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瀛洲小传》幽235

47、错过

　　逍遥谷，石榴林。

　　女帝不在，两位天魔决定进去逍遥一番。逍遥谷是历代魔君修炼起居的地方，乃物华天宝，灵气充沛之地，再加上满谷榴花，确实配得上“逍遥”二字。

　　天魔霍天魔言对坐在小亭中，桌上摆着一壶酒，天魔言先给天魔霍满斟一杯，又给自己浅斟一点，举杯道：“大人要去和光镇面见妖王，商讨攻打仙界的事宜。小生今日摆酒，特为大人饯行。”

　　天魔霍举杯碰了一下，天魔言恭敬地把杯沿放低半寸，一饮而尽：“小生恭祝大人马到成功。恭祝女帝一统三界，千秋万代。”

　　天魔霍也一饮而尽，拂袖而起，冷冷道：“你别给本座丢脸就行。”

　　天魔言弯腰施礼，今天，他的微笑似乎格外真挚。

　　……

　　和光镇，人去楼空。

　　天魔霍也不记得上一次来这个镇子是多久之前了，总之那时的镇子绝没有现在这般冷清。他按照约定的地点找到了那间茶馆，而妖王也早已在里面等候多时。

　　妖王手捻白发，若有所思。天魔霍推门而入，出于礼貌，他还是微微弯了弯腰：“妖王。”

　　妖王起身，似乎是早已准备好了说辞：“本王见你一面只是出于礼貌。至于你要联合妖界攻打仙界的事，绝无可能。”

　　妖王说话的时候，天魔霍脸上的血色肉眼可见地淡下去。当时妖王并未放在心上，可话说完之后，天魔霍张嘴想说什么，却是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妖王心中腾然升起一股不可名状的恐惧，上一次出现这种恐惧还是在一万年前。他伸手在天魔霍眼前晃了晃：“你怎么了？”

　　没有回应，只有天魔霍直挺挺倒下去。妖王感受得到，一股强大的灵力正在迅速消散。

　　“灵儿！”妖王大喊道。

　　灵儿应声而出，没等她问妖王有何吩咐，妖王便指着天魔霍说道：“你现在控制住他的能量不要消散，还能撑多久？”

　　灵儿上前扶住天魔霍，摸了摸他的脉搏，摇头道：“师父，他身中剧毒，最多，只能撑一天了。”

　　“好。只要不让天星陨落，一天的时间足够了。”妖王声音急促，双手紧紧握拳：“本王中计了！”

　　灵儿还有些不解：“师父，就算是栽赃嫁祸，拿天魔之首做炮灰也代价太大了吧？况且到底什么毒药能在天魔毫无知觉的情况下定时发作？”

　　妖王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只是说了句很无厘头的话：“他……终究还是回来了。”末了，他又补上一句：“这些以后再和你解释，如果……”妖王的声音有些沉重：“如果没机会和你解释，你就别在追查了，保护好自己，保护好妖界。”

　　灵儿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她正要说什么，却被妖王打断：

　　“桎心！”

　　绿衣人从奶茶店后厨转出来，行礼道：“大王。”

　　“四大天妖中，你最擅长防守。镇子上还剩些没法离开的凡人，你就用一个结界先罩住这里吧。”

　　桎心点头领命，又多说了一句：“没想到我们的妖王，竟也是个有好生之德的天妖。”

　　妖王没空和他互怼，只留了一句：“关键时候多做点事，比平时乱发誓要有用一百倍。魔界一定会一次为借口攻打妖界，本王先去集结军队了。灵儿，天星陨落之后，速回紫贝宫！”

　　灵儿含泪点头，目送妖王乘风而去。

　　一天，十二个时辰，日出日落，此时的灵儿只希望这一天过得慢一点，再慢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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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阴欲雨，闷得人喘不上气，地面也是一片死寂。这样的天气，谁也不愿意出门。家家门窗紧闭，生怕未来的暴风雨会闯入自己家中。

　　红瑜摩挲着身上火红的嫁衣，怀疑地看着方淳：“方淳，这就是你选的‘黄道吉日’？”

　　方淳身穿一身正红色喜服，这也是他人生中第一次穿红色。面对红瑜的质疑，他无力解释，只能尴尬的笑笑：“大概……是吧？占卜术可是瀛洲……”方淳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但已经来不及掩饰了，他只好继续说下去：“占卜是瀛洲掌门嫡系真传，在我这一辈，也就只有掌门会一些。”

　　红瑜一听方淳说出了新词，瞬间来了兴致，拉起方淳开始不停地问起来，不答完不放手的那种：“瀛洲？你原来的门派叫瀛洲？瀛洲在哪？你在那学了什么？那里的人对你不好吗？是不是他们逼你离开门派的？”

　　方淳向来招架不住红瑜这种问题轰炸，只能一个一个回答道：“我原来的门派确实是瀛洲，那个地方在东海深处的一个小岛上。其实我也没学到什么，大概也就是一些修行的剑术和法术。我曾经是那里的大师兄，师弟师妹对我都……还行，大概是看在我掌门师父的几分薄面吧。没有人逼我离开门派，是我自己待不下去了。”

　　红瑜立刻在这些答案中发现了新的问题：“你师父是掌门？那你岂不是……掌门真传弟子？说不定将来能继承掌门诶！如此大好的前程，你为什么要走？”

　　方淳的声音里没有一丝波澜：“师父有自己亲生的儿子，我只是他收养的罢了。掌门继承人这种问题，肯定是亲生儿子才有资格，和我有什么关系。”

　　“哦~~~”红瑜好像恍然大悟似的：“按照小说的套路，一定是那个掌门的亲儿子总担心你会夺位，所以想办法把你赶走了是不是？”

　　方淳戳了下红瑜的额头，嗔怪道：“你想象力可真丰富。”

　　“到底是不是嘛！”红瑜扯住方淳的手：“要真是的话，我现在就带你去那个什么瀛洲，找他问清楚。”

　　“不用不用不用！”方淳下意识挣脱出来：“这就不必了，他现在是死是活我都不知道，而且就算找他问清楚我也不可能当掌门的。再说当掌门是需要有威望的，他可是天玦钦选的仙君。而且，当掌门很累的，每天都要应酬一大堆人，不管如何努力，总还是会有人不满意你。”

　　红瑜耸了耸肩：“你又不是仙丹，怎么可能大家都喜欢你呢？总要求自己活成别人喜欢的样子，不会很累吗？”

　　方淳心里有了些触动，可惜转瞬即逝：“唉！道理是这个道理。可我毕竟是被人收养，寄人篱下，若再不会讨人喜欢，恐怕早就被扫地出门了吧。”

　　红瑜沉默了。

　　“好了。”方淳握紧红瑜的双手：“今天是我们大喜的日子，别说这些不开心的事了。走吧，吉时快到了。”

　　红瑜点头，但还不忘了补上一句：“等礼成之后，我带你回一趟瀛洲，管你要不要当掌门，话总是要说清。不然，你在别人心里不就成了一个追名逐利还追不成的小人了！”

　　方淳有些迟疑，红瑜直接抱住了方淳：“我们马上就是夫妻了，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神仙的婚礼倒也简单，两人并排跪下，执手，拜祭天地诸神。

　　“天地诸神在上，我方淳愿与红瑜结为夫妻。生死相随，永不言弃！”

　　“天地诸神在上，我红瑜愿与方淳结为夫妻。生死相随，永不言弃！”

　　一对新人就在阴云密布下共同为天地诸神进香，饮合卺酒。虽然天公不作美，但丝毫不影响方淳欣赏着自己的妻子。

　　“红瑜，你穿着嫁衣的样子，真好看！”方淳由衷地夸赞道。

　　红瑜笑得很甜，却佯装愤怒道：“那我穿别的衣服就不好看啦？”

　　对于这种问题方淳向来轻车熟路：“好看的是你，所以你穿什么衣服都好看。”

　　红瑜脸上的绯色更浓了些，方淳正想把她抱进洞房，忽觉天光大亮——

　　一道带着金色拖尾的流星把天空切成两半，似太阳般耀眼，顷刻驱散了所有的乌云。它落得很慢，仿佛对这天空还有许多依依不舍。

　　纵有再多不舍，这道流星还是落下了地平线，乌云又如潮水般涌了回来。阴暗的天幕重归平静，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几乎就是在流星出现的同时，红瑜站立不稳，手捂心口，剧烈地咳嗽着。她脸上的绯红已经被流星照得惨白，只有嘴唇还勉强留着些血色，不知道在默念着什么。

　　方淳的脸色比红瑜还要白：天星陨落，是有天启境的修士陨落时才会出现的现象……

　　“红瑜！”方淳扶住红瑜，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你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