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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寝室 ...

  •   寝室门被敲响。

      来人敲得不紧不慢胸有成竹。

      “谁啊?”林淮抽空瞟了眼门口,来不及多说什么,一头扎进游戏的风云之中。

      宋知之也看了眼门,熟悉的不祥预感再次袭来。好像碰到江琛白后,这种预感开始极为强烈且反复无常。

      “有事吗?”张景州合上自己的书,一边抬高声音一边朝着门口走去,拖鞋的声音踢踢踏踏。

      他打开门,落入眼中的是一弯噙着水的桃花眼。

      张景州“啊”了声,他扶了扶自己的眼镜后语气缓缓:“江琛白——”说着,斜着身子让开了一半门口,“你回寝室了?”

      江琛白无所谓地点了点头,似乎有些迫不及待地走进寝室,肩膀略过张了张嘴的张景洲。

      他眼睛一亮,果不其然地看到了宋知之的侧影,半面脸被桌面上的台灯照亮,起伏的脸部轮廓被揉了团光晕,甚至能看清他脸上细软的绒毛。

      不是宋知知,而是宋知之啊。

      宋知之笔尖一顿。

      他揉了揉长久学习后有些发直的眼睛,即使内心不愿,还是抬起头来注视那道明目张胆的视线。

      江琛白逐渐侵入他的视线,从一点衣角到视野的二分之一,越来越靠近,再到几乎挤满他眼睛都装不下的身影。

      社交距离被江琛白打破。

      他弯腰低头,鼻尖冻得有些发红,“你好,宋知之。我的室友。”

      林淮跳下床,似有不解:“你们认识?”

      “不认识。”
      “当然了。”

      两道声音先后传来。林淮迟疑地看了看宋知之,又看了看江琛白。这截然不同的回答……

      宋知之心中不耐,面上依旧毫无表情,只有周身低沉的气压能让人看出他的不爽。

      和宋知之做室友快两个月了,林淮能微微察觉出宋知之的情绪变化——宋知之不开心。他哈哈笑了两声,选择换个话题:“江琛白你怎么回寝室了?”

      “毕竟学校规定大一要留校住宿的。”江琛白说完后歪头看着林淮,直把林淮看得心里发慌。

      不同以往的健谈,他草草结束话题。果真是豪门子弟,这气势不是盖的。

      江琛白倚在支撑床架的铁柱子上,笑得胸有成竹,“最近我听到个故事,讲的是一个贫穷山鸡装凤凰的故事,我觉得很有趣。”

      没从宋知之脸上看到自己想象中的表情,他顿感无趣,却不觉得宋知之心里也是这么古井无波。

      宋知之转起笔,眼花缭乱的动作几乎让人应接不暇,他神色专注,灯光投在他长长的眼睫毛上,在眼下打出一片阴影。

      “是吗?我不觉得有趣。”

      江琛白打了个哈欠,昨晚酗酒的后遗症,加上看宋知之调查报告的惊喜,才让他强撑着来了寝室。被寝室的暖气一烘,他几乎控制不住的头脑发昏。

      因此,也没看到宋知之在原地许久不动的不同寻常的停顿。

      来日方长。

      江琛白一头栽到床上,不出三秒就睡熟过去。脑海中各式各样的威胁和折磨戛然而止。

      林淮瞅了眼江琛白熟睡的身影,而后蹑手蹑脚走到宋知之身旁,指了指江琛白的床位:“你怎么认识这个大少爷的?”

      宋知白摇了摇头:“有过几面之缘而已,不算认识。”

      *

      日出来得格外晚,宋知之醒得格外早。他本就浅眠多梦,来了个江琛白后,他几乎没怎么熟睡,即使林淮和张景州的动作小心翼翼,他还是被吵醒。

      说来好笑,这么多年他只在自己家中的那张单人小床上能够睡得安稳。除以之外的地方,是无处逃避的梦魇和痉挛。

      起来后,他看了眼被子下自己精神奕奕的某处,他头疼得揉了揉太阳穴,只是正常的生理反应。虽然这反应是梦到江琛白后才有的。

      幸好林淮和张景州今天都有早课,寝室里面只有一个睡得很深的江琛白。

      昨天一晚,江琛白的小动作几乎没停。可能是身体没适应宿舍单人床。时不时就有江琛白狠狠撞在床架上或者墙壁上的声音。

      宋知之坐起来。

      早上的光透过窗帘,带着些寒意,照得整个寝室含着蓝色调幽冷。确定江琛白没醒后,宋知之下床,准备去卫生间冲个澡。

      宋知之和江琛白的床位在同一侧,脚与脚的距离只隔着两个床位板。

      淋浴很快结束。

      宋知之裹着个睡衣湿漉漉的出来,整个人红通通的,上半身裸露在空中,没被擦拭的水滴顺着肌肉轮廓缓缓滑落,隐入腹部的沟壑中。

      床架咯吱咯吱的声音响起,是在床上哼哼唧唧的江琛白。宿舍的床就是这样,稍微一动就是吱扭吱扭的哀嚎,不要说江琛白几乎可以说是在床上打滚了。

      卫生间的湿气从中氤氲,江琛白敏锐地闻到了一股普通洗发水的味道,被水浸湿后更加熟悉。他直起身子,小狗般地嗅闻空气中的味道,直到和香气的主人——宋知之对视。

      两人一俯一仰之间,江琛白觉得这味道刺鼻得很。看到宋知之露着的胸膛和带着湿气的头发,江琛白后知后觉地问到了自己身上发酸发臭的味道。

      他翻身下床,两只手分别拉住卫衣的衣角,双臂用力,卫衣从头顶上脱下来,而后将脱下来的衣服随手一扔,皱着眉头撇着嘴进了浴室。

      宋知之看了眼地上的衣服,没多理会。整理起自己今天学习计划中需要的学习资料,他准备去图书馆学习。

      “宋知之,给我拿件衣服。”

      宋知之视若未闻,背起书包准备出门。手腕被一只湿漉漉的手抓住。手白如雪却骨节分明,透着些力量感。

      扑面的湿热让宋知之皱了皱眉。江琛白毫无羞耻,没管自己的赤裸,一手按在寝室门上,截住了将要出门的宋知之。

      宋知之拂下江琛白的手,两人暗中较劲。很快,宋知之手腕上出现一抹红圈,像是被戴上了个狗链。

      宋知之烦躁得很,他用另一只手扯开江琛白的手,力气大到江琛白的手腕处很快涌起抹红,直到他放手良久后还经久不散。

      动作间,他眼睛专注,低头看着江琛白的手腕和地上蜿蜒至卫生间的水珠。

      “我给你钱,你给我准备一下浴巾和衣服。”江琛白想到什么,眼睛转了圈开口,“五千怎么样?”

      宋知之抬起头,端详眼前的冤大头。怎么能说是冤大头,明明是闪着光的金元宝。他当机立断:“先转钱——”

      江琛白气得咬牙切齿,让宋知之拿来手机。拒绝江琛白加微信的要求,宋知之打开了收款码。看到转账后宋知之满意地点了点头,“我只有旧衣服,你先将就着。”

      “啪。”江琛白猛地合上了浴室的门。

      他从自己衣柜里翻出个薄毛衣,和一条休闲裤,又去了楼下的超市,买了条浴巾,体贴地放在卫生间门口,并收拾好了江琛白扔在地上的衣服。

      就当是附加服务。这钱可真好拿。

      “你先别走!”江琛白的声音隔着水汽和门传出来,闷闷的,弱化了语气中的傲慢。

      良久,久到宋知之背完了每日的250个单词。江琛白裹着水汽走了出来。

      他一边走,一边扯扯自己的衣领,摸摸自己的头发,像是不适应极了。他拿出手机利落地发了个短信“给我准备几套衣服,送到我的寝室。”

      发完短信后,江琛白终于将注意力聚焦在眼前的人身上,玩味地开口:“你在高二的时候因为和人打架差点退学?”

      宋知之抬头和江琛白对视,江琛白眼中的戏谑和审视不加掩饰。

      “你调查我。”

      江琛白坦然地点了点头:“你是为数不多让我有好奇心的人。”

      明明是调查人隐私的冒犯事,却被江琛白说的好像恩赐,好像施舍。

      宋知之气极,却收敛了怒气,语气平静:“所以呢?你想干什么。”

      江琛白语气像是将要踩死只蚂蚁:“你说我如果把你的过去放到学校论坛上,你会不会身败名裂?”

      他太好奇了。到那种时候,宋知之还会以这种语气、这种态度和自己说话吗?

      宋知之太冷静了,他冷静得没有一丝人气:“我没有那么大影响力。”

      江琛白摇了摇头:“不对哦。你看你在大学里学习又好家境不错长得不错,很多人注意你呢。”

      “——虽然有一些是假的。但是别人不知道啊。”

      宋知之仔细注视江琛白,看到江琛白脸上不以为意的神色和得逞的高兴。

      “你现在告诉我是为了什么?”

      江琛白做思考状,一会儿后弯弯眼睛笑起来:“为了正义!想看你为了谎言不被戳破做无用功,想看看你的谎言被拆穿后的恼羞成怒。”

      “你把我当小白鼠。”宋知之明白了,“报复心理驱动而已,不必要说得这么伟光正了。”

      江琛白防御性地退后几步。他心中微微泛起些被戳破的恼怒,还挺有趣的。那么多人知道他本性,可没人敢戳破。

      确实,他就是想报复而已。宋知之会怎么应对,会暴怒,还是会摇尾乞怜。不得不说,宋知之冷淡的反应让他很……惊喜。猎物就是要反抗才会有趣。

      宋知之笑起来,沉默良久的人笑起来像是云层炸破,阳光倾泻。江琛白看到,竟有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他仔细回味了下这感觉。可惜这感觉转瞬即逝,被宋知之手机屏幕上的照片打断。

      宋知之打开手机相册:“看来我只能和江少一起身败名裂了。”

      照片的主角是江琛白,一脸迷醉的江琛白,面色嫣红的江琛白。

      心里的疑问被回答。

      “你那时候拍照了。”江琛白声音升高,嘴里恨不得咀嚼宋知之的骨肉,他一字一句重复道:“你那时候拍照了。”

      “我只是想在江少以及江少身后的江家势力中自保。”宋知之语气散漫,嗓音里面噙着冷,又像是噙着笑,“你看,现在不是有用吗?”

      江琛白怒气冲冲,一把抢过宋知之手中的手机。他抓得松松垮垮,江琛白抢得容易,扔手机的动作被止住——

      “你不会认为,我没有备份的吧?江少爷。”宋知之抬起眼皮半笑半嘲,黑鸦鸦的眸子微微上泛,闪着幽光。

      气氛凝固住。

      两人一站一坐,呈现某种僵硬的对峙。

      “咚咚。”

      “谁?”满腔无法发泄的怒火在胸膛撞来撞去,江琛白满是火气的开口。

      敲门声顿了顿。一道礼貌得体的声音传来,“江少,我来给您送衣服。”

      江琛白“唰”得拉开门,气势似乎划破了门周围的空气。王助张了张嘴,没来得及说话,手里提着的衣服和文件袋被一把扯过去。

      “好了,你先回去吧。这没你的事了。”

      江琛白沉沉的尾音还在空中飘,门已经被重重关上。

      王助怀疑自己稍微慢一点,鼻子就不保了。这是怎么了?他心中纳闷。

      江琛白不负自己豪门子的名头,一举一动都透着礼仪和距离。之前在餐厅有服务生不小心将汤打翻,热滚滚的汤全浇在了江琛白手腕上的将将发行的全球限量手表。

      最重要的是,还浇在了他小臂上,短短几秒小臂上烧得吓人。一旁的江大少动气得不轻,但江琛白还是一副温温柔柔无所谓的样子。

      怎么今天跟吃了火药似的?他手在手机上摩挲良久,最后还是按熄了屏幕。

      他现在是江二少的生活助理,偷偷联系江大少告小状似乎不太好。

      而且,情绪起伏不能算是江大少说的异常吧……

      对峙被打断,宋知之没有兴趣重新挑起来,他单手哐啷哐啷地拉着椅子,画下休止符:“你到此为止,我也到此为止。”

      江琛白扒拉着王助送来的衣服,似笑非笑勾起个嘴角又很快放下。

      宋知之看着江琛白要死不活的样子,只当他答应了。他收好江琛白换下的自己的旧衣服,衣领一圈全是被江琛白湿发浸湿的水渍。

      看来要洗洗了。

      宋知之收拾好书包,一手扯了扯肩膀上的黑色书包带,一手在手机屏幕上点了点。他瘦而长的手指包裹住手机,一只手在屏幕上操作毫不费力。

      宿舍门再一次被沉沉合拢。

      江琛白盘着腿坐在床上,双眼看向虚空的一点微微出神,似乎在盘算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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