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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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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雨声已歇,零星滴答顺着房檐砸落在地面上,似是婉转低吟又好像谁哭哑了声音只能发出这般肃然寂寥的声响。
苏韵锦手里端着书,翻页的速率与平时看卷的速率无异,却一个字都没读进去,直到房门叩响,他才浅浅的叹了口气,不知是为这无效的阅读还是旁的。
娥黛:“主子,快子时了,卢太医已经赶回来了。”
苏韵锦:“嗯。莫淮蔏怎么样了?”
最是活泼的娥黛此时却嗓子一喑,满是感伤与无奈:“还在灵堂守着呢,晚膳都没用,哭得眼睛只剩下一条缝了。哦,对了主子,他让奴婢待他谢谢你拨院子让他布灵堂,他说现下他是戴孝之身,便不过来冲撞您了,等他师父起灵了,再来当面道谢。”
苏韵锦眉眼一紧,心道平时莫淮蔏从没个正行,这时候又穷讲究上了。
娥黛见苏韵锦没有其他吩咐便接着说:“莫大夫把行针之法写了本子,奴婢已经转呈卢太医了。”
难得莫淮蔏愁哀难安却还记挂着他的身体,苏韵锦这才开腔:“知道了,明日给莫淮蔏准备点清淡可口的,饭总是要吃的。”
不多时,卢柏明便拿着诊具匆匆赶来,君臣之礼在卢柏明那是少不得的,苏韵锦见平日衣冠甚洁的卢柏明竟然跑乱了头发,不免感触:“卢太医辛苦,让你急着赶回来,不得休息便又要来给我施针。”
卢柏明赶紧行礼:“殿下折煞老臣了。这莫大夫,嗨,真是可惜了。”
卢柏明这人性子直,看不惯一定要说一说,在太医院没少得罪人,但对医术良佳者却自带敬重,苏韵锦知道,也明白此时卢柏明绝非场面上的虚与委蛇,便道:“逝者已矣。你们虽算不上同僚却也共过事,卢太医若觉得惋惜,明日去灵堂添炷香便好。”
卢柏明:“是,谢过殿下。那……开始行针?”
卢柏明入针比莫淮蔏疼,莫淮蔏无所顾忌,入针之时定要点压苏韵锦的皮肤,可卢柏明知道苏韵锦的忌讳,自然不敢碰了圣体。尤其是火针之法,是莫淮蔏呈了册子告知卢柏明的,卢柏明是第一次用,生疏的很,苏韵锦紧抿唇线不吭声,行完针愣是出了一额头的虚汗。
待到启针又遭了一遍罪,卢柏明倒没觉得他家陛下是疼的,只当是行针入穴起了效果,还特意叮嘱:“殿下莫要贪凉,要好生盖着被子,针灸之后气血行畅,毛孔外张,若是受了风不光不利于热气的排出,还可能使寒湿之气入侵啊!”
苏韵锦:“知道了,卢太医也回去歇了吧,辛苦了。”
卢柏明:“不敢,照顾殿□□魄本就是老臣分内之事,那老臣先行告退。”
卢柏明才刚迈出门,文烈便迎了上来:“卢太医辛苦,娥黛备了些点心,您若饿了可用些再睡。”
卢柏明赶忙摆手:“不了,不了。戌时不贪食,子时莫恋色,卯时忌喝酒,老祖宗的讲究,在理,在理。”
两人又寒暄了几句,文烈才把卢柏明送出院,便听房门响动,一转头苏韵锦已经衣衫整齐的立在了门口,文烈忙上前:“主子,您怎么出来了!卢太医特意嘱咐晚上要好生金贵您的身子莫要着了风寒!”
苏韵锦不答反问:“今天你当值吗?”
文烈:“不是,只是出了天药阁的事情,属下有些不放心,便调整了班别。这几日还是我守着吧,等文玲回了再说。”
文烈心思细腻,苏韵锦知道这会儿文烈定已经搜集了不少消息,便问他:“天药阁我是有些耳闻,听说是医道塔尖上的宗派,悬壶济世,世人称颂,怎会如此下作?!”
文烈见苏韵锦有心说事,又没有进屋详谈的意思,便折身回屋又给苏韵锦拿了一件外氅披上才继续道:“主子说得没错,可是这都是之前的事情了。这三五年间,天药阁早就变了味,再不是与世无争的医者,寻医问药只有银锭子才能叩开天药阁的门。不光如此,之前天药阁的弟子少儿精,现下,正如您今日所见,什么贩夫走卒,都能称在天药阁供事。您这两年斡旋疆场,江湖上的事情自是未留心。”
苏韵锦:“原来如此。若是这般,为着那遗失的药方,天药阁怕是要无所不用其极了。”
这也正是文烈担心的事情,如今莫淮蔏在他们身边,若是有人想要他性命,保不准会对苏韵锦有威胁:“正是。属下下午的时候去打探了一番,莫大夫这些年行事小心,多数时候不会在一处常居,许是觉得这几年没被追查上,大意了些,也因为……”
苏韵锦:“因为什么?”
文烈硬朗刚劲少有叹息的时候,此时却长吁一声:“因为莫小大夫病了一场,时间一耽搁,便停留的久了。”
苏韵锦眉宇暗沉:“这事万不能让莫淮蔏知道。”
文烈:“是,属下知道。只是今日只抓住了纵火人,属下按他说的地方前去搜查,早就是人去屋空。今日莫小大夫在医馆前那般激动,他是莫辰依徒弟的事情怕是已经传回天药阁了。即便他不知道药方,旁人也不会信的。如此,怕是以后都要被人追着跑了。”
夜风寒凉,把人吹的星点睡意都没有,苏韵锦拢拢了外氅:“他未必不知道,我想那千疴灵消膏,就是所谓的天药百灵膏,不过是经莫辰依大夫之手更加精进的药方罢了。知道不知道又怎样,有什么好跑的?!谁还敢动我苏韵锦的人。天药阁而已,苏昭的国力还抵不上个江湖宗派?”
文烈觉得别扭可又说不出哪里别扭,只是提醒道:“主子说的是,可明枪好躲暗箭难防。”
苏韵锦眉眼微转:“随身带着,左右这一年半载我也离不开他。你辛苦,把他也放在你的视野内。”
文烈称是,见苏韵锦拢着外氅的指尖青白便道:“主子,夜深寒凉,卢太医嘱咐莫要受风的,您快进屋吧。”
苏韵锦念叨了一句“这夜确实凉啊。”文烈刚推开房门,哪想苏韵锦却抬步往外走:“我去西院看看。”
院子是文烈临时租的,虽是大宅倒也没多深,没走一会儿便到了西院的月亮门,诵经之声轻而可闻文烈忙拦住苏韵锦:“主子,别往里去了。”
苏韵锦却摆手:“无事,我给莫大夫添炷香。”
祭奠之事苏韵锦吩咐给文烈去办,文烈迅敏,不过两个时辰灵堂摆设、超度法事便一应俱全,莫淮蔏到时撩袍给文烈磕了个头,文烈虽然和莫淮蔏不对付,却不想承莫淮蔏这样的礼,赶忙要扶,莫淮蔏却说 :“文侍卫谢谢你,也谢谢你家主子,现在的我就是把自己卖了,也给不了我师父这样的排场。”说罢,便膝行到莫辰依的棺椁前不动了,直到苏韵锦走进来都不曾站起来过。
苏韵锦垂首看了眼披麻戴孝的莫淮蔏,见人沁着头,手里还捏着纸钱,不免心疼,抬手点了香,鞠躬作礼,心里默念:莫大夫,晚辈幸得您诊治,毒症渐愈,尚未答谢,您已仙逝。今后我护莫淮蔏周全,算是付讫诊金了。
苏韵锦上前一步把香火纳入香炉,见青烟萦绕,徐徐而上才转身走到莫淮蔏身边,想劝他去歇会儿,哪想唤了两声莫淮蔏都没有反应。苏韵锦矮下身子拍了拍莫淮蔏的肩膀,哪想对方竟顺势一歪,苏韵锦赶紧把人抱在怀里,刚一入手便觉莫淮蔏贴在他颈子上的额头滚烫,苏韵锦这才发现莫淮蔏已经烧晕过去了:“文烈,快去叫卢大夫!”
文烈闻声赶紧去唤人,苏韵锦却等不得,一把将人抱起往莫淮蔏的卧房走去,这一颠簸烧糊涂的莫淮蔏倒是清醒了半分,口中期期艾艾的喊了几声“师父”,待看清是谁之后,也顾不得现在什么情景,只把手臂收的更紧,似是抓住了救命的稻草,抽噎着向苏韵锦寻求答案:“苏韵锦,苏韵锦,我病了,我师父是不是会回来看看我啊……”
苏韵锦的心似是被人剜了一下,他想顺着莫淮蔏糊弄他安慰他,可这样等莫淮蔏清醒了只会更痛,与其这样,不如让莫淮蔏彻底清醒:“逝者已矣,你这般作践自己,她怎么安心!”
莫淮蔏闻听,眼泪便开了闸,不管不顾的把头埋在苏韵锦的颈子里咕哝着:“她别想安心,除了师父我在这世上没有归处了……”
苏韵锦不知道自己的眼眶也跟着红了,只微偏头,同莫淮蔏耳语道:“别说傻话了,日后你便跟着我。”
莫淮蔏烧了三日,守灵三日,谁劝也没用,苏韵锦远远看着,末了只吩咐卢柏明时时管顾着莫淮蔏的身体便什么也没再说,若不让莫淮蔏守,怕他这辈子都过意不去。
刚过巳时娥黛便端着热茶走了进来,苏韵锦手上未停,依旧写着书信,嘴中却问:“都办好了?”
娥黛:“是,按您的意思都打理好了,选了上好的棺椁和墓地,莫大夫已经下葬了。”
苏韵锦点头:“莫淮蔏回了?”
娥黛却磕巴起来:“回是回了,就是、就是……”
苏韵锦的笔锋一停,抬眼看脸上满是纠结的娥黛:“你今儿个怎么了,从未这般吞吐过。”
娥黛怎么能不吞吐,她料定了说出来苏韵锦会气啊,主上好吃好喝的待莫淮蔏,连他师父都帮着发送了,结果人刚从墓地回来,这莫小大夫就打算撂挑子不干……,娥黛一闭眼该说还是得说呀:“那个,主子,莫小大夫要跟您辞行,这会儿正跟卢太医交代您的治疗方法呢,估计再有半个时辰就过来了。”
“什么?!”果然,苏韵锦立刻掷了笔:“反了他了。”说完便往外走,吓得娥黛在身后直喊:“主子,唉~主子您慢点!”
此时的莫淮蔏还不知道正有有人杀气腾腾的寻他,眼珠布满血丝,眼底乌青一片,哑着嗓子把昨日熬了一夜写好的册子递给卢柏明叮嘱道:“这个一定要记得顺序,万不能颠倒了,不然会起反效的。”
卢柏明见平日欢脱成趣、神采飞扬的小人精如今像变了个人般不免唏嘘,接过册子本想安慰几句却又觉着自己说的话太显苍白,只道:“是是,这个我记下了,做了批注,事关殿下康健,万不会忘的。莫小、莫大夫,这火针之法,还要劳你再解释一二。”
莫淮蔏听见莫大夫三字,指尖微颤,曾几何时他多想旁人把他的莫小大夫中间那个“小”字去了,可如今卢柏明称他莫大夫,他却一点都不高兴,早知道是这样的代价,他倒想一辈子只是“莫小大夫”。
莫淮蔏将册子翻至火针详解,才开了个头,房门就被粗暴的推开,发出一声重响,吓得聚精会神的卢柏明一声惊呼,待看清来人,卢柏明赶紧作揖行礼,哪想来人连半个眼神都没分给卢柏明,只生冷的吩咐:“卢太医你先退下。”
卢柏明见苏韵锦脸阴得要下雨赶忙退了出去,莫淮蔏瞥了苏韵锦一眼便不紧不忙的收拾着手里的诊具,似是早有预料。苏韵锦见莫淮蔏垂着长睫不语心里窝火的很,冷声问他:“你要去哪?”
莫淮蔏手上动作不停,一语不发,似是没听见苏韵锦的问话,那一脸病白彻底惹恼了苏韵锦,苏韵锦一步上前扯下莫淮蔏手中的针灸包喝道:“问你话呢!”
针灸包被抢,莫淮蔏也不去夺,只是捡拾其他东西,不过却不似往常那般仔细规整的往诊箱里面放,而是一股脑的往里扔,看得苏韵锦脑仁疼,苏韵锦刚要说话,莫淮蔏却极其平淡的说了句“不知道。”
不知道!苏韵锦看莫淮蔏这般不珍惜诊具心中就有了个大概:“莫淮蔏你少跟我打马虎眼!天药阁是你能对付的吗?!你这样冒冒失失的闯出去,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莫淮蔏闻听此言,嘭的一声扣上药箱:“那又怎样!我师父的仇就不必报了?!”
苏韵锦:“报仇!?有能力、能自保、最后会全身而退的,那叫报仇!你那三脚猫的功夫叫以卵击石,是送死,是无谓的牺牲!”
莫淮蔏怎会不知道,但他有他的道理:“死便死!师父养我十几年,就算是为着报仇死了,我也值!”
苏韵锦只觉得血往瞳仁里冲,这人怎么这么轴,审时度势才能事半功倍,这般莽撞的意义何在:“你师父不值!她把你从淮水边上捡回来,养你长大,教你做人,赐你医术,就是为了让你去送死?!”
养育之恩比天大,莫淮蔏打定了主意就是死无完尸也要给他师父报仇:“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成则谓之勇!”
苏韵锦气得心口疼:“放什么厥词!旁人说的是信念,你说的是性命!怎可同日而语!你给我冷静点!”
莫淮蔏知道自己说不过苏韵锦,可他主意已定,旁人管不了:“我不要听你说什么大道理,我师父死了,这世上唯一在意我、爱护我的人没了,你让我怎么冷静!苏韵锦,若是你是我,你会怎样?!”
苏韵锦怔在原地,若是他,他该怎么办?他做了什么,想当年闻听姐姐苏韵熙的死讯,他饮烈酒、征疆场、杀仇敌、定诡谋,只要能为姐姐报仇即便流血断骨、不承王位也在所不惜,当初他那般视仇如疽、不剜不快,如今却要莫淮蔏忘却前尘,着实可笑了,可……“可我是苏昭二殿下,你呢?”
是啊!苏韵锦是苏昭二殿下,有高权、有财钱、还有前呼后拥的大内高手,他莫淮蔏呢?茕茕孑立踽踽独行……莫淮蔏唇齿微颤,竟然回答不出什么话。
苏韵锦抬手勾住莫淮蔏的后颈,迫使莫淮蔏与他对视:“淮蔏,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跟着我,慢慢强大,不光要报仇,还要让自己过得更好,这才对得起你师父。”
莫淮蔏似是听到了梦中莫辰依的那句“蔏儿,师父不能再护你了,往后,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又想到莫辰依为保他不被虫蛊所伤亦然冲向金柱之事,倔强的言辞全都噎在了胸腔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剩下涛涛泪水破瞳而下。
苏韵锦病症趋稳,莫辰依后事已结,有徐国同苏昭的眼线盯着,又有天药阁这么个不明不正的宗派惦记着,就算苏韵锦肯呆在这,文烈也会一天八奏请的让苏韵锦启程。为了不让文烈没完没了的烦他,待莫辰依过了头七,苏韵锦便宣布启程回苏昭。
苏韵锦吃过药稳了稳心神,想着问问文烈有没有知会文玲那边,见阳光正好便未吩咐人唤文烈,自己往院里溜达着去寻人,才到前院便见莫淮蔏杵在文烈身后,陪文烈盯着手下人干活,这倒是新鲜,这俩人平日里不是不对付吗,这会儿怎么站一块了?
苏韵锦阔步过去,还未等众人行礼便问莫淮蔏:“怎得在这,为何不同卢太医在车上等着。”
莫淮蔏转身行礼,腰间竟挂着佩剑:“参见殿下,我日后跟在文侍卫身旁,服侍您左右。”
文烈见苏韵锦面上骤然寒霜,忙不迭的解释:“主子,这事属下还没跟您……”
可没等文烈说完,苏韵锦便拂袖制止:“行了!”然后面无表情的问莫淮蔏:“你要做我侍卫!”
莫淮蔏点头。
苏韵锦心中郁结,恨不得咬后槽牙:“医道呢?不要了?!”
莫淮蔏只淡淡道:“无用。提刀才能杀人。”
苏韵锦都被气笑了,侧身一步,抬手抽了文烈的佩剑,速度之快还不等莫淮蔏反应,那明晃晃的宝剑便已到了面前,苏韵锦冷声道:“拔剑!”
把剑?莫淮蔏可不敢。
见莫淮蔏不动苏韵锦命令道:“拔剑!”
莫淮蔏被逼无法,只得抽出佩剑,他那点功夫杀只鸡还行,对付宋琦那种市井流氓都难,何况是苏韵锦这样战功加身的人,如今他尚能站着,都是苏韵锦收着气力。剑锋交错噌噌锐响,莫淮蔏的佩剑是文烈给的,虽然不是上上品,但也是百里挑一的,此时正因苏韵锦的发力颤振不止,若是莫淮蔏死握住不放怕是手会受伤,文烈见状赶紧劝道:“主子,您息怒啊,莫大夫以侍卫身份入京畿,若是身手平平也易被旁人诟病,他也是想长些本领!”
闻听此言苏韵锦撤步收剑,只空掌敲在莫淮蔏的腕子上对方便酥麻的扔了佩剑,剑已脱手还打个屁,莫淮蔏瞪着滴流圆的眼睛看苏韵锦,那不服气写了一脸,根本就没打算遮盖,苏韵锦把剑还给文烈,把莫淮蔏的表情看在眼里心中微动,却依旧凉道:“做我侍卫,起码和我相当,不然是我保护你,还是你保护我!”
莫淮蔏挺着气喘的胸脯,似是打败却不肯服输的斗鸡,信誓旦旦道:“我会的。”
苏韵锦:“行啊。等你能打得过我的时候,我让你做侍卫,在那之前,你老老实实行你的医,问你的药!”
莫淮蔏似是还想辩驳却听苏韵锦说:“莫淮蔏,要对方性命不一定要动刀动枪!若有一天你为医之集大成者,只你一句话,天药阁都要俯首听音,如此也是报仇。我素来不认为,见了血腥的方法是高级的!你放弃你十几年的苦学,转投武道,你是打算再练个几十年吗?!我的话你可明白?!”
莫淮蔏登时打了蔫,苏韵锦不过大他岁余,功夫却胜了他十几倍,想打败苏韵锦怕是就要练上十几年,前提还是苏韵锦始终止步不前。莫淮蔏紧咬下唇,默了一会儿,虽是不服气却还是老实的说了句:“是,殿下,属下知道了。”
苏韵锦见莫淮蔏那样子,知道这孩子活泼性情里也有执拗,且犯起轴来不好扭,略微放柔了声音轻声道:“你随我来。”
莫淮蔏跟在苏韵锦身后走到没人的地方,以为苏韵锦对他还要说教一番,哪想苏韵锦转身第一句话便是:“伤到没?”
莫淮蔏谨遵礼训,抬手作礼,才说了“回殿下”便被苏韵锦一嗓子喝了回去,见苏韵锦瞪着眼睛吼他名字,莫淮蔏也管不得那么多,也跟着声音大起来:“怎么了?!”
苏韵锦总觉得莫淮蔏不光在帮他治病,也在磨炼他的性情,他自己也是脑子浆糊了,为何对这个敢对他大呼小喝的人总能耐下性子,苏韵锦长吁一口气,语气微软的表明态度:“我的病不能让外人知道,如今带你回苏昭京畿,确实侍卫的身份最为稳妥,但你不是我的侍卫!”
莫淮蔏不咸不淡的应了声“知道了。”
苏韵锦见莫淮蔏一直拨弄着自己的剑穗子,一时竟未移开眼,鬼使神差的说了句:“人前叫殿下,无人的时候叫苏韵锦就行。”
莫淮蔏怔愣,恨不得把眼珠子瞪出来,苏韵锦也未料想这话对莫淮蔏的冲击力这般大,赶紧找补:“看不得你对我恭恭敬敬,实则连我祖上都数落了一遍!”
莫淮蔏一听立马炸毛:“我哪有?!哎~我说你这人,真是怪了事了,我尊称你还称出毛病了!”
苏韵锦呼的笑了出来,看着表情灵动的莫淮蔏,多日压在心口的郁结终于舒畅起来,苏韵锦想抬手顺顺莫淮蔏那撮支翘的头发,可最终也没有抬手,只是认真的说道:“这才是你嘛!淮蔏,莫要变了你这般欢脱的性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