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瀛洲小传》幽235

61、良心

　　剑气逼人，崩得烟尘四起。萧元不由得眯起眼睛抵挡一阵。没等他睁开眼，就听天魔言佯装惊讶道：“诶？这不是高上仙嘛！”

　　高肃卿把萧元拉到身边，正准备和天魔言决一死战之时，只见天魔言折扇一开，戏谑道：“上仙前几日才帮小生打开千魂界，今日就来舍命救仙君。小生都被您搞糊涂了，您到底，站哪边啊？”

　　高上仙握剑的手微微颤了一下，他想争辩但天魔言并没准备给他插话的空当：“君上，您说呢？”

　　萧元沉默，尽管之前已有猜想，卫子期也透露过高上仙的许多反常举动，但就算到了最后一刻，萧元还是不愿意相信一个受人敬仰的上仙会与魔界同流合污。

　　“您不知道不要紧，可以用堪心术试一下啊。”天魔言收起折扇，指了指萧元的面具。

　　萧元握紧了面具，不安道：“堪心术乃我瀛洲不传之秘术，你怎么会知道？”

　　天魔言只是笑着，并没有回答萧元这个问题，而是引诱道：“其实，君上用不用堪心术已经无所谓了。小生想着这千魂界有多坚固，君上应该是知道的。而结界为何会突然破损，我想君上不会没有看法吧？”

　　天魔言的话虽然慢条斯理，但完全不给人插嘴的机会。他轻摇的折扇间，更散着强大的灵力，让人望而生畏。

　　“不过这都不重要了。”天魔言折扇一翻，直把萧元震飞到一棵被劈断的树上摔下来：“上仙既然已经帮了小生，何不好人做到底，让小生把君上带回去。反正这又没人知道，没了仙君和孟掌门，在这仙界，恐怕您就是一言九鼎了吧。”

　　他这话仿佛有魔力一般，刚才还紧绷着的高肃卿顿时松弛了下来，左腿微微动了一下，但还没有挪步。

　　萧元趴在地上，这时的他想再站起来已是绝无可能，只能把手艰难地伸向旁边的快雪剑。眼看就要碰到剑柄，地上忽来一阵响动——高上仙终究还是动了。

　　他走到了一边，空出了天魔言和萧元之间的空地。

　　快雪剑被一扇击飞，天魔言以灵力拎起萧元，转身对高上仙说：“听说君上已经把时晴剑赏给了您，今日这快雪剑不如您也一并收下吧。”

　　高上仙犹豫着。

　　“您不想要也没关系，可以先收起来，以后再还给瀛洲的新掌门。”

　　高上仙动了，他走到快雪剑旁边，想用灵力把它召来。可宝剑有灵，任凭高上仙如何召唤，它都躺在地上不动如山。

　　高上仙百试无果，最后拿出时晴剑碰了下地上的快雪剑，居然推动了。他没再用灵力，而是弯腰把快雪剑捡了起来。

　　快雪、时晴失落万年，终于齐聚。一瞬间，双剑同时腾飞，赫然成两条威武的冰龙。

　　高上仙懵了，只看着冰龙直奔萧元而去，天魔言的桎梏登时土崩瓦解。萧元接过双剑，横扫过去，直把天魔言击退十几步开外。

　　萧元借此机会拉住高上仙，正准备走为上计，可天色突变——天魔言一道灰色的结界把三人扣在了一起。

　　天魔言收起的折扇敲着手掌，表情变得少有的认真：“小生不才，大胆妄言，今天，谁也走不了。”

　　结界突然浑浊了许多，无形的压力自上而下，压得萧元喘不过气。但他还是站在高肃卿的前面，双剑紧握，蓄势待发。

　　“君上……我……”高肃卿羞愧地低下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萧元回头，眼神隐在兜帽下，声音透着悲悯和平静：“卫子期已经告诉我了，我知道很多事情与你无关。”

　　高肃卿的悔意油然而生：“我其实……”

　　萧元摇头示意他不要再说了：“我不像方淳那样会安慰人，但我知道高弘的事情对您影响很大，换了我也一样。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只要能知是非，一切就都还有机会！”

　　高上仙沉默了，只有一声懊悔的长叹。

　　天魔言一挥折扇，地上霎时间腾起无数灰白色的火焰，那火焰并不伤人，但所有迸发出的灵力都会被它分毫不差地吞噬掉。

　　“还要再挣扎吗？”天魔言缓步上前，笑容愈加寒冷。

　　萧元咬了咬嘴唇，双剑交叉，几乎要把全身残存的灵力燃烧到极致。这时，高肃卿忽然按住了他的手腕，平和道：“烦请君上替我转告子期，是我耽误了他，希望他不要因为我而对仙门丧失信心，在仙界，能惩恶扬善，匡扶正义者，还是绝大多数。”

　　萧元还在疑惑高上仙为何突然叫他传话，正想着，身后的高肃卿突然化成一道紫光，直刺得人睁不开眼，紧接着，结界中的压力消失了，萧元被强大的灵力崩飞，只远远地看到紫光在青荷谷迸发，再归于沉寂。

　　天朗气清，万里无云，唯有一颗淡紫色的流星在苍穹中留下一道短暂的痕迹。

　　萧元这才明白，是高上仙以命换命，送他逃离天魔言的结界。

　　可就算是高上仙以命相搏，萧元终究也没看到另一颗天星陨落，待他心急火燎地赶回回风亭，只看到一个大坑和碎成瓦砾的亭子，一把铁扇和半截丝绸的衣袖埋在瓦砾中，天魔言早已不见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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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荷谷的事情算是了结了。萧元按高上仙的意思把话带给卫子期，卫子期也顺理成章地接任了枕星门掌门。对于高上仙的牺牲，萧元只能用郁郁寡欢来挺着，最后还是卫子期劝说道：“这可能是师父最好的结局。”

　　高肃卿终究尘埃落定，他误杀妻儿，私通魔界的事情通通被萧元埋在心底，只道是：高上仙舍生取义，击退了天魔言。

　　而青荷谷那边，自从孟锦瑶死后便是一盘散沙，再加上天魔言的屠戮，幸存的弟子更是所剩无几，但他们仍有对门派的信仰。萧元便同意他们自行恢复门内的秩序。

　　如此战争，仙妖魔三界皆被重创，好在魔界退隐向渊谷，妖界深居妖都。算下来，竟是仙界损失最少，若能乘胜追击，一统三界也不是不可能的。

　　但萧元不同意进攻，他坚持认为战争没有胜利者，现在是难得的修整机会，各大门派理应韬光养晦，恢复元气。

　　可是天魔言彻底失踪了，萧元找遍三界也找不到他半点消息。

　　时间一晃就是半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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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萧元没有抓住，但得到了有字天书，这一战就不算没有收获。

　　一个身材娇小的姑娘急切地翻开有字天书，自信道：“没想到吧，你终究还是落在了小生手里。”

　　有字天书泛起金光，书页“哗哗”地翻动着，直到末尾才停下。接着，一排排□□有力的碑体小楷现在书页上，越来越多，直写了整整三页。

　　小姑娘一愣，这个字体给她一种莫名熟悉的感觉。内容很长，反正无事，她索性看了一眼。不料看完第一眼，她几乎是颤抖了一下，不由自主地往下看去。

　　堕神：

　　启信安。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时间至少是万年之后，一万年了，不知道你有没有长高一点？说真的，你的脸是本君生平所见最天真无邪，最像好人的脸，靠这张脸出去，你一定骗了不少人吧？

　　算起来，你应该已经拿到了大半神器，大概只差天玦了吧？哦不对！本君推算出后世会有一位修为齐天的仙君找到了两件神器并藏了起来，而这两件神器，你一定是找到现在都没有找到。

　　如果你想找到这两件神器，不如听本君一句劝：去九嶷山看看，说不定会有意外的收获。

　　最后本君一直有一个问题：你杀掉上古众神，企图血洗三界到底目的何在？你既无悲惨经历又无恶人引导，为何不愿与人为善？难道与人为善会让你变矮吗？

　　萧涵

　　有字天书已经被小姑娘攥得皱皱巴巴。她在急促的呼吸来缓和万年未有的愤怒，终于忍不住了，手一松，有字天书掉在了脚下灰白阴冷的火焰中。

　　书页只颤抖了几下就被烧得焦黑，一滩墨迹从书中渗出，蔓延开来。

　　小姑娘最终没有完全拿有字天书泄愤，在它烧得只剩焦黑的残本时，她熄了火焰，轻轻把它收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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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魔言的事情终究还是被搁置下来，半年的平静已经足够仙界恢复元气。渐渐地，仙门秩序已经步入正轨。

　　只有萧元觉得失落，方淳走了，妖王也不在了。身边只有唐瑢这个经常耍小脾气的师妹，萧元和她也没什么共同语言。

　　大概只有唐瑢得知林清锋因为强使流云十九式而导致仙脉具毁全身瘫痪之后才主动求萧元想办法救救他，可有字天书被夺，萧元也没有办法，遂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