道这个月链公司的背后股东，和彼得亨利是不是一丘之貉。如果是要杀他灭口该怎么办。
　　二人走着走着，到了展览厅入口。李华才真正放下心。
　　“请出示邀请函。”保镖毕恭毕敬道，审核一番后鞠躬道：“请。”
　　“哎。”保镖在李华走过的时候拦住。他脚步一顿。梅洛根回头道：“放他进来。”
　　旁边的保镖立刻提醒道：“新来的。不要拦大股东的客人。”
　　拦他的保镖如踢到铁板，战战兢兢地给他赔不是。
　　李华心里油然而生一种奇怪的感觉。大股东的客人，听起来好牛x的感觉。他还是第一次带着这么显赫的身份亮相。但同时，他也同时决定：现实中他与这些保镖一样，都是有钱人的陪衬，打工人何苦为难打工人。而同时，初尝权力的味道让他明白，为什么这么多人对其甘之如饴。
　　压人一头，占山为王，就像人难以克服的劣性本能。
　　如果是你他在那个位置，又能对下面的人有多少同情心呢？
　　然而当他走入展览厅时，他心头一震。
　　他克制着内心的慌乱。看向展览厅内。展览厅中，陈列着许多珍品。盛装出席的男女对着展品们啧啧赞叹。
　　这些都与第一次展览无异。
　　然而，不一样了。他攥着手指，走到照片。原本摆放着金棺的位置，空空如也。取而代之的，是墙上那张单薄的照片。
　　三艘船，并驾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