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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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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已逝,初秋转凉,苏韵锦的身体虽见好但毕竟不是健朗的时候,微变天就觉着周身不适,忽冷忽热,弄得身上的衣服多也不是少也不是,只能拿了外氅虚虚披挂,提着精神坐在榻上看书。
文烈近身:“主子,按您吩咐,已经将莫大夫和卢太医送去北芒村了,吃穿用度、药材用具也悉数送达。”
苏韵锦点头:“你派人盯着点,若是有什么需要,及时采买跟进便是。”
文烈:“是主子。”
主仆二人不再搭话,苏韵锦继续看书,文烈转身给苏韵锦续了杯热茶。直到莫淮蔏叩响了房门才打破这样的安静。
苏韵锦抬手,用细长的指头轻轻揉了揉眼睛,缓释着疲惫:“午时了?”
文烈:“是,主子。”
“让他进吧。”说完,苏韵锦放下书本,起身入了屏风,细微的布料摩擦便响了起来。
文烈迎进莫淮蔏,在外面拉上房门,却听屋里的莫淮蔏提高了音量:“逞什么能,不方便我来就是。抬手!”
嗨呀!莫淮蔏这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竟然敢跟主上这么说话,文烈抬手就要推门,可转念一想他并未听见苏韵锦有任何驳斥,只得收手作罢,心想哪天定要给莫淮蔏个厉害,好好跟他立立规矩!
苏韵锦确实不方便,刚才转进屏风就是不想让莫淮蔏看自己“半残”的状态,哪想这小子这般没规矩,也不等传,自己就转过屏风溜达进来了!
莫淮蔏上前帮见苏韵锦宽衣,见苏韵锦吃痛,不光放柔了动作,连语气都柔和了几分:“慢点慢点!我看你就不要日日穿得如此考究了,脱起来还不够费劲的呢!”
苏韵锦不服,怎样!难不成坦胸露怀!?
苏韵锦恨恨的说了句“有辱斯文!”
莫淮蔏一边帮苏韵锦叠好衣物一边嘀咕着穷讲究:“落针了!”
手起针落,莫淮蔏明显感觉苏韵锦的肩背跟着一紧,却未像之前嘶呀出声,开口逗弄道:“唉~今儿怎么不哼哼了!”
苏韵锦:“我又不叫苏娇贵!”
莫淮蔏虽没看见苏韵锦的表情,但就觉着那一国的殿下定也是扁了嘴,笑意更浓:“是是是,苏韵锦吗!‘韵、锦’,韵锦挺好好听的哈,苏娇贵!”
苏韵锦偏头:“你信不信我撕……”
哪想话还没说完,莫淮蔏就接了过去:“撕了我的嘴嘛!这话有几次了?干嘛吓唬我!”
“没吓唬,是真想撕!”苏韵锦趴在床上想冷冰冰的回答,奈何垫着下巴口齿不清少了威严,倒像是与莫淮蔏拌嘴。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竟然就这样吵了半个时辰,莫淮蔏给苏韵锦起完最后一根针,抬手把药递了过来:“药喝了。”
苏韵锦面无表情的接了过去,似是无所谓的样子,可喝的时候喉咙都在同药打架,忍着苦味把最后一口咽了下去,终是没管理好表情蹙起了眉头,结果这眉峰未散,唇上就多了一块果脯,莫淮蔏笑道:“那!知道你娇贵,喝药嫌苦,又死守着殿下的威名不肯吃糖,这是我自己晒的梅子干,就咱俩知道,我不告诉别人。”
苏韵锦又好气又好笑,本想回怼莫淮蔏,却鬼使神差的张了嘴,任那酸甜的梅子味在舌尖绽开,苏韵锦看了眼在旁收拾药碗的莫淮蔏,想起刚才他敲门时“苏韵……殿下”颠倒个没完便轻道:“你若不愿叫殿下,叫我名字便可。”
莫淮蔏是真不推辞立马应声:“好!那咱也别莫小大夫、莫小大夫的了呗!别当我不知道,你这么叫,就是逗着我玩,全不是什么尊重医者的意思!”
苏韵锦就笑:“是,莫淮蔏。”
莫淮蔏见苏韵锦鼓着腮也笑得好看,便盯着他问:“梅子干好不好吃?”
苏韵锦咂么了一下,不置可否:“还成吧。酸。”
哎呦喂,好心给他,他还挑肥拣瘦的!莫淮蔏禁着鼻子:“还说自己不娇贵,白给你的,你还挑拣!”
苏韵锦赏了莫淮蔏一个白眼:“你自己乐意给。”
莫淮蔏哼了一声,苏韵锦觉着他要是有尾巴,指定撅得老高,一扬手,问莫淮蔏讨要道:“再来一块!”
莫淮蔏药碗一跺:“你不是嫌弃酸?!”
苏韵锦:“要你管,拿来!”
莫淮蔏:“仗势欺人!”
苏韵锦:“庸医害人!”
两人互相大声的喊着对方的名字,又吵闹了起来。
阜城是徐国与苏昭的边城,北芒村正是边界,一山之隔便是两国。卢柏明少入乡野,如今让他露天诊治,他多少有些不适,但见莫辰依对油腻的桌椅视而不见,只把精力放在问诊上,便生出了些许愧疚,心道自己在太医的官位上久了,都忘了行医的本分。卢柏明当即抽拿诊具,屁股还没挨到凳子上,便被病患们围了个水泄不通。
这一茬接一茬的病患,一眼望不到边,按理说这水痘是冬末春初才会盛行,现下尚未入晚秋,怎得来的这样凶险。两人忙到晌午才终于得空休息片刻。
卢柏明:“好在传染的不多,水痘倒是好治,几剂五味消毒饮下去也便好了,只是这蛇串疮疼得紧,龙胆泻肝汤虽对症,可这皮肉之苦却有得受了。”
莫辰依点头:“现下源头难查,当务之急是把已感染的病患隔离开来,省得传染更多人,好在你家公子药材备的齐全,不然还真是棘手。”
两人正说着,老远便听见孩童的啼哭声,抱着她的男人跑得满头大汗,几乎是扑到了莫辰依面前:“大夫,大夫,您快给看看!我闺女疼的厉害!”
莫辰依忙接过娃娃,娃娃却不听话,嚎啕不止,还一个劲儿的蹬踹,莫辰依哄了好一会儿,直到给抹上药膏,娃娃才渐渐平息下来,忽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奶声奶气的说了句:“谢谢姨娘。”
莫辰依拍了拍娃娃的头,对孩子爹说:“你家娃娃这个有些严重,除了要饮药,我再给你些药膏。一日三次,莫要贪多。”
孩子爹忙谢,复又踟蹰了一下开了口:“那个……大夫我妹子家的娃娃也病了,能不能问您多讨一份啊”。
见莫辰依低声沉吟似是为难,卢柏明便道:“莫大夫,其实老夫也想为那些得了蛇串疮的病患讨要一些,只是见您这药膏只给重患,才、才没张口。”
莫辰依:“为病患减轻痛苦是理所应当,只是此次我这药膏带的有限,现下也是最后一瓶了。”
卢柏明:“呃,是缺少药材吗?少哪样老夫这就让人去买。”
哪想此话一出本是温和的莫辰依,竟然冷了脸:“祖上秘方,不宜为外人道也。”
卢柏明赶紧解释:“莫大夫千万别误会,老夫不是想窥看药方,医道祖训老夫自是明白的。您看现在知道了病症,老夫行医多年,辩证加减药物不在话下,我一人便能忙得开。若莫大夫能亲自下山采买药材,配置药膏,便是病患的福祉了。”
卢柏明态度恳切,莫辰依知道是自己敏感了,当即致歉:“卢大夫说得是。如此,我一会儿便动身。”
卢柏明:“莫大夫辛苦,派位随侍同行吧,一来车马快,二来我家公子也交代了要护您周全。”
莫辰依应是,一刻都不耽误,起身转回阜城采买药材。
今儿,不是文烈当值,他正打算回房给文玲写信问问近况,刚进回廊便看见派去北芒村的侍卫穿庭而过:“怎得在这,不是陪卢太医和莫大夫去北芒村了吗?”
侍卫行礼:“见过大人。回大人,莫大夫有些药材需要自己买,属下奉卢太医之命陪同下山。莫大夫说有些东西要回医馆拿,让属下回宅子把她的银针一并取了,属下拿上东西便去医馆接莫大夫。”
侍卫话音刚落,莫淮蔏就从一旁蹿了出来,兴高采烈的问话:“我师父回来了?”
文烈刚想发作,却见苏韵锦坠在后面,款款而行,并未因莫淮蔏的大呼小叫蹙眉,文烈便不好说什么,只是口尊“主子”同苏韵锦行礼,完全忽略了站在身旁的莫淮蔏。
莫淮蔏却不知自己被嫌弃了,一个劲儿的问侍卫:“我师父人在何处?”
莫淮蔏可是与二殿下同车而行的人,侍卫哪敢托大,老实回道:“回事,莫大夫应是在医馆呢。”
苏韵锦倒不在意莫辰依的行踪,他更关心北芒村的情况,听了侍卫的回禀,不免有些担心:“多留意一些,北芒村与苏昭毗邻接壤,万一变成疫病就麻烦了。就跟卢太医说我让他配些防御的方子,往邻村、边界都发一发,银子从我账上走便是。”
侍卫应是,去办差事了。
莫淮蔏玩笑道:“你看看一村百姓,被这病症折磨了这么久,若是有钱也不至于拖成现在这样,您二殿下只一句,便能派药,迎刃而解,果然财大气粗好办事啊,哎呀呀,我也想混个官职拿着朝廷的银钱到处做善事!”
莫淮蔏说这话不是嘲讽,真就是字面意思,可听在文烈耳朵里就不是那么回事了,文烈忍了又忍,还是不愤道:“什么叫拿着朝廷的银钱做善事,你没听我主子说的是从他账上走吗?”
苏韵锦懒得让文烈同莫淮蔏计较,唤了声“文烈,备车。有正事要忙呢!”
文烈狠狠剜了莫淮蔏一眼,退下了。
莫淮蔏咔吧咔吧眼没明白文烈到底气啥,但却听见了备车,于是凑到苏韵锦跟前,笑嘻嘻的问:“你要出去办事吗?”
苏韵锦眼尾微挑:“怎么?”
莫淮蔏:“能不能蹭个车?!”
苏韵锦:“想去见你师父?”
莫淮蔏立马点头,连发鬏都跟着晃动起来。医馆在城西,苏韵锦本要去城东的盘口,问问京畿的情况,却不想莫淮蔏跑出来要同行,看莫淮蔏两眼放光,苏韵锦开口道:“行啊,正好顺路。”
“谢了,我这就帮文侍卫套车去!”莫淮蔏说完便跑,似是生怕苏韵锦变卦一样。
文烈手脚麻利哪用莫淮蔏帮忙,莫淮蔏人到的时候,文烈都以已经把汤婆子垫在苏韵锦的榻下了。文烈见莫淮蔏一门瞪着自己瞅,便冷脸问他:“作甚!”
“啥是从苏韵锦账上走?”莫淮蔏问,他大大咧咧,但是不傻,听文烈刚才凶他,便知道定是有些地方没理解上去,惹了文烈不高兴。
文烈紧了紧马鞍,本懒得理莫淮蔏,却不能损了苏韵锦的名声,耐着性子解释道:“意思就是从我主子的俸禄里拿,花他自个的钱~未动国库一丝一毫!”
文烈见莫淮蔏不答话,转头正视他:“你莫要当我主上是躺在民脂民膏上的王孙贵族,他在军中与将士同吃同住从不特殊,疆场杀敌也是冲在最前;在朝中心系百姓,亲治水患,散财救民。苏昭二殿下的名头是他自己闯出来的,不是胎带的爵位!你别辱没我主!”
这文烈是不是中了苏韵锦的毒?!怎得把苏韵锦如星月般的捧着,什么名头?莫淮蔏与莫辰依四处为家,阜城是他待得时间最长的地方,可也不过两年,他又没去过苏昭,上哪听闻苏昭二殿下的美名~不过这人,走自己的私账搭救百姓,确实有点仁君的样子。
莫淮蔏眨巴着眼睛不作声,知道他反驳一句文烈定然有千百句等着他,他可不想听文烈唱赞歌!
“出什么事了?”苏韵锦从院中出来,见两人盯着对方不说话便问了句。
莫淮蔏一边喊着无事一边掀开车帘钻了进去,文烈想拦都来不及,“莫淮……”
“先去医馆。”苏韵锦轻道,文烈咬着后槽牙,这莫淮蔏是给主子灌了什么迷魂汤了~真是!
文烈扶苏韵锦上车,火气全都攒在了那一声鞭响里,马儿强挣,恨不得给文烈一蹄子。车辆随之晃动,莫淮蔏便扑在了苏韵锦怀中。
苏韵锦:“小心着点儿~”
莫淮蔏扶正身体,端详着苏韵锦看似冷酷的面容,苏韵锦很少从别人这般的注视中畏缩,今日却偏头躲闪。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苏韵锦实在受不得,看向莫淮蔏:“你到底想做什么啊?!”
莫淮蔏反应过来自己的目光太过专注了,赶紧找话题:“那个,你几时办完事?”
呵呵,原来是有求于人啊!苏韵锦挑眉:“怎得还想蹭车回去?”
莫淮蔏立马炸毛:“切!我是怕你耽误了时辰,午时要行针的!不知好歹。你那身子骨现下还是少点折腾!”
苏韵锦就爱看莫淮蔏使性子,连那不听话、支棱在发鬏外面的短毛都像是有了表情,跟着倔强的瞪着两只大眼睛,有意思的很,苏韵锦笑够了便说:“见完你师父便在医馆等着,我来接你。”见莫淮蔏肩膀放松,苏韵锦似是没看够他耍脾气又找补了一句:“还能让身骄肉贵的莫小大夫走回宅子不成!”
果不其然,莫淮蔏立刻吼着:“苏娇贵,你说谁呢!”
苏韵锦含着笑吓唬人:“小心我撕了你的嘴!”
最后几个字竟是和莫淮蔏异口同声。
莫淮蔏:“真是,这王孙贵族也不是都有才学的主儿,反过来倒过去就那么几句!”哼,自己刚才还觉得苏韵锦同旁人不一样,果然不一样啊,旁人定然不会动不动想撕了别人的嘴。
苏韵锦只笑,莫淮蔏却觉着那笑不似刚才开怀,倒隐隐透着阴恻恻的味道,苏韵锦往前挪了挪身子,不光笑着还语气轻柔:“我还有啊,剥皮,腰斩,车裂,凌迟,炮烙,刖刑……”苏韵锦倾身过来,几近耳语:“莫淮蔏,你想试试哪样?”
莫淮蔏汗毛登时就立了起来,壮着胆子大声说:“你、你别吓唬我啊!”
吓唬?你当二殿下是吃素的呢?!
莫淮蔏见苏韵锦不说话,刚才硬顶起来的气势也萎了:“苏、苏韵锦!你不带这样的,怎么闹着玩还急眼呢?!你别这么看着我啊,我汗毛都立起来了!”
苏韵锦拉开一点距离戏谑道:“我当你多大的本事呢,两句半就服软了!”
莫淮蔏还待回嘴,车外一声爆响,惹得马匹高声嘶鸣,车身骤然停下,苏韵锦本就身体前倾,顺着惯性直接摔在了莫淮蔏身上,莫淮蔏手肘磕在了车板上,脑袋却被苏韵锦护在了手里面,倒是没摔疼,却被苏韵锦压得一声闷哼,心道苏韵锦看着挺清瘦,怎得这般重!
苏韵锦起身先问:“你没事吧?”
见莫淮蔏摇头,才问车外的文烈为何车马骤停,文烈掀开车帘,眉眼冷严:“主子,出事了。”
借着文烈撩开的车帘可以看见长街的尽头升起了浓浓黑烟,红色的火舌夹杂其中,正在迅速的吞噬着临街的建筑,人群纷乱,呼救声此起彼伏,水桶、木盆倾倒而下,与这般火势无异于杯水车薪,又是一声爆响,似是房屋横梁断裂,人声嘶吼更盛,那火势最猛的地方正是街头的念成医馆!
莫淮蔏似是吓傻了,白着嘴唇念了声师父,便一个箭步跳下车,疯了一般朝医馆冲去。
奔逃尖叫,凌乱的脚步与火舌的噼啪烈响吵得人心慌,莫淮蔏边跑边寻却未能看见莫辰依的身影,他几近带着哭腔拦住一人:“婶子,你看见我师父了吗?”
女人抹了一把脸上的灰,看清来人,赶紧摇头,磕巴着:“一直没看见!”
莫淮蔏面色更白,已经慌了神,鬓边带汗也分不清是跑得还是急的。听见有人远远喊他,赶紧偏头去寻,就见宋琦糊着半个袖子跑了过来,手里还拿着救火用的挠钩,他上气不接下气,惊慌喊着:“莫、莫淮蔏,你、你师父还在医馆里面呢,一直没出来!”
莫淮蔏一把拉住宋琦:“你说什么?!”
“莫大夫回来的时候,我刚好来医馆,本想让她看看修得如何,她说有病患,让我等等,结果就着火了,我没见她出来!”
恐惧蚀骨噬髓,莫淮蔏连指尖都跟着颤了起来,颓然松手,转身就往医馆里面冲!却被苏韵锦一把拦下:“太危险了!”
“你放开我,我要去救我师父!”莫淮蔏使劲往外拉扯自己的身子,见丝毫撼动不了苏韵锦的力量,便将指甲深陷入苏韵锦的皮肉迫使他放手,苏韵锦疼得眉眼一颤却不肯松劲儿:“莫淮蔏你疯了吗?眼看着就要烧塌了!”
火光冲天,炙烤得人皮肉发烫,焦黑附着在红热里,莫淮蔏怎会不知道,可那是他师父啊,捡他回家,给他裁衣,与他饭食,护他长大,待他如子!
莫淮蔏孤苦,从小颠沛流离,亲爹早亡,又无亲眷,母亲羸弱,找了个后爹对莫淮蔏非打即骂,等莫淮蔏母亲病逝,那男人更是把年幼的莫淮蔏扔在了淮水河边,若不是莫辰依,莫淮蔏怕是活不到今时今日。莫淮蔏刚遇到莫辰依的时候,生怕惹莫辰依不悦再被丢弃,连病了也不敢说,可后来发现莫辰依宁可饿着肚子也要喂饱自己,莫淮蔏就知道莫辰依是真心待他,这些年二人虽以师徒相称,却早把彼此当成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若是莫辰依没了,他莫淮蔏在这世上还有什么?孑然一人来,伶仃一人归,莫淮蔏最怕便是这个!
“你别拦着我,我要救我师父,我要救我师父!”莫淮蔏见苏韵锦丝毫没有松手的意思,痛声哀求:“苏韵锦求你了,你放开我,我要救我师父!”
苏韵锦见莫淮蔏满面哀情、眼泪双滔,不免心疼,可若真如宋琦所言,如今冲进去也无济于事,连莫淮蔏也未必能回得来!
“不行,你那是找死!”说罢,苏韵锦便扯着人远离火场,爆裂之声炸响,金柱倾斜而下,不听周遭人的呼叫也知道这是要烧塌了,莫淮蔏撕心裂肺的喊着“师父!”用尽了全身气力,只听布料撕拉,莫淮蔏愣是挣裂了袖摆,苏韵锦一步抢前把莫淮蔏紧紧箍在怀里,却不想莫淮蔏瞬间爆发出来的力气,竟带着苏韵锦向前了数步,苏韵锦如何劝说也无用,看莫淮蔏的癫狂模样,苏韵锦甚至生出了莫淮蔏想要一头扑进火海,与莫辰依同归的感觉!
苏韵锦猛然蓄力,一掌劈在了莫淮蔏的后颈,莫淮蔏应声软倒,苏韵锦把人抱了满怀,抬手轻揩莫淮蔏的泪痕却发现即便人晕着,那咸涩的泪水也在往外涌,苏韵锦叹了一声:“文烈,带他回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