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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朝堂立威 ...

  •   次日便是初十,是上朝之日。

      紫宸殿内,数根雕饰繁复的金龙朱漆大柱,下方柱础石以金箔包裹,上方梁枋、斗拱、檩橼上均绘有鲜艳的卷涡花瓣彩画。

      大殿尽头,玉阶之上,那把龙椅格外醒目,只见那扶手上的金龙双目圆睁,靠背上更是雕以九条腾龙为图案,坐台上放缎面金丝软垫,坐台下浮雕二龙戏珠,浮雕前摆放着一个髹金脚凳,龙椅前则摆放着一张长条形黑漆镶金御案。

      “上朝——”刘公公高喊:“跪——”

      群臣跪拜,山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陈硕臻身着金黄色绣龙纹朝服,头戴黄金冕旒,威严地说道:“众卿平身。”

      群臣齐声道:“谢万岁!”随后各自缓缓起身。

      众人站定之后,右边队伍里走出一人,“臣有事启奏。”

      朝堂之上,文右武左,陈硕臻一看是从右边走出来的,心里就有些不痛快。

      大芜国向来尚武轻文,陈硕臻也是习武之人,又是在战场上拼杀过的,所以多少有些看不惯文官身上的酸腐和骄矜之气。

      那人走到大殿中央,跪下继续说道:“臣安河郡太守张建业,启禀陛下,自陛下颁布修建水库的圣旨之后,老百姓皆怨声载道。”

      陈硕臻面有不悦之色,她冷冷地问:“老百姓为何抱怨?所怨何事?”

      张建业说道:“百姓都在抱怨,修建水库占用了农民的房屋和田地但赔偿的银两每亩地才五贯钱,根本不足以维持生计……”

      陈硕臻问道:“工部尚书令何在?”

      工部尚书令急忙出列,跪拜在御前,大声说:“臣工部尚书令彭锦荣启奏陛下,陛下交待微臣修建水库所占用之土地,须按土地的品质来赔偿,良田每亩五十贯,瘠土和荒地每亩五贯至十贯不等,所有占用之土地微臣手中均有造册,请陛下过目。”说完捧出厚厚一本册子。

      刘公公在旁边小声提醒了一句,“那位在时,确实单独交待过工部尚书令,说土地要分级,赔偿的银两才能公平。”

      陈硕臻听完不动声色,顿了顿说道:“呈上来。”

      刘公公急忙下了玉阶将册子从彭锦荣手上取来,又快走了几步双手将册子呈给陈硕臻。

      陈硕臻大略翻看了一下,册子上每家每户的名字,所占土地所在的位置和土地的面积以及土地的质量都记录得清清楚楚。

      陈硕臻点了点头,神情稍微缓和了一点,看来还是有人踏实办事的。

      张建业却说道:“陛下,这册子可以造假,我安河郡良田居多,而赔偿的数目却是最少的。”

      彭锦荣说:“陛下明鉴,此册子乃我工部官员每家每户核对,千真万确。”说完看着张建业,“你安河郡多峡谷,可以利用地理优势修建水库,本就没有占用多少田地啊。占得少,自然赔偿就少。”

      陈硕臻说:“张太守,恐怕不是百姓抱怨,抱怨之人恐怕是你吧?”

      张建业吓得急忙把头磕得咚咚响,“陛下明鉴,臣……臣万万不敢。”

      陈硕臻又说:“我大芜国历朝历代对于中饱私囊的官员是如何处罚的,张太守可知晓?”

      张建业吓出一身冷汗,跪在原地不敢再说话。

      “启奏陛下。”右侧队列里又有一个人走了出来。

      陈硕臻一看,那人是江平郡太守钟睿,以往陈硕臻不管颁布什么政令,此人必定会先提出诸多质疑,被辩驳得哑口无言之后才会慢条斯理拖拖拉拉地执行。

      所以,陈硕臻对此人印象也不怎么好。

      “微臣江平郡太守钟睿启奏陛下,修建水库弊端颇多,譬如,上游修建水库,下游势必泥沙淤积,再加之蓄水之后呈静态,难免滋生虫病,届时沿河一带瘟疫四起,一发不可收拾啊。”

      钟睿说得情真意切,众人觉得他说得也有些道理,心里有些许动摇了。

      陈硕臻冷哼一声,说道:“北方三州,共四十二郡,据说现有三十六郡已然开始动工,敢问其他郡是如何处理的?”

      陈硕臻说完,见无人敢主动回答,便扫视一周,随口点了一个名字:“巴州刺史——”

      北方三州分别为沅州、巴州、茨州,这安河郡和江平郡都在茨州管辖范围之内,人群里的茨州刺史悄悄拉起袖子擦了擦额角的汗。

      巴州刺史向平答道:“微臣在。”随即走了出来。

      走到大殿中央,又说道:“启奏陛下,巴州下属十三个郡,皆已开始动工。上游修建水库,下游河道附近保持清洁,定期用明矾等药材泡制的水,沿河喷洒,老百姓佩戴装有药材的香囊,如此便可预防瘟疫。”

      陈硕臻听完点点头,说道:“向大人做得好,赏粮二十石。”

      向平跪拜,“谢陛下恩典。”

      说完看向钟睿,说:“钟大人,你可有学到一二?”

      钟睿脸上有点挂不住,陈硕臻又说:“江平郡太守办事不力,且殿前失仪,罚禁足五日,明日起足不出户。钟大人,好好在家闭门思过,五日之内写一篇防虫病策论,下次早朝你便可不必来了,下下次,将策论交与朕。”

      钟睿像只斗败的公鸡,蔫头耷脑地说道:“微臣遵旨。”

      此时礼部尚书令李年走了出来,用倚老卖老的语气说道:“启奏陛下,恕老臣直言,往年春旱,陛下只需施法求雨即可,为何今年却要大动干戈修建水库,弄得我大芜国上下劳民伤财。”

      陈硕臻深深吸了一口气,忍了忍,没有发作。

      郁太傅走出来向陈硕臻施了一礼,说道:“李大人,施法求雨损耗法力,陛下金玉之躯,岂能事事都用法力解决。”

      陈硕臻心底涌出一股暖意,他还是关心自己的。

      在这波谲云诡的朝堂之上,只要郁太傅还关心着朕便已足矣。

      李年长袖一甩,说道:“陛下是天下人的陛下,为江山社稷,为黎民百姓,牺牲一点又有何妨?”

      李年此话一出,朝堂之上一片哗然,有人窃窃私语,说李大人真敢说啊;也有人义愤填膺,说李大人真是大逆不道;还有人双手拢在宽大的袖袍里,作壁上观置身事外。

      “够了!”陈硕臻大喝一声站起来,随后一字一句地说道:“朕可以为黎民百姓牺牲,可是……”她说到此处突然一拍御案,紧接着语气突然急转,声色俱厉地说道,“你们认为,朕就不会老、不会死吗?!朕驾崩以后,后世子孙该当如何?!”

      “死”是帝王乃至所有人的大忌,“死”字一出口,所有人吓得赶紧跪下,以头抢地,朝堂之上顿时鸦雀无声。

      陈硕臻深吸了一口气,缓了缓语气又说道:“兴修水利,功在当代,利在千秋,朕势在必行,如有人想要中饱私囊,朕绝不轻饶!”

      “退朝——”

      今日这样的状况只在陈硕臻刚登基那几个月有过类似的,后来大部分朝臣渐渐被陈硕臻的处事方式所折服,只有一小部分食古不化冥顽不灵的老家伙还是依然不服气女人当皇帝,时不时来找茬。

      陈硕臻倒是从来没怕过谁,向来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可是今日早朝又故态复萌,估计就是这几个月换成了那个软弱可欺的陈珍儿在那个位子上坐着,那帮老家伙一听她说话就知道她好拿捏了,于是就又纷纷冒出头了。

      陈硕臻明白,平日欺负陈珍儿的估计也就是今日那几位了。

      从朝堂上下来,陈硕臻坐在御花园的汉白玉条凳上休息。

      天阴,微风不燥,园里的紫薇花开得很盛。

      陈硕臻想起在陈珍儿那个时代,有解读花语这种说法,她记得紫薇花的寓意好像是沉迷的爱。

      这时一个小太监来报,说严护卫求见。

      陈硕臻想也没想,脱口而出:“快宣。”

      严护卫名叫严辙,是四品羽林卫统领,羽林卫的队伍平日主要负责京城稷都的防卫,而严护卫不仅负责防卫,更是可以在御前行走。

      严护卫来到陈硕臻面前,行礼之后便向陈硕臻禀报:“启禀陛下,臣近日查到,那大岳国人陆昭,先前却是我大芜国人,后来因受大岳国皇帝的赏识,所以成了大岳国皇帝岳蟠的座上宾。”

      “那陆昭先前在大芜国时,还有一门亲戚……”严护卫说到此处抬眼看了看陈硕臻,有些迟疑。

      陈硕臻说:“严护卫但说无妨。”

      严护卫垂下眼眸,说道:“那左中丞左大人之妻周氏,是陆昭的姨母。”

      陈硕臻明白严辙刚刚为何迟疑了,这样说起来,左茗菱就是陆昭的表妹了。
      而左中丞的女儿左茗菱正是郁太傅的妻子,陈硕臻身边的亲信都是知道她的心思的,故而迟疑了一下,不知当讲不当讲。

      陈硕臻等他说完,便说了声:“严护卫辛苦了。”随后便轻轻挥了挥手,示意他退下了。

      严护卫走后,陈硕臻闭上眼睛,她想静一静。

      这件事,横竖是跟郁太傅扯上关系了。

      陆昭在大芜国跟郁太傅扯上关系,在大岳国又被岳蟠器重……这人世间果真如此之小,爱而不得之人是如此之多。

      “岳蟠……”陈硕臻喃喃地念着这个名字,记忆便如潮水般的涌上来……

      陈硕臻十岁那年,邻国大岳与大芜结成盟约国,共同讨伐楔国。

      楔国——这个国家因为版图长得像个木楔子,故名为楔国,而这个楔子偏偏就卡在大芜和大岳之间。

      大芜国盛产蘅芜这种香料,故名芜国。

      而大岳国纯粹是因为大岳国的国君姓岳而起名为大岳国。

      楔国人生性勇猛好战,且贪得无厌。

      平日里大岳和大芜常有贸易往来,大岳要进口大芜的香料和药材,而大芜要换大岳的矿产,凡此种种都要经过楔国。

      而楔国均要征收高额的费用,不仅如此,楔国的军队还在边境上横行霸道,多吃多占,所以大岳和大芜便共同商议,联手起来讨伐楔国。

      大岳国皇帝为表诚意,将其五皇子岳蟠送到大芜做质子。

      所有人都知道,大岳国的五皇子不受皇帝待见,只因岳蟠的母亲出身卑贱。

      坊间传言,大岳国皇帝一次醉酒后不小心宠幸了一名宫女,这名宫女便是岳蟠的母亲。

      这种关于帝王家的风流韵事的传言不知真假,但这大岳国皇帝向来不喜欢这五皇子倒是真的。

      大芜国朝臣纷纷提醒自己的君主,这个质子是枚弃子,这根本不能体现大岳的诚意。

      陈硕臻的父皇陈安民却从不介意这些,自打那岳蟠来大芜以后,便对岳蟠视如己出,跟其他皇子公主一样进国子监学习,冬天的衣服被褥,夏天的凉果吃食,一样不比其他皇子公主少。

      有些皇子颇有不满,但几个公主对岳蟠倒是一视同仁,拿他当自家兄弟姐妹一样。

      陈硕臻十岁那年,刚跟着师傅学了点法术,便常常跑到岳蟠面前,表演给他看,逗他开心。

      岳蟠初来之时,人长得黑黑的,个子也不高,明明他年纪比陈硕臻还大了几个月,可是跟陈硕臻站在一起,看起来却比陈硕臻还矮了一截。

      那时的岳蟠胆小、自卑,刚来时都不敢正眼看陈硕臻,他的母妃并不是个美人儿,母妃宫里的宫女也长相平庸,以至于在他初见陈硕臻时,觉得陈硕臻这样的长相,已属天仙一般了。

      后来等他见过其他几位公主,觉得陈硕臻单说长相也算不得惊为天人,但那谈吐和气质却是最出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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