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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表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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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坐车回家吗?”
“走路,锻炼身体。”仍旧是那副中二少年拽拽的样子,说着也不看她,自顾自地往前走了。
回家的路只有这一条,丁夏无语,只能踩着他的影子往回走。正当她暴击他的头玩得不亦乐乎的时候,却听见前面这人问道:“好玩吗?”
“还行。”
“幼稚。”
一个只有17岁的少年,居然满脸嫌弃地说她一个62岁的老太太幼稚?!丁夏石化了。她想揍这孙子一顿,但是又打不过。
秦嘉铭看着她满肚子不服,明显在搜集语言跃跃欲试想骂他,又端着架子骂不出口的别扭样,像看白痴一样看了她一眼。
蠢。
丁夏:……警告你,老娘看得懂你的眼神……
“一中不许早恋。”秦嘉铭突然开口道,“上次高三的一个男的还被退学了。”
丁夏原本不懂他为什么莫名其妙地冒出这句话,转头看他。月光洒下,树叶的影子落在他脸上,把他的凶狠与不耐都掩盖了八分。年轻时候的他真的是一个非常好看的人。
“你看什么?”少年冷酷无情,如果不是耳朵有些发烫的话。
丁夏笑了笑,故意起了歪心思,“可是我觉得吴骁还挺好的,长得好看,脾气也好。”
秦嘉铭冷笑,“你以为他是什么好人?要不是看你喝酒了,谁会来跟你们坐一个车。”
“他是不是好人用不着你来说。”
“行,算老子多管闲事。”
两人不欢而散,丁夏回去后收到了吴骁的一条短信:【睡了吗?我失眠了T_T】
丁夏手指在手机上“啪啪啪”地按着,九宫格的按键键盘,好多年没用过,很有手感。
【失眠就吃安眠药。】
【你怎么不问为什么失眠?】
【?】
【因为在想你。】
看到这条信息,她毫无表情地把手机丢在了一旁。不多时电话铃声响了。
吴骁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语气比白天要低一些,却更磁性。“怎么了?睡着了吗?”他问,还伴着几声轻笑。
丁夏走到窗边,拉开窗帘,外面的月光洒进来,如清泉一般,流进电话的听筒里。她的耳朵痒痒的。
“你在干嘛?怎么不说话?”那边又问道。
“看月亮。”
只听电话里也传来一声拉窗帘的声音,“今晚的月亮真的很美啊,夏夏。”
结尾的那两个字好轻,好像从他的心里滑过喉头,慢慢从嘴里滑出来。又能想到他是怎么将这两个字在唇齿之间去细细地碾磨。
“是很美。”
“好想和你一起看月亮。”
丁夏没有说话。
“夏夏,我喜欢你。”
楼上不知道是谁扔了一个烟头下来,一粒火星从她眼前坠地。
“啪”地一下就挂断了电话。
窗外是一轮昏黄的月,不是特别明亮,不是特别圆满,像一个随处可见的烂柚子。
第二天,丁夏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去了学校。
“我去!你昨晚偷我的菜了吗?”陈冬灵瞪着对大眼睛问道。
丁夏白她一眼,“你什么时候见我偷菜了。”
“抢我车位了?”
“也没有。”
陈冬灵这才松了一口气,“没有就好,那你怎么一脸没睡醒的样子。”
“失眠了。”昨晚在床上翻来覆去好久都睡不着,一会儿想起秦嘉铭那张欠欠的脸,一会儿又想起吴骁那句半真不假的表白。最后生生地给自己作失眠了。
迷迷糊糊中,竟然想起她死了之后,抬进去火化,旁边那位友尸居然有点像秦嘉铭。这怕是在做梦,王八活千年,他一看就是个长命百岁的。
“你说为什么总会梦见一个人?”她向陈冬灵问道。
“男的女的?”
“男的。”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夏夏,你喜欢上谁了?”陈冬灵瞪大眼睛呼喊了一声,吓得丁夏一把捂住她的嘴。
“你小点声!我没喜欢谁!”她转着眼珠子看了一圈周围的人,还好没人注意到,于是说道,“不是我,是我朋友。”
“嗯,我知道,是你朋友不是你。”陈冬灵把头点得像个缝纫机,非常善解人意。
丁夏老脸一烫,转身就装作埋头做题,不想再说。
“那你……不是,你朋友为什么这么问?”陈冬灵追问道。
“就是我朋友,她一直会梦见一个人,但是另外一个男生打电话说喜欢我朋友,我朋友……”
“哦,吴骁向你表白了。”
丁夏:……你还真是一针见血啊。
陈冬灵神采奕奕的,托着腮问道:“你呢?你喜欢他吗?”
“不喜欢啊。”不过两辈子加起来,还是第一次有人这样直白地说喜欢她。
陈冬灵认真地分析道:“吴骁还挺好的,长得虽然不是特别帅,但是他对你好好哦,你要是喜欢他,试着发展一下也不错。”
丁夏两眼放空,咬着嘴唇没有说话。
“交作业了!”数学课代表过来,打断了她的思绪。
“什么作业?”她一脸震惊地问道。
数学课代表叫李青松,个子小小的,脑袋圆圆的,他推了推那副啤酒瓶底一样的眼镜,说道:“丁夏,你是老年痴呆了吗?周末作业!两张卷子!”
丁夏的心里流下两行热泪,课代表智商就是高,一眼就看穿了她。
重生回来,最不习惯的恐怕就是做作业了,只能跟他求情宽限几个小时,好去补作业。
体育课跟老师请了假,想回教室去写作业,却看到了昨晚参加吴骁生日的几个人,他们没看见她,围在一起窃窃私语。
那几人你推我攘地往天台上走去,神秘兮兮的。丁夏好奇 ,不动声色地跟在后面。走上去一看,被吓了一跳。
吴骁鼻青脸肿的躺在地上,校服上还有斑斑血迹。看到上来的人,瞳孔猛缩了一下。
旁边蹲着一个男的,是高三的,常和谢超那一群人混在一起,据说在社会上很吃得开。他抽了一口烟,喷在他脸上:“这次没折你一条腿,真他妈算便宜你了。”
他扫了一眼刚上来的几个人,又转头对吴骁说道:“你朋友都在,也好做个见证,再他妈有下次,老子打断你的第三条腿。”说着,像踢死狗一样踹了他几脚,就往楼下走。
丁夏来不及多想,跑过去把吴骁扶起来,问道:“怎么样了?”
吴骁摇摇头,紧闭着眼没有看她。
倒是打人的那人转头,上下打量了丁夏一眼,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句:“傻逼。”
吴骁的那几个朋友也走了,昨晚穿吊带的那个女生想过来说什么,又被同行的人止住,只得跟着他们走了。
“先去医务室,然后我去告诉你班主任,看要不要报警。”丁夏抓住吴骁的胳膊,将他凌乱的校服整理好,顺手抓了抓他的头发。
“呵,报警……”吴骁冷笑,用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眼神看着她,“你怎么这么单纯呢?”
丁夏以为他被打疼了心情不好,耐心地说道:“先去医务室处理伤口吧,看情况到底……”
“你走吧。”还没等她说完,吴骁便挥开了她的手。
“那你等我去给你买点药。”丁夏说着,飞快地往楼下跑去。
看着那个穿校服的少女飞奔的背影,吴骁扯了扯嘴,却发现怎么都笑不出来了。
昨晚是他十八岁的生日,像以往一样,邀请了很多朋友,他们都是一类人,家庭条件不错,学习成绩也不差,表面无害,其实就是一群内心肮脏的垃圾。
但这次多了一个丁夏。最初认识她源于一个赌。学校里传疯了,丁夏从年级前十瞬间滑到了倒数,她本来长得漂亮,又是个乖乖女,他们觉得这女的还挺有意思。
于是吴骁便和一人打赌,如果他把丁夏搞上床,那人就把他新买的PS4游戏机给他。
事情是按部就班的来的,包括那个让她受伤的篮球,也是计划中的一部分。丰富的经验让他懂得如何运用自己的优势,一切都很顺利。
直到在奥斯汀门口,丁夏给了他一本书当礼物。这是她这种心思单纯的乖乖女才会送的蠢礼物,但偏偏她一脸真诚地对他说生日快乐时,他突然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原本也是想醉了之后,带她去开房,他连身份证都带好了。谁知她怎么都不醉,后来还冒出个秦嘉铭来搅局。他觉得可能是天意,要不就算了吧。
那晚的月亮真的很美,像天上的银河泻下。但他的心远没有月光那么坦荡,丁夏挂电话的那一刻,他心乱如麻。
随即给一个女人打了电话。那个女人细腰长腿,嗲得厉害,跟丁夏完全不是一个类型的。
他只想迷失在她的身体里,就像以前很多次一样,让他陷入温暖的水域,紧致、充盈,安全感像冬天的棉被,将他死死包裹。
但她身上的香水味道却像千万道冰结成的利刃,从四面八方射来。寒气钻进他的每一个毛孔里,在浑身肆意叫嚣。恍惚之间,他看到了丁夏那一张不施粉黛的脸。
这个女人是高三那人的女朋友,他知道和她上床的后果是什么。
报应。他自嘲地笑笑,用手指将嘴角的血迹擦拭,离开了天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