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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第六十七章 林姑婿劝舅寻西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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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夫人醒来后仍不死心,在贾母面前也尝试要说出梦境之事,差点抵不过雷击又要晕厥过去。
虽然无法说出梦境之事令人气馁,但也透露一丝深意:人在做,天在看。
那她只好“尽人事,听天命”,若是努力过后依旧无法扭转贾府结局,她便也认命了。
自此,不求安富尊荣,只求运筹谋划。
只见琉璃厂的“宝墨阁”牌匾一挂,王夫人经营的第一步也踏了出去,九月初六开张之日,虽无贾府主子亲临现场,但有吴兴领头带着伙计们现场宣传。
头几日为了包揽新客,书籍、笔墨都是低价兜售,虽说盈利不多,却架不住热闹卖,短短几日竟也有一百两余银。
没想到初踏商贾之道,便简单赚得银两,王夫人笑得合不拢嘴。
只是还未经历风波,贾府先是迎来贵客——林如海。
王夫人早就派了周瑞家的去码头处候着,两辆马车及一辆大敞车,一看到人便接回贾府来。
这番林如海上京述职走的是水路,好在贾府安排的马车足够舒适,以便他闭眼养足精神,到了贾府时略带些倦气罢了。
贾政早在家中等候多时,与林如海见过贾母等人后,立马就迎进书房高谈阔论去了。
贾母听闻林如海还将贾敏陪房吴言家的和丫鬟采儿带着上京,连忙命人带了进来。
只见吴言家的三十往上的年纪,丫鬟采儿二十好几的模样,两人穿戴十足体面,若不是知晓她们两身份,只怕都当是主子辈。
两人一进屋内便是请安问好,贾母命人拿了脚踏过来,待她们坐定后,才开口问道:“快说道你们家太太如何?吃睡好吗?小姐可乖巧吗?”贾母为母心切,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倒是惹得两人笑道:“老太君问这么多,我都不知该从何说起。”
“你们快说罢,就捡最近的先说。老太太再问,再说下去。”王夫人在旁看出了贾母焦急听贾敏之事,命道。
吴言家的应是,开口说:“太太自从生了小姐后,一入秋便受不住寒,这次本欲一同上京看望老太太的,只是片刻不离药,又念小姐幼小,才打发我们俩来。胃口倒还好,偶尔也念起京城里的酱菜。近来吃了药,也不像以前夜里醒个三四回。”
一听贾敏想念这酱菜,贾母先是笑道:“又不是甚么费事的玩意,要想了就捎一封信来,她嫂子准保命人做好送了去。”
一听夜里睡不安稳,贾母拿起帕子便湿了眼眶,直道:“被我疼坏了,也就娇气惯了。以前也常醒几回,都是我陪着睡,如今。”话还没说完,便哭了起来。
碧云等人都红了一圈眼眶,王夫人也抽了抽鼻子,顺了下贾母的后背,转移话题问道:“姑娘可开口说话了吗?”
吴言家的用手袖擦了擦眼角,笑道:“姑娘打出生便是一副聪慧样,不到一岁便开口说话,现在更是伶牙俐齿、能言善辩的,只怕十个大人都讲不过她。”
贾母的注意力也被吸引住了,开怀大笑道:“要是让我瞧上一面,肯定爱都爱不过来。”
一旁的采儿也应和了几句林黛玉的事情,哄得贾母心情甚好。
“老太太,今日高兴?”宝玉蹦蹦跳跳地进了屋,未瞧见脚踏上的两人,便笑着扑进贾母怀里。
贾母应道:“我们正说着你姑妈和表妹,当然高兴。”
宝玉耳朵一动,连忙四处张望,好奇地问道:“姑妈、表妹?”
看到宝玉以为姑妈、表妹在场又寻不到的模样,惹得在场的人都笑了起来,忙说道:“你姑妈、表妹在姑苏呢。等以后有机会,再带你去看看。”
宝玉原本垮下的小脸,一时又灿烂起来:“好!好!我去姑苏!”明明不知姑苏在哪,却还兴奋地嚷着要去,众人又笑话一番。
“老太太、太太有福气,少爷生得如此齐整乖巧,说话还讨人欢喜。”吴言家的笑道,仔细打量起宝玉来。
贾母心一喜,摆正了宝玉的身姿,开口问道:“你瞧瞧,你家姑娘可有相像之处?”
看得出贾母甚是挂念着林黛玉,吴言家的顺势瞧了瞧,笑道:“姑娘下巴削减两分,眉目倒有几分影。倘若姑娘在这,两人往那一站,活脱脱便是一对金童玉女。”
宝玉虽不知她们谈论什么,只觉得像是在夸奖自个,抬起小脸犹如一只开屏的孔雀。
“这傲娇样,倒是像个十足。”采儿像是发现新鲜事一样,捂着嘴笑道,也哄得周遭的人热闹笑起来。
只是她们在水路耗了一个半个多月,脸上不免盖不住倦意,与贾母说笑一番后,王夫人便唤人带着她们下榻休息。
贾母虽说听闻了贾敏情况时心里堵堵的,但席上与林如海说笑时,又释怀了些:若是此番述职得圣上垂青,林家上京也是指日可待。
席上除了贾琏外出不在,荣宁二府的男丁都陪一同吃喝,就连许久未出面的贾赦也在场。
当林如海问起贾珠的西席时,贾珠回了句’如今在家塾上学‘,倒让林如海皱眉不语。
贾赦举起酒杯,笑道:“妹婿,珠儿中秀才前还有个西席在,没成想是个短命的,如今不还是要去家塾读。琏儿我就没请个西席,在家塾不也读得好好的。咱们这样的人家,不必与穷酸的人比功名,到时候给他捐个同知便是了。这读书不过明事理,别到头来被人糊弄就行。”
这一番话下来,贾母的脸便先沉了下来,喝道:“胡诌些什么话,可别把好好的孩子带歪了。”正欲谴责一番贾琏外出收租之事,见贾敬、林如海等人在,便也苦苦咽了下去
贾敬考得进士却无一官半职,贾政苦读欲要科考却赏了官职,林如海志气取得探花又官场得意,如今听得贾赦读书不科考的发言,各个心思不一。
贾赦挨了骂,自是没了趣,喝了几杯后便推说不胜酒力,先行离席。
虽说败兴的贾赦离席,众人却也没了先头的兴致,吃没几轮便也散了场。
趁着饭后清茶时刻,林如海再三与贾政说要关心贾珠西席之事。
不过多聊了几句,贾政也不好搅了林如海的清眠,毕竟他明日还要上朝面圣,便早早回到王夫人屋里去。
“今晚吃得这么早?”王夫人没得上桌又无须伺候贾母,便在自个屋内用膳。管事娘子安排人收拾好东西归位,前脚才与王夫人说一声,贾政后脚便回来了。
贾政摇了摇头,道:“大哥说了一通科考功名无用论,这酒便吃不下去了。”
王夫人皱了皱眉,这大伯哥向来没个正行,如今探花郎妹婿在场,还敢说这等离经叛道的话。
“不过妹婿提点了贾珠西席之事。”贾政开了话头,王夫人接着思虑了下,王子腾离京已有快小半年,怕也快归来,就是不知有没有招揽到合适的先生回来。
贾政自顾自地说了起来:“近日也未抽查贾珠的功课,可别在学里懒散了,正巧今日无事——来人。”丫鬟连忙上前应声,贾政便让她将贾珠请过来,又怕贾珠借机推迟,便叮嘱道:“就说是太太喊来的。”
“老爷唤他,珠儿哪敢不来。还拿我作筏子?”王夫人笑了下,贾政却说:“待会你看着。”
半刻钟后,贾珠便走了进来,原是兴致极高的样子,一见到贾政正坐在王夫人对面,面上颜色一转,淡了几分,恭敬躬身请安。
王夫人差点没笑出声来,拉着他坐了下来,道:“老爷过问下你的课业罢了。”
在贾政面前,贾珠强硬态度仅有过一次,往常无非是恭敬、或更恭敬,自是与王夫人相处的轻松不一样。
贾政冷哼了一声,说道:“中秋诗词丢了我大脸,若是问起功课来也不行。”手指敲了敲桌面,意味深刻,这不免让贾珠打起十二分精神应对。
一旁的王夫人只知是四书五经内的对答,却听不甚懂其意,唯有从贾政稍稍好脸色断得贾珠解答不差。
“虽是答得其一,不知其二,乃须多加刻苦。”贾政仍旧不甚满意,但贾珠应对得脸色苍白,恭恭敬敬应了句是。
见贾珠脸色不好,王夫人心里也发疼,连忙说道:“珠儿,时候不早,回去洗漱歇息罢。”
“不过是问了半个时辰便受不住,乡试在那小隔间里待上三天三夜,只怕笔都提不起。”贾政没好气地说道,对于贾珠他可是寄予厚望,虽然贾珠较于之前学得广了些,整体却进步不大,今日一考免不得失望。
王夫人只准备过贾珠院试,当时正试、复试两场各为一天。没想到乡试却要连着考三天,大吃一惊道:“这可遭大罪了。”
“哼!状元郎都如此过来的,谁还能免了这一遭。”贾政说道:“可见妹婿提点得对,再不多加管教,只怕明年未必能考中。”
“老爷,倒不必给他那么大压力,明年不中,不还能再来?”王夫人想起梦里贾珠年纪轻轻便撒手人寰,不免眼眶一红。
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贾家太过在乎科举功名,才导致贾珠压力太大而英年早逝。
但今夜的贾珠让她知道,读书是好事,但为了科举读书并不一定是好事,至少现来讲,贾珠的身体不一定抗得过三天三夜。
而贾政硬要贾珠走科举之道,也不是随波逐流之势。
毕竟荣国府的爵位世袭与二房无关,分得的家产逐渐撑不起庞大的家用开销,否则她也不会将目光放在经营商铺。
而贾政虽已是工部尚书,但三年任期一到也不知什么光景。
如今还有老太太、老爷与她撑着贾府,若是想二房一脉繁荣下去,就必须让贾珠该厚积而薄发。
即使再心疼贾珠,除了劝贾政少给压力、尽早关注贾珠身子,其余也于事无补。
“科考讲究便是‘一鼓作气’,三年复三年去考,那便是‘再而衰,三而竭’。你妇道人家。”贾政还想说上几句,一看王夫人两眼泪光,叹了口气:慈母多败儿,还是招个靠谱的西席给贾珠才是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