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女不能下班》海野

3、第 3 章

　　日暮时分，明亮的天色往昏黄过渡，中原中也走在被染上橘红颜色的河堤边，身旁是送晚报的自行车，还有放课后嬉笑打闹着返家的学生。

　　他想着一会的晚餐。
　　中原中也口腹之欲并不强，唯一说得上喜欢的就是酒。在刚加入港口mafia时，他常带着部下去到酒馆，捧着各种度数的酒喝个不停，醉得东倒西歪，事后才知道自己酒品不行，给同伴和酒馆造成了很大的困扰。

　　他试过戒酒，坚持的行为在首领把酒行的商业线给他负责后，很快告破。但毕竟他是个很容易会对身边人事物有责任感的人，所以已经不会再牛饮了，只是偶尔小酌，偶尔喝得过分一点。

　　他现在的心情很好，酒行的买卖新拿下一家横滨酿酒场明星单品的独代，那家酿酒厂做粮食酒，在酒类市场大部分产品被由乙醇和水勾兑而成的工业酒占领的情境下，他们开发出了一款极具风味、号称对人健康大大有益的清酒，一经上市便大受好评。

　　虽然是mafia，他们也不是完全只做暗地里的买卖，明面上的生意背靠一些横滨的大企业、大富豪股东，也是不可小觑的一股势力。

　　他们也交着税。

　　傍晚的风已经带着些许凉爽的温度，他的眼前，有一坨黑色的不明生物顺着水漂流而过。

　　四周越发暗下来，连着他的好心情也是。

　　“那条混蛋青花——。”

　　“呱吉！呱吉！！”

　　焦急的女声打断了他的结语。

　　河水里“咚”地溅起一声水花。好像有人跳进了水里，他惊讶地凑前去看，对还有人特别是女生，会奋不顾身去救一个绷带浪费装置这件事感到震惊。

　　那个女生还穿着白大褂，她看起来水性很好，在街灯的照耀下，脸上的担忧惊慌不似作假，真真切切呈现在中原中也眼前。

　　被拖上岸的太宰治活像一只被大浪甩到沙滩、半死不活的黑鱼，小野没有给他做人工呼吸，而是一把把他的黑西装，甚至里面的白衬衫都撕开，露出肚子。她侧过脑袋，将耳朵贴到太宰治的肚子上，眼泪汪汪地听着声音。

　　除了太宰治“噢噗噢噗”往外吐水的响动，还有心跳，没有呱吉的声音。她不甘心，变着位置继续听，想要证明她的呱吉还没有被消化掉。

　　“等等，发生了什么吗？”看不过眼的中原中也还是过来了。

　　小野正伏在太宰胸口上嚎啕大哭，两个人活生生把这一块地方演成了命案现场，而太宰治对小野那种“送往”的哭声也不反感，还露出了喜笑颜开的表情。他轻拍着小野随着情绪一抽一抽的肩背，似乎在表达安慰。

　　“中原先生，太宰他，他把我的呱吉偷走吃掉了！”

　　小野最近去开在现世的一家叫“江户川月”的药店采购魔药素材了，当然，所有采购清单都开了发票。先从一些比较常见的小毛病开始调配药方，感冒、咳嗽、过敏、失眠......还有专门适配mafia的跌打损伤药。

　　说到调制药水，没有人比魔女更擅长，除去那些几乎没在现代药物原料表中出现过的配方，魔女还会专门饲养一只青蛙，用来给魔药保鲜，这个使用方法也很简单，就是把活青蛙丢进熬煮好晾凉的药汁里扑腾三天三夜。

　　青蛙是魔女的好伙伴，而小野也有一只从小就养着的青蛙伙伴，呱吉。

　　熬煮魔药的工坊就在小野接待室的左侧，只简单用拉帘做了分隔，本身空间也不大，架了一口坩埚，这个陶土烧制而成的器皿，可不是简单用作盛煮的容器。

　　“不能用玻璃杯，也不能用炒菜的锅，只有魔女的坩埚才能让药汁带上使人回复健康和生机的能力。当然，诅咒用的和治疗用的我们都会区分不同的锅。”

　　就和在家里一样，小野拿了坐垫垫住屁股，微微探过身子用木勺去搅拌浓稠的汁水。太宰在一旁靠墙屈膝坐着，双手托住下颌，静静看小野熬煮的魔药从墨绿色的稠状物变成透亮的淡绿清澈液体。

　　“这是什么药效的？”

　　“是知识和灵感的药剂，只要喝一口就能获得究极的智慧。药方是从威尔士那边学术交流引进来的，持有者是神话里的赛瑞德温，就是原本要给她儿子弥补缺陷结果被其他人享用了的那个神奇药水。“

　　小野光明正大地胡说八道完，就伸手扯下一张印着“通鼻子”的文字的单面胶纸，贴在瓶身上。

　　太宰恍然大悟一般右手作拳击向左手掌心。

　　“那给我吧，我知道港口mafia这里有一个非常需要它去通一下的大脑。”

　　小野快速轻抽了一下太宰伸过来的手。

　　“还没做完。”
　　她从铺满药草的干纸下搜罗出一个玻璃盒，晶莹剔透的盒子，往外看是晃悠的清水，一打开就能看见里面一只拇指大小的青翠的青蛙，它正仰着白肚皮在水里游泳。

　　“该你上场了呱吉，今天有三瓶药剂，可累翻我了。”

　　呱吉的纵身一跃是那样的迅速，在太宰反应过来时已经跳进了一瓶冷却好的药瓶里，逍遥地上上下下游倘。

　　“虽然我不知道喝下这些药的会是谁，但我愿意为了他们的那个未来笑几声。”

　　“呱吉一点都不脏，它从小就离开妈妈和我在一起，我知道它可比大部分有机物都要干净，而且它是我重要的保鲜神器，没有它，我很多药水隔天就馊了。”

　　“保质期这么短吗？”

　　小野叹了口气。“对呀，毕竟是真材实料的药草植物，可不是化学添加品。”

　　“这样啊。”太宰摸了摸下巴，一脸若有所思，“所以，理论上来说，它也可以让其他物体保持最鲜活的状态？”

　　“是吧，我的呱吉很厉害的。”

　　“那也能让我在奔赴黄泉后身体保持最干净的样子了。”太宰说着，露出了欣欣然的快乐表情。

　　小野无奈地摇头，既不是否认呱吉的作用，也不是否认他的态度，她把温热的手贴在太宰脸上，感受到他即便坐在火前依然偏冷的皮肤。

　　“不要想东想西，你这几天偷喝了我不少药剂，让我平白加了那么久班去补做和给你洗胃，森鸥外不给我补贴也不给我加班费，说都是我要去克服的工作难点。”

　　“我不管，为了弥补我的精神损失，你今天要跟我一起去超市大甩卖的折扣战场，从阿婆们手下帮我抢回来500元三斤的高级五花肉。抢到了，我就原谅你这几次的偷鸡摸狗。”

　　“收到！”太宰严肃地敬了个礼。

　　相信太宰的她就是个蠢猪。

　　小野哇啦啦地和中原中也一顿哭诉，她下午离下班时间还有五分钟的时候，去卫生间摸了下鱼，回来后赖着不走的太宰和宝贝呱吉就不见了。

　　回想太宰说的话，她顿时判断呱吉被他狠心吃掉了，这才一路追过来。说着又在太宰肚皮上拍了一掌，想要太宰把呱吉吐出来，太宰在手掌马上落下的瞬间抓住了，他牵住小野的手腕，任她努力挣脱也不放。

　　“太误会我了，我可不会用小野小姐珍惜的东西来满足自己的私欲。”

　　中原中也闻言露出死鱼眼，说这话，那前几周偷喝的魔女那么多药剂怎么算？

　　“对，我是偷了小野小姐的呱吉，可我并不是为了我自己，而是为了帮助别人。”

　　小野呆呆地看着他，似乎被动摇了。

　　“不要再说奇怪的话了。喂，魔女，这家伙最擅长哄女人，如果你听他的话，你就是傻瓜。”

　　“我没有骗人。”

　　“那你说你帮助的那个人是谁？”

　　“就是你啊，中也。”

　　说完这番言论，场面顿时安静下来了，谁也没有开口。太宰掏出尚称得上干净的手帕，替小野擦了擦脸上的水，又把她头发上沾着的绿藻拿走了。

　　“前几天酿酒厂送了一些清酒过来吧，说是同样用精磨的大米和水、酒曲发酵，但是酵母是研制的独家的秘方，和红酒、朗姆酒这些洋酒都不同，甚至和米醇香也不一样，是难以言说的美味。”

　　“为了替你留住它最好的口感，我才从魔女那里为你借来了呱吉呀。”

　　“你最喜欢品酒了，对吗，中也？”太宰甚至露出了笑容。

　　中也一拳砸在太宰眼眶上，让他像抛物线一样落回了河中央。

　　识时务者为俊杰的魔女在中也面前不敢造次，也不敢像对着太宰一样直白地说把她的呱吉还回来的话，她露出了最和颜悦色和友善的笑容：“中原先生，我会把呱吉抓回来的，绝对不会让宝贵的酒水受到一点污染。”

　　“啊，跟我来吧。”

　　“那条青鱼就让他在河里洗一洗吧。”

　　高层的房间里，呱吉从颈部收口的酒瓶跳回小野掌心，咕呱咕呱地叫了好几声，非常萎靡不振的样子。

　　小野听了会，把呱吉收回口袋，将酒瓶拿起，往瓶口里望去。

　　“怎么了？”中也见状问道。

　　丝状的絮物好像只是幻觉般迅速地消失了，小野捂住了鼻子。

　　“中原先生，我觉得，太宰好像真的是在帮忙。”

　　“你知道吗？这瓶酒里面有尸臭的气味。”

作者有话说

　　中也是好孩子，成年前没有喝酒，这里是改了设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