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海上来》一条清蒸鳜鱼

16、让你的心自由发挥

　　蓝珐被拢在温暖宽厚的怀里，平常灵活的脑子此刻僵住了一般，无措的闭上眼。

　　“好了，不想说就不说。”应郅琚揉了揉胸前毛茸茸的脑袋，安抚他。

　　蓝珐闷在他胸前，开口：“我带你去医院。”

　　应郅琚松开他，平常冷峻的脸上温柔的笑着说：“好。”

　　到了停车的地方，蓝珐却突然想到一个问题——谁来开车。

　　应郅琚手受伤了，而他……

　　蓝珐想起医生的话，打消了自己开车的念头，他的病就像一个定时炸弹，他不敢拿自己和应郅琚的生命安全开玩笑。

　　应郅琚见蓝珐在车前纠结，不知道他为什么不敢开车，但是看到他神情里的落寞，心里一疼。他转身吩咐泊车的侍应生开车，送他们去医院。

　　报了医院地址后，蓝珐就没再出声，靠在车窗上假寐，应郅琚伸出没有受伤的手将他搂进怀里，并不打扰他。他知道有什么事情让蓝珐很困扰，但他不想强迫蓝珐。

　　一切都可以慢慢来，他一直很有耐心。

　　蓝珐报的地址是一家私人医院，专门为他的家族服务，并不接收外人。

　　Seth医生见到蓝珐带着一个陌生但帅气的东方男人时，神色略有诧异，但他的职业素养极高，迅速处理好了那道极深的伤口。

　　缠上纱布的那一刻，他忍不住好奇开口，用法语问蓝珐：“Echo，不介绍一下吗？这是你第一次带人来。”

　　蓝珐精神依旧不高，他的心里各种情绪交织，现在甚至有些烦躁，但Seth医生从小就负责照顾他，他对Seth一向客气。

　　因此，尽管不想说话，他还是用法语回了一句：“我的爱人。”

　　“爱人”这个词脱口而出时，他自己也没发现，语气里情不自禁的带了些温柔。

　　Seth医生闻言，金丝框的眼镜差点从高挺的鼻梁上滑落，他边扶边震惊地向蓝珐确认。

　　看到蓝珐再一次点头时，他激动地朝应郅琚说了句法语。

　　应郅琚听不懂，但从蓝珐的语气和医生激动的情绪里，大概能猜到蓝珐说了什么。于是，他微笑着点头。

　　蓝珐无奈的看了眼激动的Seth医生，用英文说：“他听不懂法语。”

　　医生拍了拍脑门，略带歉意的开口：“抱歉，来这里看病的人都说法语，一时忘了。”

　　应郅琚微微颔首，示意自己并不介意。

　　“Echo，去替你的男朋友拿药吧。”Seth医生开口。

　　其实在自家的医院又怎么会需要主人亲自去拿药呢，蓝珐知道Seth这是在支开自己。不过，他相信Seth一向有分寸，也就遂了他的意。

　　蓝珐走后，Seth站起身，正式的向应郅琚握手问好，松开时，对他说：“我以为这孩子这辈子都不会和人相爱。”语气感叹。

　　他专攻的其实是心理方向，享誉国际。

　　蓝珐从小就患有自闭症，Howard家族就将他请来，专门负责治疗。

　　他几乎算是看着蓝珐长大，在外人看来，蓝珐随着年龄的增长，变得越来越正常，似乎他的治疗很有效。但是，作为一个心理医生，他清楚的明白，蓝珐并不是被治好了，他只是学会了模仿。
　　他本身并不能理解或是体会正常的情绪，但他极度的聪慧，能够辨别不同情绪外显的表现，从而进行模仿。

　　这让Seth一度非常头疼，但蓝珐长大后，内心的防线比小时候更加强大，他根本没有办法进行有效的干预。只能让他定期来复查，帮助他伪装成一个正常人，这是他们之间的默契。

　　但是今天，Seth明显能够感觉到，蓝珐变得不太一样了。尤其是面对他的爱人时，在Seth面前，任何情绪的伪装都无所遁形，更别说蓝珐的担忧发自内心又毫不掩饰了。

　　应郅琚看向Seth，难得好奇的问他：“为什么这么说？”

　　在他眼里，蓝珐很灵动，他并不觉得这样的人会喜欢孤独。

　　Seth医生扯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具体原因我不能多说，这是我和Echo的约定，但，我想让你多关注Echo的情绪，在这方面他真的算是一个孩子。”

　　应郅琚记下了他的话，但同时又有一些不明白，他还想再问时，蓝珐已经拿完了药。

　　他朝Seth打了一个招呼，而后走到蓝珐面前，接过他手里提着的药品。

　　蓝珐的神色已经恢复如常，他开口问应郅琚：“你们刚刚聊了些什么？”

　　Seth先一步开口：“没什么。好了，Echo带着你的爱人离开吧。”他慈祥地注视着并肩站在一起的两人。

　　由衷地希望他们能够有一个好的结果。

　　因为应郅琚受伤了，他们去香榭丽舍大街的想法也就被搁置，直接回了公寓。

　　坐在落地窗的豆袋前，蓝珐看着应郅琚，想说些什么，但又不知从何开口。

　　他的面上看不出明显的表情，但手指无意识地绞着应郅琚的衬衫衣摆。

　　应郅琚看着他纠结的样子，轻笑了声。

　　蓝珐叹了一口气，闭上眼问他：“你会不会觉得我今天很凶。”

　　应郅琚看他纠结许久，竟然冒出来这样一句话。

　　“嗯……”应郅琚看着蓝珐又睁开的眼睛，故意停顿了一下。

　　看着他透着迷茫和委屈的眼神，应郅琚想逗逗他：“好像是有点。”

　　蓝珐听后心脏一滞，他撇开脸，手撑着地站起身，本能的想要离开，但膝盖还没伸直，腿部肌肉就有一瞬无力，腿下一软，膝盖就要磕到尖锐的桌角上。

　　他被身体的异样打的措手不及，心一下跌到谷底，连挣扎也忘了，只是闭紧双眼。

　　但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来临，一股大力将他拽离了原来的位置。等他再次反应过来时，人已经到了应郅琚的怀里。

　　被修长有力的手臂紧紧搂住，头顶传来应郅琚后怕的声音：“多大的人了，腿麻了就等摔吗？”应郅琚的语气有些生硬，但又带了真切的关心和懊悔。

　　他想起Seth医生的话，后悔自己不应该一时兴起，蓝珐的身上有太多秘密了，他一不小心就会触到他的雷区，伤害到他。

　　蓝珐此刻却没有心思分辨他语气里的担忧，只将他的话当成了责备。

　　他现在感觉眼眶有点热，好像要流眼泪了，但从前他的泪水只会在他的控制下出现，今天却在他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自己跑了出来。

　　“不要你管！”蓝珐挣扎想起身，他不想让应郅琚看见他的失态。

　　蓝珐在应郅琚的身上扭作一团，可应郅琚手臂的肌肉没有白长，蓝珐此刻状态又不好，自然挣脱不开，但他铁了心要走，挣扎的动静很大。

　　直到应郅琚一巴掌拍在了他的腰下，蓝珐瞬间顿住，眼里的目光流露出不可置信，他从来没被人打过那个地方。

　　应郅琚看着他眼神里的错愕，语气无奈的说：“别动！”

　　他被应郅琚举了起来调了个个，面对面跨坐在他肌肉紧实的大腿上。

　　应郅琚神色认真又温柔的对他说：“抱歉，刚刚只是想逗逗你。”

　　蓝珐听后身体松下一些力，蓝色的眼睛安静的看着应郅琚。

　　应郅琚看见他软了下来，又开口：“真的没有觉得你凶。”他坚定地补充。

　　“真的？”蓝珐迟疑地开口。

　　应郅琚盯着他的眼睛点点头，神情十分真诚。

　　蓝珐想起什么，又问：“那你不觉得我刚刚在无理取闹吗？这是不好的情绪，可我第一次感受到，我也控制不住。”后面的话，他说得很轻。

　　应郅琚的眼里闪过一丝惊诧，不过很快就被心疼所代替。此时，他好像明白了Seth医生的意思，蓝珐对于情绪的认识真的有问题。

　　如果可以回到几分钟前，应郅琚一定不会那么随意的回答他的问题。

　　应郅琚深呼吸，咽下了翻涌的情绪，捧起蓝珐精致的脸，声音温和地说：“情绪本身是没有好坏的，人也无法完全克制自己的情绪，因为他是从这里自然产生的。”应郅琚将手指轻轻点在蓝珐的胸口处。

　　蓝珐皱着眉，似懂非懂的开口：“你也会有这样的时候吗？”

　　应郅琚被他的样子逗笑，回想了一下，肯定地告诉他：“我也会，就在你和我告别的时候。”

　　蓝珐低下眼睫问他：“是伤心吗？”

　　应郅琚轻轻揉了揉他颤动的眼睫，诚实地说：“是，但不止是伤心，还有占有和偏执。”

　　蓝珐疑惑地抬头，像是不明白。

　　应郅琚耐心的解释：“说得简单点。那个时候，我想如果你不同意和我在一起，我就找座小岛，把你关起来。”语气还是温柔的，说得话却有些骇人。

　　偏偏蓝珐并没有察觉他的变化，语气坦然的开口：“我愿意被你关起来，这不算坏情绪。”

　　应郅琚的心被他的话击中，瞬间软成了一滩水。

　　他凑近蓝珐完美的脸颊，将自己的额头抵在他的额头上，低笑着说：“宝贝，你真可爱。”，此刻，他心中或许真的想把蓝珐关起来，让任何人都见不到他这么坦诚又动人的一面。

　　蓝珐被他突然的夸奖弄得有些不自在，他鼻子轻轻抽了抽气，迷茫的说：“我还是不懂。”

　　他一直觉得自己很聪明，但此刻却没有办法理解应郅琚的话，难得有些挫败。

　　应郅琚抬起头，告诉他：“没关系，以后慢慢教你。”

　　蓝珐有些担忧的问：“你会嫌我笨吗？我可能学的很慢。”

　　毕竟Seth教了他二十年，他也没学会。

　　“不会。”应郅琚语气认真，“我会很耐心的教你，毕竟，我的法语学的也很慢。”

　　蓝珐想起他乱七八糟的法语发音，终于露出了一个笑。

　　应郅琚看他笑了，嘴角也不自觉上扬，对他说：“现在你只要记住，在我面前，你可以让你的心自由发挥。”

　　蓝珐又问：“什么情绪都可以吗？”

　　应郅琚坚定的点头：“什么都可以，我照单全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