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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二、福康公主 ...

  •   “公主凤轿,路人回避。”两骑飞奔而来,扬起漫天尘土,挥舞鞭子,边高喊边驱行人回避。
      王雱皱起眉头。他从来就讨厌这种皇亲国戚“为虎作伥”的气派。
      又有三个褐色短衫军爷小跑而来,粗鲁地呵斥着、推搡着路上的小摊贩回避。
      一时间,刚才还有条不紊的陈州桥,变得混乱不堪,人仰马翻,衙役的呵斥声,男人的喊声,女人的叫声,孩子的哭声,乱成一团。
      “还不走?”一个看似领头的衙役奔到王雱和小五这边,喊道,接着他发现了带枷锁的犯人和牛有福、小五的衙役官服。“你们这是从哪儿来?”他飞快奔到他们面前,上气不接下气地追问,接着又十分好心地提醒他们:“快,先去桥下避一避。你们从京外来,不知这京里的规矩。”说着他又毫不客气地去推了王雱一把。
      王雱迅速避这开衙役的手,拿眼珠子狠狠瞪视他。
      衙役夏丰年也不是没眼力的粗人。他在天子脚下做捕头,什么达官显宦、三教九流没见过?一见这公子的反应,马上留神到他腰间系的玉佩,随即便改了态度,恭敬地道:“公子,小人是开封府捕头夏丰年。冒失之处,请公子海涵。”
      王雱冷哼一声,问:“哪一位公主这般嚣张?”
      “还能有谁?福康公主。”夏丰年回答。
      “谁?”王雱没听清。
      “仁宗先帝爷的兖国长公主。”夏丰年解释,用了公主的正式封号。
      “大中午的,她要去哪儿?”王雱继续追问。
      夏丰年诧异,心说,您真能多管闲事。再次悄悄打量他,笑着答:“这,谁也不知道了。反正,她的轿子就要到了。”
      “太祖皇帝曾特别惩治在御街上横行生事扰民的皇亲国戚。因而祖宗家法严谨权贵在京畿重地扰民。”王雱有力地说。
      夏丰年愕然。
      “公主,再贵重,也是妇人,本该为天下妇女做表率,方不辜负先帝厚爱。”王雱再说。
      夏丰年答不出,心想:他还真不是一般的多管闲事。竟还教训到公主的头上。不过,他这话说得真没错。我也不想午饭还没来得及吃,就出来干这叫人讨厌的活儿。我又不是公主家的杂役。我是开封府的公差。
      “公主来了。”公主凤驾先导的一个军爷高喊。
      他们放眼望去,已看到轿子的顶部,而其时,仍旧有许多百姓来不及躲到桥下。在骑马者的鞭子挥动下,他们纷纷趴跪于地,大气不敢出。一霎时,人声鼎沸的陈州桥,安静下来,唯有远处汴河画舫的歌声隐约飘来。
      牛有福一行人赶紧跪下,王雱犹豫一下,才极不情愿地跪下。阿云也要跪,但一弯腿,身体不吃力,竟一头栽下去,枷锁重重打在地面,脖颈处一阵剧痛,瞬间带给她窒息的感觉。

      正午的骄阳如火,陈州桥上一片寂静。一阵整齐有力的脚步声渐渐走近了。
      公主?阿云想,皇帝的女儿?蓦然间,一股强烈的好奇心攥住了阿云的思绪。反正我马上就要被处死了。怕什么?看一眼,是死罪;不看也照旧是个死。于是就凭着这股突然萌生的“不怕死的胆量”,方阿云抬起了头。
      说巧不巧,就这时,福康公主的凤轿已走到她面前,只见一支青葱玉手缓缓掀开厚厚的轿帘子,显出一道缝隙,从中微微探出一张脸来。
      脸色苍白,擦着厚重的脂粉,眼角有浓密的皱纹,嘴角向下耷拉,露出一副高不可攀的娇纵姿态。
      这就是公主?阿云十分怀疑。公主不是都年轻且貌美如花吗?怎的这个公主又老又丧气?
      四目相对。福康公主眼里闪过一丝诧异。在她的有生之年,还不曾有一个百姓敢于如此直视她的目光!
      不觉间,公主的嘴角扬起一丝诡异的微笑。胆大?好,不错!我就是喜欢大胆的人!
      公主在笑?!阿云万分诧异,忙垂下头,进而怀疑自己的眼睛出了毛病。公主怎可能对一个扛着枷锁的犯妇笑?
      福康放下帘子,喝道:“停轿。”
      “公主,此地不宜停轿。”坐在她对面的许妈妈忙阻止。
      “本公主愿意在哪儿停,就在哪儿停。你管得着吗?”福康冷哼哼地说。
      许妈妈无奈地闭上了嘴巴。
      凤轿稳稳落下。福康自己伸手挑开轿帘。
      众随从都没料到这凤轿会停下,且公主竟自己掀起轿帘,都唬了一跳,慌忙将头和身体伏地更低。
      跟在轿子旁的女使含英有点儿慌神,赶紧上去为公主抓住轿帘。
      “问她,叫什么?”公主指着阿云,“犯了何事?”
      含英不敢迟疑,忙对准阿云,问话:“犯妇,公主问你话:叫什么名字?所犯何事?”
      这时的阿云已无所畏惧。一个已经“死”的人,还有什么好怕的?于是她从容答道:“奴家方阿云,登州府人氏。因谋杀亲夫而入京受审。”
      “谋杀亲夫?”福康公主陡然拔高了声调,原本黯淡的眼神,竟一下子放出光彩,如一个淘金者猛然从泥沙里发现了金灿灿的黄金。同时,她的手在不知不觉中摸了两下左边的腮,那里,仍旧火辣辣地,仿佛方才驸马的掌印依然清晰可见!
      含英不安:公主和犯妇直接对话,这可是大大地不合礼仪,有失朝廷和皇家体统。
      “是。”阿云回答。他们说她“杀”他,那就是她“杀”了他吧!
      “你?”福康左右打量她,只见她瘦瘦小小,一阵春风就能吹走的样子。“你怎么做的?毒死的?使了什么毒?”福康更加好奇。
      许妈妈听不下去,用力干咳两声。
      福康不理会她的“警告”,眼睛死死盯着阿云,兴趣盎然地追问:“你答话啊?实话实说,都无妨。”
      “奴家用刀。”阿云回答。
      “啊?哈!”福康将双手一击掌,竟狂笑出声来。
      许妈妈已忍无可忍,从含英手里夺过帘子,用力扯下来。
      福康却敏捷地抓回帘子,又掀起来,对阿云说:“你放心,你死不了了。我不会让你死。”
      “啊?”阿云大吃一惊,抬起头,对上公主的视线。
      “咱们都是女人。”福康公主说,“我不帮你,谁帮你?你看看这乌压压的一群臭男人,全无半个好东西。你能指望他们?他们哪里知道我们女人的苦处?……”
      “公主!”许妈妈不能不出声,硬地不行,就来软的,可怜兮兮的哀求道,“走吧。看着时辰,别误了您的正事。再者,此事也不是咱们能管的。而今早不是您父皇的年号了,现在是熙宁元年。”
      “不是您父皇的年号”,简直就是一把明晃晃的大刀,架在了福康公主的脖颈上。“我知道。”福康恶狠狠地回应。
      “公主!”许妈妈加重了语气,又哀求,“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您这会儿,不是还有大事在身吗?”
      “不用你来管我。”她粗暴地回应,却也想起自己出府的目的。
      许妈妈再一次从她手里夺过轿帘,放下来。这一次,福康没有再夺回去。许妈妈将手探向帘外,做个手势。含英领会,马上喝令起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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