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瀛洲小传》幽235

24、妖都

　　两人在城外勉强挨了一夜，次日清晨方才到了妖都的城门前。至少外表上看，这妖都的建筑和凡界并无差别。城门前没有守卫，也没有查通行证的。两个人就这么稀里糊涂地混进了城。

　　之前听师长们说，妖界只有能化成人形的妖才有资格住在妖都或者和光镇。今日一来，不用多看，只一眼就看出了妖都的妖和和光镇的本质区别。相传，妖兽一生中只有一次化形的机会，不拘形态。所以，只要是没有特殊审美爱好的妖兽，化成人形之后都是顶顶好看的。之前在和光镇的时候，那些混居的人和妖外表并无差别，可到了妖都，情况就大不一样了。

　　萧元方淳从未见过这么奇异的地方。妖都所有妖的模样都让人挑不出半点瑕疵，完美到近乎可怕。古诗上说的“肤如凝脂，皓腕似雪，眉如远山，眸若明星”恐怕也不足以形容这些妖怪的样貌。这样的外貌，出现一个还好，现如今满城都是，方淳甚至猜测他们从未见过正常人的模样，不然也不会如此极端。

　　想到这，方淳还是低声感慨了一句：“美到极致是可怕啊！”

　　萧元轻轻咳嗽了一声：“我很可怕？”

　　方淳赶忙把目光挪到阴沉沉的天上，尴尬地转移强行话题：“今天天气真好啊！”

　　两人都是第一次来，目前来看，这里的妖对他们还没什么敌意。正巧路边有卖早点的，方淳选择给自己和萧元每人买了一串油炸卷心菜。奇妙的是，这里居然还能用银子。

　　方淳尝了一口，卷心菜外酥里嫩，咸香可口，令人欲罢不能。方淳风卷残云般嚼完了自己那份，一抬头，萧元直接把自己那串一口未动的卷心菜递了过来。我们又没做什么，孤云为什么要抓我们？

　　“你不吃？”方淳嘴上客套着，手却诚实地接了过来，伴随着萧元冷冷的“油腻”二字，开始大快朵颐。

　　他正享受着卷心菜的美味，萧元却突然拉起方淳向后跑去，方淳猝不及防，剩下的半串卷心菜直接被打落在地。他还没看到发生了什么，只觉得一阵尘土飞扬，耳边有人不停地嚷嚷什么：“孤云大人来了！”

　　当他回过神来，已经被萧元拉到了一个小胡同里，胡同里没有别人，萧元方淳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身材高挑，身披轻甲的人在一众妖兵的跟随下缓缓走过街道，围观的妖纷纷跪拜。“参见天妖孤云大人！”的声音此起彼伏。

　　“不是吧！”方淳在内心里哀嚎道：“躲开了曼罂，没想到又撞上一个！”

　　这时，不远处的街道突然传来了一个被放大了好几倍的声音：“妖都混入了仙界奸细，现在全城封闭，挨家挨户搜查，如有窝藏奸细者同罪论处！”话音一落，围在孤云身边的一众妖兵立刻散开，开始挨家挨户地搜查。

　　一直待在街上也不是办法。两人无奈，只能走出胡同，方淳回头瞄了一眼，妖兵还没有查过来；他又四下看了看，这倒是有许多小院落，像是个居民区。

　　“要不，我们，那个？”方淳看了看萧元，又指了指那些院落。

　　萧元秒懂，立刻严词拒绝：“不行！”

　　方淳刚想解释几句什么比如“我们现在已经自身难保了”之类的话，萧元却补上了一句：“我们又没做什么，孤云为什么要抓我们？”可惜，还没等方淳说些什么，萧元就已经拉着方淳跳到了一旁的大杨树上——一队妖兵走进胡同，小头目正指挥着挨家挨户地搜查。

　　那队妖兵刚砸开一户人家的大门，开门的是个老人，模样看不清，但可以看到他直接被一个妖兵踢倒在地。过了一会，几个妖兵从屋里出来，扬长而去。这时候，那个刚刚被踢倒的老人才勉强站起来，步履蹒跚地往屋里走。

　　萧元的爱心又泛滥起来，他几乎忘了是谁造成的这一局面。他握紧拳头的手不自觉地动了一下。不料，竟马上有一个妖兵指着树说：“谁！”

　　好在萧元的反应还算迅速，他拉住方淳，趁着那个老人门还没关上的空当，一招闪现，直接进屋。

　　外面的妖兵循声望去，树上什么也没有，怕不是刚才那位眼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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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淳反手关上门，靠着门边站了一会，隐约听着妖兵走远了，才松了口气。萧元扫视着地上七零八落的桌椅板凳，一挥手，家具自动归位。

　　这房子的主人正站在两个人对面，按人类的审美看，他年纪真的已经很大了，须发皆白，满脸皱纹，背驼的厉害，看到家里突然进来两个人，吓得连声都不敢出。

　　萧元“嗯……”了一声，看得出来他是想说点什么，但他“嗯……”完之后，还是看了看方淳。方淳会意，上前抱拳道：“老人家，让您受惊了，我们……等妖兵走远了之后马上离开。”

　　一听“老人家”三个字，那个老头竟然开始剧烈地咳嗽起来。他一边咳着一边颤抖，剧烈地咳嗽声几乎能让他五脏六腑都换个地儿。待他稍微平静一点，方才声音嘶哑地开口道：“老人家？按你们人的算法，我今年不过三十几岁！”

　　萧元方淳尴尬地对视一眼，一时竟想不出如何回话。最后，还是方淳硬着头皮回了句：“抱歉，是在下眼拙。不知这位……这位……”方淳思考再三，终于想出一个老少皆宜的称呼：“不知这位先生如何称呼？”

　　“我叫无祸。咳咳咳咳！”他说着拉了一把椅子坐下，伸手拿了一只还没摔碎的茶杯，伸头看了看，空的。这时，一道蓝光从萧元的指尖划出，杯子里立刻盛满了清水。

　　无祸喝了杯水，气息稍微匀了些，这才缓缓解释道：“二位从仙界来的吧，怕是不知道妖界的情况。妖大致分成两种，能化成人形的和不能化成人形的，只有化成人形才能在修行上求得更进一步。妖的修炼要难于人的数倍，能化形的更是少之又少，就算化了人形，若是后期没有足够的修行跟上，也会像凡人一样生病老去，甚至寿命还不如那些一直不化形的妖怪。”

　　方淳点点头：“只是……明知结果很难尽如人意，为何您还是选择化成人形？”

　　无祸苦笑了一下，岔开话题：“我听我太爷爷的太爷爷说，妖都已经有至少2000年没有人来过了，不知二位此来，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要办吗？”

　　“不瞒您说。”方淳指了指萧元：“我这位……他想去拜访妖王，不知您可否指个路？”

　　无祸一听，又咳嗽起来，急促的咳嗽声间，还夹杂着几个字，好像是什么：“现在排队，后年才能见到……”

　　这时萧元忽然想起来之前在和光镇那个陌生人的话，他摸出自己的钱袋递了过去。方淳心疼地盯着那个鼓鼓的荷包，不情愿地说道：“您知道什么可以快点的办法吗？有……重酬。”

　　令两个人都没想到的是，这个无祸居然不是一个爱财的人。他只是看了一眼那个钱袋，就摆了摆手示意萧元收回去：“妖王曾经说过：‘财富和认知是相互匹配的，这么多钱，一看就不在我的认知范围内。’”

　　萧元托着钱袋的手还在半空中悬着，似乎有些不甘心。这时还是方淳反应比较快，他自然地打开萧元的钱袋，从里面拿出一小块银子放在了桌子上说：“一点心意，就当是刚才那些妖兵砸坏家具的赔偿了。”

　　无祸思考了好一会：“出了这片院落，往北走，可以直接到紫贝宫后山，你们有单枪匹马来妖都的勇气，或许可以试试。”

　　萧元突然冒出一句道：“就是让我们……私闯民宅？”这话一出，连八面玲珑的方淳都不知道该怎么圆场，两人只好在无祸啼笑皆非的目光中离开了他的家。

　　出了门，看样子外面也恢复了平静。保险起见，两个人还是到了一个相对僻静的墙角旁边，方淳问道：“你真打算按那个无祸说的做？”

　　萧元没有说话，只是快步向北，头都没回一下。

　　两人不敢御剑，直走到太阳西斜，方才觉得周围的民居少了许多，不远处也浮出了青山的影子。方淳原地喘了口气，半问半感叹道：“快到了吧？”

　　萧元没说话，而是把天玦举到方淳面前，天玦闪着蓝色的光，十分醒目。

　　“这附近有长安君留下的灵力。”萧元解释道。

　　“你怎么知道？”

　　“历任仙君只有长安君到过妖界。”

　　当然，这股被天玦检测出的灵力并不能说明危险或者安全，两人还是选择继续往北走。终于，最后一处民居也被萧元方淳落在身后，两人御剑而起。顷刻间，无祸口中的后山近在咫尺，只是那传说中的紫贝宫依旧没有影子。

　　萧元方淳落了地，四下望去，山不高，树以松树居多。或许是出于习惯，方淳转身看了一眼，不料，他握剑的手似乎被什么东西挡了一下，他抬手一摸，几乎是跳了起来：“不好！这是个可入不可出的结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