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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019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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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灰蒙蒙亮,郭呤钻出温暖的棉被,冰冷的空气让她身子一颤。
怀中的火团消失,小孩发出浅浅的哼吟,眼皮掀开一角,看到郭呤跑开,他将被子一提一压,又闭上了眼。
室外的雪有一尺多厚,郭呤深吸口气,抬起前腿落下,冰寒的触感从脚底蔓延全身。
迈出第一步接下来就容易许多,到底是动物的身体,有皮毛阻隔,渐渐的那种冰冷刺骨的感觉消失,郭呤的步伐也变得从容。
但眼下,天寒地冻并非阻碍,郭呤的难题是要如何弄到足够的食物。
前些日子为小孩弄来棉被,还是被御膳房的人察觉,再回到那郭呤遭到了驱赶。
公家粮没有了,为了活下去,郭呤不得不另谋食物,她第一个想到的自然是徐灵。
徐灵当然是个好的,郭呤也确实又依靠他吃上了几回饱饭,但后宫终究不像在御膳房那般随意。
兼之自小孩生病那会冒险去御药房偷药被发现后,各处看守都有增添,郭呤被抓的风险直线上升。
依旧是先去了徐灵那处,她在墙角嗅了嗅,一丝食物的气息钻入鼻腔。刨开雪,叼起婴儿拳头大的杂粮团,她回看眼院门紧闭,跑开了。
回到宫室,冰冻的杂粮团外层的冰霜已融化,郭呤和小孩各分一半。小孩冻得皲裂的手伸出棉被,两三口将食物吞下,他舔了舔手掌,可怜兮兮地看着郭呤,眼神中满是渴望。
郭呤的那半早被她一口吞下,她也还饿着呢。
我再去出去找找看。郭呤撇嘴,转身再次离开四处漏风的宫室。
小孩向前一扑,大半个身子都露出棉被,被回头的郭呤严厉制止,这才又小心翼翼地裹好棉被,老实地呆在,双眼却一瞬不移地盯着郭呤离开的方向。
此时的郭呤可没有心思关注小孩的情绪变化,她只感觉每一日过得都是如此艰难。
其实哪怕是家里最难的时候,她也从未在食物上短缺,没有吃得多好,但至少从未饿着。而来到这短短一年多,郭呤觉得已尝尽人间苦楚。
怎么就想不开要管他?平白背上因果。若只有我一个,眼下定如从前那般还呆在御膳房有吃有住呢。
抱怨归抱怨,郭呤还是如老妈子般勤勤恳恳地寻找食物。她只能去那些较偏,内监宫人配置少的宫殿。虽然那些地方能获得食物的几率小,量也少,但相对风险低,多跑几处也能混个肚圆。
当然,郭呤不会一次去几处,同一个地方总要间隔些时日才再踏足。
整个冬日的经历细说都是心酸,郭呤除了休息,其他所有时间都在用来寻找食物。果然当温饱成了问题后,人是没有时间思考其他的。
熬到了冰雪融化,地面冒出了绿尖,艰难的日子变得更糟了。
徐灵在宫殿门外丢弃食物的行为被发现,他挨了板子,这条还算稳定的食物来源被迫中断。
或许是整个冬日各宫殿都有食物丢失的现象,郭呤最近连那些外院门都进不了。
连续三日空手而归,郭呤颓丧地走进宫室,小孩的眼光由期待转为失落,他掀开被角呜呜叫唤让郭呤赶紧进来。
贴着的温热身躯下不时传出咕噜噜的叫声,郭呤的肚子也应景地呼应一二。
三天没有食物入口,郭呤饿的无精打采,小孩的情况和她差不多,躲在被子里也蔫蔫的。
不行,明日必须弄些吃的回来。听着小孩均匀的呼吸,合上眼之前,郭呤心想。
翌日一早,郭呤艰难地从温暖的棉被中钻出来,抖了抖身子迅速跑出去,小孩掀开眼皮扫了一眼又闭上。
融雪后外出走动的宫人变多了,即使众人行色匆匆,郭呤的行动还是受到了阻碍,她不得不避开路上遇到的各个宫人,小心地靠近那些散发出食物香气的殿门。
接连走了三处宫殿,郭呤最幸运的一次也只刚走进院子就被站在廊下的内监发现,呼喊着将她轰走。
开春的日头依然短暂,天幕渐渐黑沉,郭呤将能跑的地方全跑遍了,还硬着头皮去找过徐灵,仍是一无所获。
四肢和肚皮被雪水浸湿,又冷又脏,郭呤麻木地向前走,身体像飘在云端,眼皮却越发沉重。
停下脚步,将头抵在朱红的墙面,郭呤本想休息片刻恢复些体力,意识却不受控制被从躯体中抽离。
身体晃了晃,若有若无的食物气息钻入鼻腔,郭呤精神一振,意识迅速回笼。
仰起头在空中嗅了嗅,寒冷的空气带来食物的香气,确定方向,郭呤抬脚前进。
这座宫殿比先前见过的都要宽敞,从虚掩的大门钻进去,食物的香气立即从四面八方传来。郭呤吞咽口水,沿着墙角小心地靠近最近的一座宫室。
郭呤用头试图顶开合上的殿门,厚重的门板纹丝不动。遗憾地走开来到紧挨着的宫室门口,这一间是虚掩着。欣喜地探入半个头,一个内监正背对着门口正摆弄着案几上的果盘。
迅速将头缩回去,郭呤暗自唾弃被食物引得连有人在都没发现,嘴里却不受控制地分泌涎津。
她吸了吸鼻子,又吸了吸,被食物的香气勾得将脖子身长,头又伸进门内。
内监很仔细地在调整案几上果盘,郭呤趁机拎着脚悄悄地走进室内,快速窜到一侧的布帘下。
内监若有所感地转头,疑惑地看向空荡荡的身后,阴暗的光线模糊了地面的梅花印,他什么也发现,又摆弄起案几上的果盘,这回手上的速度快了许多。
等待是漫长而紧张的,隔着暗黄的布帘郭呤无法看清外面的情况,只有竖立双耳,警惕地倾听布帘外的动静。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布帘外的内监却迟迟不见离去。
怎么还不走?侧着脖颈头几乎贴在布帘上,郭呤心中默数数字,祈祷内监快些离开。
终于帘外的动静停了,接着是离开的脚步声。郭呤用尽所有的意志力,才控制住在内监关上门后再钻出来。
封闭的室内光线越发晦暗,中间空荡荡的平地只有四角各立一根圆柱与高悬的屋顶相连。
正对大门的案几近两米长,正中是一个云龙图纹的香炉,袅袅的烟雾从香炉中的三炷香烛尖腾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