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盆的雨，肆意的阳》张姶

2、很温暖，像冬天里戴着的羊毛围巾

　　叶暄暄办好入学手续后，在校园里闲逛，试着熟悉校园里的环境。干净整洁的林荫水泥步道，路两边的树木排列整齐，不知道为什么，已经是九月初的秋天了，树叶还是如同春天新长出来的叶子般嫩绿，仿佛彰显着南风医科大年轻学子们蓬勃、旺盛的生命力和充满希望的未来。

　　去往三教的路上，有一圈连廊，连廊的顶部种满了紫色的三角梅，三角梅花期长，容易打理，盛开时繁茂无比，如果从半空中航拍，好似一个巨大的花环。“花环”中间有一个不锈钢制成的镂空地球仪。连廊的骨架是均匀排列的石柱，每两根石柱的距离正好放得下一架秋千，南风医科大的学生最喜欢的就是这几十架秋千。傍晚时分或者夜晚，小情侣、三两闺蜜、打球打累的兄弟等，摇摇晃晃坐在秋千上谈情说爱、谈天说地。

　　毕竟是秋天，叶暄暄才逛了没多久，天空已经看不到亮光了。她坐在秋千上摆弄着包包上的挂件。想了一会儿，叶暄暄拨通了电话：“喂，妈妈，都办好了，嗯，挺顺利的。”电话那头，妈妈说着对不起，这段时间工作忙得不可开交，实在走不开，而到校报道也到了最后截止日期，只能不放心地让宝贝女儿自己去学校了。

　　“没关系的妈妈，只是我有点想你们了。”可能是黑暗的夜晚更容易让人伤感吧，叶暄暄有点哽咽。

　　“等忙过这段时间，我和爸爸去看你，你要跟同学好好相处，多交些朋友，有什么需要尽管说，爸爸妈妈爱你，我们的宝贝。”

　　挂了电话，叶暄暄的眼泪无声地滑落。第一次一个人离开家到外地上学，刚来就有点想家，“自己什么时候这么脆弱了？有点好笑啊。”叶暄暄默默地想，眼泪却还是止不住地流。她戴上耳机，想听歌转换情绪。

　　她不知道的是，这一切都被和她隔了两架秋千的徐安看到了。徐安当时本想走开的，但当时天很黑，如果他突然从旁边冒出来，怕吓到了叶暄暄，只能默默待着装不存在了。装得很好，如果不是他主动提起，叶暄暄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哭得凄惨样子被自己喜欢的人看到了。

　　“张锦，有没有什么办法让我再也不是我？”叶暄暄有气无力的。

　　“你犯事啦？”张锦打趣道。

　　“我认真地啦。”叶暄暄双手掩面。

　　“从技术层面上看，确实可以改头换面，但没必要，你的基因还是你。”

　　“呵呵。”叶暄暄苦笑两声后沮丧地趴在了桌子上。

　　接下来的几天，叶暄暄像是做错了事的小孩一样，躲着发现自己“犯了错”的“家长”徐安。上课时最后3分钟进教室，坐在徐安对角线的位置。下课后走在去食堂的路上，远远看到徐安，马上对着张锦说：“我好像突然不饿了，抱歉啊。”然后迅速跑开。连张执帅见了张锦都要问：“怎么感觉好久没看到叶暄暄了？”

　　“暄暄，明天什么课呀？在哪个教室上呢？”张锦边收拾桌子上的书本边问。

　　“明天学外科打结法，在示教室，需要带‘校服’。”叶暄暄若有所思。明天在示教室上小课，看来没法再躲了，算了，该来的总会来的。

　　医科大的校服嘛，基本上说的就是“白大褂”了。每次见习或是参加示教时，需要穿上白大褂，一是起到防护的作用；二是能让学生们更加认真、负责、严谨，树立专业形象。

　　第二天，为了给自己打起精神，叶暄暄扎起高马尾，早早到了示教室，选择了最后一排就坐。上课时间到了，徐安还没出现，叶暄暄正疑惑着，他不知什么时候从后门进来的，径直走到叶暄暄旁边的位置坐了下来。

　　课上，老师首先介绍了外科结的种类、使用场景及打结技巧，然后针对几种常用的结如方结、外科结、止血钳打结法等，逐一示范了具体的打结方法，剩下的时间就是让同学们自行练习，老师进行指导。

　　每个人的桌子上都有一粗一细两根线，粗的像鞋带似的，方便观察自己所打的结是否正确，熟练后再用细的线练手感，差不多就是手术中缝合时用的那种线。同学们练习得很认真。

　　叶暄暄练习打方结时总觉得不得要领，也不是方法不对，可是打出来的结要么不够牢固，要么就不够方正，重复地拆了重新打，打了又拆。

　　“要我帮你看看吗？”徐安看出叶暄暄有些着急。

　　叶暄暄看着徐安打出来的近乎完美的结，点了点头。

　　徐安双手小心地握上了叶暄暄的手。

　　“打结时，两手用力点和结扎点三点应该在一条直线上，如果三点存在一定的夹角，用力拉紧时易使结扎线脱落。在收紧线结时，两手用力要均匀，如果一手松一手紧，很容易打成滑结。”徐安握着叶暄暄的双手，带领着她打出来一个满分的方结。这时老师恰好走了过来，看了看两人打出的结：“嗯，不错，不错。”老师点了点头去看其他同学的了。

　　同学们练习得热火朝天，讨论得异常激烈。可叶暄暄听到的只有自己咚咚的心跳声。与那天在海边徐安湿冷的手相比，今天徐安的手很温暖，像冬天里戴着的羊毛围巾，舒软、安全。

　　这之后的一段时间，叶暄暄时不时会想起那天徐安教她打结的场景，不由自主的窃喜。

　　“你们看到没有？徐安最近怎么老跟检验专业的夏乙走在一起呢？”叶暄暄和张锦的另一个舍友姜菲欣刚回到宿舍就有点八卦味道地说。

　　“夏乙长得那么漂亮，如果是我我也愿意天天跟她在一起。”张锦站在上帝视角说着理所应当的话。

　　“不是，我刚刚看到他们在操场的看台上坐着，两个人挨得很近，还有昨天在食堂，也是他们两个坐在一起，很亲近的样子，你们说，他们会不会在一起了呢？”

　　张锦和姜菲欣认真地分析着，丝毫没有发现叶暄暄失落的神情，叶暄暄听了他们的对话，心里一阵酸楚，暗自神伤。

　　“是啊，他们两个都那么优秀，站在一起就像‘天造地设的一对’，是我想多了吧。”叶暄暄心想。

　　第二天刚下课，夏乙就来到叶暄暄他们的教室门口等徐安，张执帅他们一阵起哄，徐安手里拿了课本作势要打他们。叶暄暄看着徐安和夏乙结伴朝着图书馆的方向走去，再一次确认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晚上，看了会儿书，心乱如麻，实在看不下去，叶暄暄准备去操场跑步让自己清醒清醒，可能累了就不会胡思乱想了吧。夜晚还是很凉快的，操场上人也很多。跑了两圈后叶暄暄突然想起来，姜菲欣说过看到徐安和夏乙曾在操场看台上坐着，她看向看台，果真看到了他们。“还真是形影不离、难舍难分啊。”叶暄暄跑步速度不自觉快了很多。

　　“叶暄暄！”不知道什么时候徐安从后面追上来，跟着叶暄暄一起跑起来。

　　叶暄暄看了眼看台，又看了眼徐安：“你女朋友呢？”

　　“女朋友？”徐安想了想，“你说夏乙吗？”

　　叶暄暄没说话。

　　“她不是我女朋友，只是她最近报名参赛了一个大学生英语科普翻译比赛，想让我帮她把把关，还没转来之前答应过她的，不好拒绝，不过马上就要结束了。”徐安像是在跟叶暄暄解释，又像是自言自语。

　　叶暄暄不置可否。

　　等叶暄暄回到宿舍，回想刚才发生的事，有些暗自懊恼。自己刚才跟徐安说的话和对徐安的态度，都有点赌气的成分，可是本质上来说他们也只是普通的同学关系，“徐安会不会觉得我不礼貌呢？”叶暄暄烦躁地用被子蒙住了头。

　　几天后，夏乙又来教室找了徐安，这次他们去到了秋千连廊那里。她从包里翻出一本证书递给徐安，“徐安，谢谢你的帮忙，如果不是你我应该拿不了这个比赛的一等奖。”夏乙坐在秋千上慢慢晃荡着，等待着站在秋千旁边那个男孩的反馈。

　　“这是你自己努力的结果，恭喜你啊。”徐安微笑着。

　　“徐安，我们算是好朋友吗？”

　　“是啊，怎么了？”徐安温柔地让人心动。

　　“可是，我不只是想跟你做好朋友。”夏乙紧张地握紧了秋千绳。

　　“军训的时候，有一次我差点中暑，你背着我去校医室，虽然我知道你只是关心同学，而且你帮助的人不止我一个，但从那时候开始我就喜欢你了，我一直抱有幻想，希望你也会觉得我有点特别。”

　　徐安静静地听着。

　　“夏乙，对不起，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徐安直白地连夏乙都没料到。

　　“是那天在操场看台上我们看到的女孩吗？当时你的眼神一直跟随着她，其实我那时候就有所察觉了。”夏乙看着头顶的三角梅问徐安。

　　徐安默认了。

　　“徐安，希望你幸福，别忘了要经常跟我们聚聚啊，尽管你现在转到临床专业了，可我们才是你在学校里最早认识的，我们还一起经历了一个月艰难的军训，也算是‘共患难‘过了，别忘了我们噢。”夏乙故作轻松。

　　“不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