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回竹海》干拌麻辣烫

1、缘起

　　我常常思忖，若那年深秋没有那刺骨的寒冷，也没有娘的处处刁难，你我之间是否便不会有这千丝万缕的纠葛？

　　我陷在过去的泥沼中无法自拔，仿若失去了继续努力生活下去的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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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正三十年，秋。

　　竹叶在风中沙沙轻响，干枯的落叶打着旋儿，最终停在我的脚边。

　　我的鼻头被冻得红红的，身上衣衫单薄，可背后背着一大捆柴火，竟让我有了些许燥热。

　　“走快点，没给你吃饭啊？”娘突然猛地一巴掌拍在我的胳膊上，我一个哆嗦，身子晃了晃，险些站不稳。

　　娘对我，一直都是这般严厉。

　　看着两手空空的哥哥，我满心羡慕。他什么都不会做，做什么都做不好，可娘就是喜欢他。

　　而且哥哥每年都有新衣服，我只有穿娘不要的。

　　同村的小花姐说我娘很坏，可小花姐的娘对她也是如此。

　　我吃力地抬起头，使劲抖了抖背上的柴。

　　刚要抬脚迈步，却被娘猛地一推，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重重地砸在地上。

　　屁股与地面碰撞带来的痛感瞬间蔓延开来，我咬着牙，伸手撑住旁边的竹子，试图站起身。

　　可背上的柴却“哐当……哐当……”地散落了一地。

　　“你…你……”

　　“你真是要把我活活气死！干啥啥不行，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娘怒目圆睁，手指几乎要戳到我的鼻子上，那满是厌恶的眼神像刀子一样割在我身上。

　　那种感觉我说不清楚，只是每次听到那些责骂，心里就像被什么东西揪着一样难受。

　　我从小就是在骂声中长大的，可每次听到，还是会刺痛。

　　我在心里默默告诉自己无数次，习惯就好……

　　“你骂她有什么用？她不就是个没用的女子？！”哥哥朝我翻了个白眼，眼神里满是嫌弃。

　　我低着头，不敢反驳一句，只能任由他说。

　　“是是是，你说的都对。”娘附和着哥哥，还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却被哥哥不耐烦地推开。哥哥总是嫌我不会打扮，觉得我让他在外面丢脸，所以他脚步很快，转眼间就和我拉开了长长的距离。

　　见哥哥不高兴了，娘把气都撒在我身上，冲我骂道：“都怪你，你这个倒霉货。”

　　骂完后，她气呼呼地转身就走，一边走还一边扯着嗓子嚷嚷：“你这死丫头，赶紧把柴捡起来回去做饭，要是等我喂完鸡你还没弄好，有你好看的！”

　　我强撑着地面站了起来，突然感觉后背一阵刺痛，伸手一摸，才发现背后一小片衣服竟被划破了，背部一大片肌肤裸露在外，冷风一吹，好似有无数根冰针狠狠扎入。

　　正冷得打颤时，凉风再次袭来，却多了几分轻柔。

　　就在我蹲着捡木头的时候，一件厚衣裳轻轻地披在了我的背上，那衣裳带着温热，暖意瞬间传遍全身，衣裳的清香味传入鼻子，很好闻。

　　我缓缓抬手扶了扶被风吹乱的发丝，带着些许惊讶与好奇，转身看向身后，眼前出现的是一个男人。

　　男人生得眉目清秀，浑身透着一股儒雅的书生气。

　　他一言不发地蹲下身子，修长的手指熟练地捡起柴火，轻声说道：“我帮你吧。”

　　不多时，柴火便被收拾好。他利落地背上木头，嘴角噙着笑，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我：“你家在哪儿？我送你吧。”那笑容我觉得很温暖。

　　可我终究是不好意思的，穿着陌生男子的衣裳，那种感觉十分怪异……

　　在他的坚持下，他陪着我走了一路。村里人的目光纷纷投来，我害羞得头都不敢抬，视线根本不敢往周围看。

　　然而，我还是会忍不住悄悄瞥他。

　　他一直将我送到家门口，我都没来得及把衣裳还给他，他就转身离开了。

　　—

　　天正三十年，冬，初雪。

　　这天天气格外好，我一大早就起了床，背着一家人的衣裳，准备前往小河边清洗。

　　去往小河边，得经过竹海间的小路。

　　我迈着大步前行，天空中飘起了小雪花，那景致真是美极了。我忍不住抬手去接，雪花一落到我的掌心，瞬间就化成了水。

　　“望万里雪独压竹，

　　似银龙舞素裹图。

　　风吟瑟瑟添幽韵，

　　寒影亭亭意不孤。”

　　熟悉的声音悠悠传来，我不由自主地朝着竹林里那座亭子走去。

　　亭子中，只见一名身着厚实棉衣的男子正端坐其中，手中的笔在纸上游走，似在书写着什么重要的内容。

　　他神情专注，如痴如醉，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竟丝毫没有察觉到我已悄然站在他身后。

　　我没读过书，那些字于我而言就像神秘的符号。

　　可即便如此，看着纸上那或刚劲飘逸的笔画，我从心底油然而生一种敬佩之情。

　　我正愣神之时，男子已然转过身来。在看清他面容的那一刻，我的心莫名地剧烈跳动起来，激动之情难以抑制。

　　他正是一个月前出手帮我的那个人，他的衣裳还在我这儿呢。

　　“是你！”男子瞧见我，眼中满是惊喜，他站起身，伸手想拉我一同坐下。

　　我却下意识地躲开了，脸上有些热热的，难为情地望着他说道：“你在这儿等我，你的衣裳还在我这儿呢！”

　　话音刚落，我的肚子竟不合时宜地咕咕叫了起来。我赶忙低下头，双手紧紧捂着肚子，羞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却笑了，那笑容如春日暖阳般好看。我有些害怕，他是不是在心里嘲笑我呢？

　　没曾想，他从包里拿出几块糕点，递向我，“这是我娘做的，一起吃点吧。”

　　我愈发不好意思了，本来借了他衣裳没还，现在又要吃他的东西……

　　见我迟迟没有伸手去接，他便将糕点轻轻放在桌上，随后匆忙地收拾起东西，神色间有些焦急：“我得走了，还有事要忙呢。”

　　我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心中竟涌起一股不舍之情，久久萦绕在心头。

　　—

　　天正三十年的晚冬，大雪纷纷扬扬地飘落。

　　我正惬意地窝在温暖的被子里，享受着这难得的懒觉时光。

　　然而，外面却传来一阵激烈争论的声音，打破了这份宁静。

　　我无奈地披了件外套，缓缓打开窗户，一眼就看到了他。

　　雪花在他身边飞舞，他的身影在这漫天飞雪中显得有些模糊，却又那么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