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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21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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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水悠一振藤四郎都没见到,就被赶出来了。
大门在身后无情地合上,清水悠侧眸看一眼紧闭的门,随意靠在墙边,接着便闭上了眼。
他看起来像是有些沮丧,又像是只是单纯在闭目养神。黑发黑眸的少年眼眸轻合靠在那里,乍一看疲惫得不像样。
拯救失意少年永远是经久不衰的桥段,爱热闹的人一定会在这时候去掺一脚。
于是当清水悠睁开眼,便看到一张凑在自己面前放大的脸。
他还没什么反应,对面的人反而被他忽然的醒来吓了一跳。那只白脑袋往后仰了一下,然后便立即意识到不对劲:“喂喂?怎么被吓的反而变成了我啊?”
“……”清水悠看着对方的脸,唤出对方的名字,“鹤丸。”
鹤丸国永只是象征性的嚷了两句。
他直起身,歪了歪头:“唔。这么看着我做什么呢?”
他来的时间不说很早,至少绝不算迟,多多少少看完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审神者能做到这一步让他有些意外,但到底目前还是少年心性,已经这样努力了却还是得不到回报,对于未成年的孩子来说心绪应该不会太平静。
这种时候是一个还不错的突破口——他有许多想要了解的事,事情的发展随着时间增长出乎大家的意料,更出乎他的意料。他也越来越感到好奇。
可惜失算了。
仅听他的话,清水悠就知道大概是自己的眼神过于露骨。但他也没有要收敛的意思,也不说话,默然地用视线描摹对方的轮廓。
黑眸幽深,死气沉沉。
平白给鹤丸国永看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打了个寒颤,心中已经开始暗暗叫苦这可不算什么有趣的惊吓了,轻咳一声试图唤回对方的注意:“审神者?难不成真是灵力耗尽了?”
“你看得出来。”清水悠这下给了回应。他的语气古井无波,说的话却像是在挑衅,“有没有灵力,作为付丧神——尤其是与我签订契约的你当然清楚,不需要说这些来对我进行试探。”
一句话把太刀哽了回去。
鹤丸国永张了张嘴,直觉告诉他话题不该往这个方向拐,急迫地想要随口扯点什么来挪开视线。
但清水悠依然没给他机会。
少年用手肘撑住墙,整个人站正,衣料发出轻微的摩擦声,或许是因为穿洗过多次,布料柔软,几乎听不见声响。
他掀起眼帘,一如既往的句子,毫无变化的语调,却不知是否是因为听的次数多了,鹤丸国永无端从里面听出一分蛊惑。
“那么,鹤丸殿。”
“你想要的——”
“是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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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水悠莫名其妙从梦里醒来。
归功于病后的调养身体,他的作息很规律,对于每天睡前醒后的天色变化也十分清晰。
他只需往窗外看一眼,就明白这绝不是他正常醒来的时间。
视线偏转,往时钟一看。
果然不足六点。
他不喜欢打乱自己的生物钟,醒得早意味着白天容易疲累,更意味着到了夜晚会困得很快,入睡时间也会提前。
于是清水悠翻了个身,试图再次入睡。
在他的自我催眠下,尽管已无法再进入深度睡眠,只能迷迷糊糊地眯一会儿瞌睡,时间也一分一秒地走了过去。
审神者意识不清,暂时失去了对本丸的监控。趁这个时间,某个院落里悄悄开起了一场聚会。
粟田口刀派由于人数众多,所分配到的地盘也最大。于是此时该来的刀剑都挤在他们的屋子里,一群付丧神将蓝发太刀围在中间,各个表情严肃又带一丝似是想不通的纠结,房间内安静到落针可闻。
除了以前偶尔陪着弟弟们闹,一期一振很难得能受到这样规模的围观。却也不太受影响的样子,稍微梳理了一下,语调清晰地开始叙述。
他知道,大家困惑的只是为何这场梦忽然结束了。但最后与审神者在一起的并不是他,因此他只将自己的经历大致讲完,就歉意地笑了笑。
屋内安静了一会儿,有人开口。
“既然这样,那……”
“只能等鹤丸殿来说明情况了吗?”
“没办法,等白天吧。”
鹤丸国永与审神者住得太近,擅自出门容易被察觉,因此他并没来到这里。
这件事推后,刀剑们开始关注一期一振所讲的事。
他特意详细说出来自然是认为有必要,的确在他的叙述中,他们也意识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按理说,梦境会给出他最害怕的情景。”大和守安定皱着眉说,“但已经两次了,他好像一点都没有害怕过。”
加州清光瞥了他一眼,想起自己在梦境里所见的那位审神者,没有说话。
这个本丸的付丧神们拥有一个无人知道的秘密。
他们能操纵梦境。
当第一次得知有新审神者来继任的时候,他们就开始思考,要怎样才能让对方主动离开。
对方是抱有善意来的,所以他们做不到恶意对待;而来到这里的审神者,自然也提前了解过接手一个完整本丸的困难性,所以他们从未指望过普普通通的冷待就能将人逼走。
这种方式反而更容易物极必反——比如偶尔没有忍住对审神者露出哪怕一点点善意,都有可能让对方更加充满干劲。
他们从未考虑过这种方法。
这样不好、那样不行的话怎么办呢?那就只能从精神层面下手了。他们在梦境中抓取并生成审神者潜意识中最害怕的情景,说直白一点,就是每晚顺着审神者的想象,去扮鬼吓他。
于是在这之后,自从来到这里就开始做噩梦的审神者们,最终都会恐惧大于善意,然后迅速辞职离去。
而将梦境稳固需要几天的时间,因此他们才会在这几天内都闭门不出。
这个方法屡试不爽。
却没想到在清水悠这里碰了壁。
“我觉得比较重要的一点是,”笑面青江托着腮道,“我怎么感觉,他对梦里的事完全没有记忆啊?”
三日月宗近:“哈哈哈,他在梦里也没有现实的记忆呢。”
这一点之前大家也有所猜测,现在被三日月宗近明确地点了出来。
“嘛——真是的!”乱藤四郎抱怨道,“这样不就是完全没用了吗?”
而且在这之前审神者们的梦境都是一些没有意义的恐怖片段,从没有过这么完整的——他们还得顺着梦境设定去演戏!
还好梦里自带阴暗滤镜,不然不知道多少付丧神要暴露出来了。
药研藤四郎沉吟:“不,也不是完全没用。”
“大家都清楚,等他走之后,我们就彻底没有机会再寻找大将了。”他抬起眼,扫过所有人,“所以现在要拉长战线,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一期一振点点头:“嗯,正好我们还完全不了解他,既然他在梦里时大概只有十六七岁的年龄,那说不定……也是一个不错的了解渠道。”
他想着梦里那个少年表现出来的样子,困惑就一点一点缠上心头。
药研藤四郎对他和哥哥的想法已经南辕北辙一无所知,想了想自己印象里那位审神者,赞同地点点头。
剩下的人除了三日月宗近之外,与审神者更是连面都没见过、或者只有一面之缘,于是也没人提出异议。
加州清光一如既往没说话,旁边的大和守安定积极参与讨论,他便无所事事一般观察着在场的人。
然后在视线落到某处时,微微一愣。
……那位殿下这是什么表情?
许是他注视的时间太长,三日月宗近看回过来,笑着对他点了点头。
加州清光反应过来,动作幅度很小地行了个歉礼,收回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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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物钟是一种可怕的东西。
当清水悠再次清醒,天色已变得熟悉,时针也指向他每日都会看见的时间点。
他熟练地出门去给自己做早饭,鹤丸国永在今天打着哈欠慢了一拍才跟上来,清水悠走出厨房,“你那份在里面。”
“……噢!”鹤丸国永立刻清醒了几分,“谢啦!”
清水悠吃完早饭,想起昨天收到的通讯,便哪里也没去,在天守阁内翻书等待。
坐了一会儿,就听门被敲响两声,在他应允后,探出一个红色的小脑袋来。
“那个,审神者大人——”
是爱染国俊。
原本咋咋呼呼的小短刀放轻了声音,像是生怕扰了这安然的氛围。清水悠看得好笑,招呼他进来。
对方于是噔噔噔地跑进来。
刚跑出两步,又立刻觉得不对,赶紧放慢了动作,紧张地看向自己手里的甜点,确认没问题才松了口气。
“审神者大人!”爱染国俊努力让自己显得稳重,“我和国行试着做了点甜食,您…您要试试吗?”
虽然这话里水分比较重,国行其实只在旁边转述了一下本丸御用大厨烛台切先生的话……但四舍五入也是一个意思!
他说这话时露出了一丝心虚,然后为了掩盖心虚不自觉加快了后面的语速。清水悠看得好笑,也没拆穿他。
“好啊。”他伸出手,想要拿起叉子。
抬手时指尖从爱染国俊的腰侧划过,这一瞬间,短刀忽然绷紧了身子,猛地往后退一步。
这动作突然,两人都愣住了。
“……抱、抱歉,审神者大人,”爱染国俊回过神,结结巴巴地试图解释,却不知该如何说出口,急得满头大汗,一双眼里充满了懊恼,“那个是、我不是故……”
清水悠用动作打断了他的话,他继续刚才未完成的事,用叉子插起一块蛋糕送进嘴里:“很好吃哦,看来你们很有天赋呢。”
爱染国俊愣愣的,张着嘴说不出话。
见状,清水悠抬起手,给他也喂了一口:“尝尝看,我没夸张吧?”
蛋糕入口即化,甜甜的味道在嘴里弥漫开,甜却不腻,的确味道很不错。
糖分能刺激大脑产生多巴胺,爱染国俊咽下自己亲手做的甜食,不知为何,不安的情绪忽然便已消失不见。
“审神者大人喜欢的话,下次我还给您做!”短刀笑起来,音调上扬。
清水悠没拒绝,让他把托盘放在桌上,本想继续看书的想法也被压下去,看起来打算同对方一起度过一个悠闲的上午。
他的脑海里却不断出现刚才那一幕。
爱染国俊后退的那一刻,他抬手带起那阵风扫过的位置,他姑且还算印象深刻。
在修复之前,那里有一道极深的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