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爱未歇》马小六

36、第三十六章

　　戚唯宇把戚妈安顿好，顾硕石正在厨房煮鸡蛋，戚唯宇没说什么，回房间冲了澡，一身水汽的坐在床上等顾硕石。顾硕石拿着新剥的鸡蛋进屋，戚唯宇就拍拍身侧的床，顾硕石刚坐下，戚唯宇就把脑袋枕了上去，把头抵在顾硕石的小腹上，环抱着顾硕石的腰，任由顾硕石用鸡蛋轻敷着他的面颊。

　　顾硕石第一次见这样的戚唯宇，那个温柔宽厚的男人终于露出了自己的脆弱。这个笑的这么好看的男人，一直把自己的伤痕掩盖的很好，可是顾硕石就是看见了粉饰下的血痕，顾硕石很心疼，特别心疼。只要一想到戚唯宇身上万一出现更狰狞的伤痕，而那伤痕的罪魁祸首会是自己，顾硕石就觉得锥心的疼。顾硕石是站在天平上，只是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偏向哪边。

　　戚唯宇静静的躺了一会，直到顾硕石要给他敷另一边他才起身，抬手拿走了鸡蛋，笑着摸摸顾硕石的脑袋，“又没肿，敷鸡蛋做什么。”

　　“电视里都是这么演的。”顾硕石咔吧咔吧眼，弄了半天戚唯宇就是想把他当会儿枕头，“你……”顾硕石本是想数落戚唯宇，可话到嘴边又变成了，“锅里还有，你要不要吃？”

　　折腾到现在，戚唯宇一定还没吃饭。

　　“嗯，我自己去吧，你冲个澡吧，也累了。”

　　“好。”

　　顾硕石去冲了个早，出来的时候戚唯宇正好进来，手里端着两碗面，“家里没有柿子了，鸡蛋青椒打卤面，你凑合着吃。”

　　顾硕石喉头闷闷的，他真想跟戚唯宇说，你别再对我好了。顾硕石轻咳了一声，“阿姨呢？”

　　“让她睡吧，比起食物他更需要一个安稳觉。”

　　顾硕石接过面条，没在说什么，和戚唯宇头对头吃了起来，吃完饭顾硕石主动去刷碗，刷完碗往客卧走，经过主卧，透过半开的门见拿着电话的戚唯宇却盯着别的地方发愣，顾硕石的步子便不自觉的停了。

　　寻思半天，顾硕石一咬牙，推门进了戚唯宇的房间，踢掉拖鞋一步迈过戚唯宇，拉开另一侧的被子把自己续了进去。戚唯宇微怔，顾硕石在他家都是住客卧的……戚唯宇看着就露出一个脑袋的顾硕石问道，“还不到九点，要不要看个电影？”

　　“看个综艺吧。”

　　“好。”戚唯宇找了一个最近口碑很好的综艺节目，一手抱过顾硕石，一手撑着iPad，看顾硕石窝在他怀里笑，堵在戚唯宇心口那块石头终于轻了很多，戚唯宇不自觉地就在顾硕石的额头上亲了两口，顾硕石正笑得前仰后合，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仰头就在戚唯宇的下巴上回了一吻，自然的就像两人很早以前就这样互相依偎过。

　　戚唯宇有一点情动，便托着顾硕石的头，用下巴在顾硕石的耳边磨了几下，短短的胡茬刮在皮肤上，不疼却痒，顾硕石躲了两下，才反应过来戚唯宇不是磨着他玩，偏头便见戚唯宇如炬的目光盯着他。

　　这是戚唯宇，就算是情动，眼睛也是温柔明亮的，没有狂热与狠厉，顾硕石盯着那双眼睛看了一会儿，慢慢的凑上自己的唇，在那柔软的唇瓣上亲了一口、两口，环上手臂，扬起长颈和戚唯宇交换着彼此的呼吸。

　　两人亲吻着彼此的身体，抚摸着对方的肌肤，沐浴后的清香缓缓的释放在一床被褥之间，iPad不知什么时候被扔到了床头柜上，卧房唯一的光源消失，借着影影绰绰的路灯纠缠更加紧密，粗重的喘息也被渲染的更加迷醉，戚唯宇扶着顾硕石的腰，问道，“可以吗？”

　　顾硕石压抑着自己的心跳，重喘了几下，终于轻轻“嗯”了一声。戚唯宇很细致温柔，前戏做的充足，没让顾硕石感到不适，就在戚唯宇要进入的时候，一直看着他的顾硕石却突然把脸偏向了一边。戚唯宇怕自己弄疼顾硕石，本打算亲吻顾硕石安抚他，结果却亲到顾硕石紧紧咬合的腮帮子，戚唯宇这才发现刚才顾硕石虽然也有些绷紧，但是身体和双手是迎合他的，可是现在，顾硕石的双手紧紧抓握着床单，连脖颈的青筋都鼓着。

　　戚唯宇停在原地，顾硕石见戚唯宇半天不动，缓缓的睁开眼睛，问戚唯宇，“怎么了？”

　　戚唯宇笑了一下，有点惨淡，他撑着身体，不让自己微湿的鼓胀碰到顾硕石，在顾硕石的额头轻轻亲了一下，“没怎么。睡吧，”

　　然后翻身躺在顾硕石身侧，把被子好好给顾硕石盖上，把顾硕石揽在怀里，拍着顾硕石的肩膀就像哄小孩子睡觉一样。

　　“戚唯宇？！”这算什么，不上不下的？顾硕石着实有点摸不到头脑，声音里便有点恼。

　　戚唯宇叹了口气，“石头，我不需要你用这样的方式安慰我。等你准备好的，等你真的想和我做这件事的时候，咱们再继续。乖，睡觉吧。”

　　顾硕石平躺了三分钟，缓缓侧过身把戚唯宇抱在怀里，感受着戚唯宇灼烫的皮肤，“戚唯宇，晚安。”

　　“嗯，晚安，爱你。”

　　戚唯宇的车被送去了4S店，少说也要三四天才能提回来，昨天下过雪空气不错，左右下班的时候台门口等车的人排了不少，两人便决定走一段路再打车。

　　可走了一段路，顾硕石就有点恼，突然停下，戚唯宇就下意识握紧了顾硕石的手，顾硕石重重喘了一下，“放心我不动手！”

　　戚唯宇不是怕顾硕石动手，他是怕顾硕石动心，戚唯宇不想让顾硕石见易天！然而自从他俩出了电视台，易天的车就一直不远不近的跟着他们俩！

　　顾硕石转身径直朝易天的车走了过去，敲了敲副驾的车窗，平淡的问，“你到底要干嘛？！”

　　“昨天你把钥匙落在车上了。”易天轻声道，声音很是委屈。

　　顾硕石昨天到现在都没用过家钥匙自然不知道昨天忘在了易天车上，于是抬手，“拿来。”

　　易天从置物架里拿出顾硕石的钥匙，却没给顾硕石，而是低声问，“你昨晚没回家，是吗？”

　　顾硕石没答，重复道，“拿来。”

　　“你跟他在一起了。”易天的眼睛红红的，盯着顾硕石一眨不眨。

　　顾硕石也放弃了心平气和的伪装，“你不是来送钥匙的吗？！到底给不给！”

　　易天紧抿着唇线，看顾硕石为了别人吼他，易天控制了一下情绪可声音依旧微颤着，“石头，我还要怎么做？你说，你说一些吧，就算是难以实现的也好，起码给我一点希望啊。”

　　顾硕石紧扣牙关，直起身子，“不给算了。”妈的，大不了换个锁。

　　顾硕石阔步走到戚唯宇身边，与戚唯宇并行，易天的车没有继续跟上。戚唯宇一颗悬着的心刚放下，就听汽车突然发动，他几乎是本能反应把顾硕石往路的里侧推，却听降下车窗的易天大声喊，“石头！迟名醒了！”

　　顾硕石尚未从震惊中缓神，手机便响了起来，上面明晃晃的写着：佟彤。

　　就算戚唯宇有一万个不愿意，也拦不住顾硕石同易天同行。戚唯宇真不知道自己怎么给顾硕石批的假条，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把顾硕石送到的机场。

　　顾硕石的行李很简单，只有一个背包完全看不出来是要远行，可是戚唯宇就觉得顾硕石要去的地方好远，远的是心与心的距离。

　　戚唯宇帮顾硕石整理了一下压翘的领口，轻声道，“照顾好自己。”

　　顾硕石点头，“知道了，快回去吧，你也照顾好自己。”

　　“嗯，好。到了给我打电话。”戚唯宇看着顾硕石笑，可心里却是苦的，看着一前一后进入登机口的易天和顾硕石，戚唯宇真后悔刚才没有抱抱顾硕石，还能抱到吗？

　　易天之前问过顾硕石还要他怎么样，顾硕石说要易天从他的世界消失，可昨天顾硕石却什么都没说。他和顾硕石终究还是这样了……戚唯宇仰起头，重重的吸了一口气，缓缓的吐出，红着眼睛出了机场。

　　顾硕石和易天落地的时候，正好赶上晚高峰，俩人一刻不停直奔医院而去，等到了医院迟名却是睡着的。

　　佟彤肿着眼睛笑着说，“他刚醒，人迷糊着，一会儿睡一会儿醒的，医生说正常，没事的。之前一个月我就发现他有时会对外界的刺激有点反应，我来了就会给他放球赛，放游戏直播，放好笑的综艺……”佟彤一边哭一边笑，“昨天我突然在网上看到你们当年迎新晚会的视频，就放给他听，没想到……”

　　佟彤捂着嘴笑，眼泪却止不住的往外涌，顾硕石从没觉得哪个女孩能哭得这么丑还让人觉得好看。

　　顾硕石一步上前，抱住佟彤，“好了好了，不哭了，是好事啊！”

　　佟彤嗯嗯的应着，却怎么也止不住眼泪，快三年了，她顶着父母的压力，一个人奔忙追逐着渺茫的希望，终于得来了她想要的结果，她明明该笑的啊！

　　“让你天哥送你回去休息吧，今天我陪着迟名。”

　　佟彤还要推拒，她知道顾硕石他们赶飞机经停了好几个小时肯定累了，可顾硕石不容她拒绝。

　　“好吧。”要是别人佟彤真不放心，可是顾硕石她就觉得莫名安心。

　　“嗯，好好睡一觉。一切有我们呢。”顾硕石拍拍佟彤的肩膀。

　　“对，一切有我们呢。”进门都没怎么说话的易天突然附和道。

　　顾硕石白了易天一眼，转向佟彤时却挂着笑，脸切换的那叫一个流畅，“让你天哥送你回去，顺便让他给你买点好吃的。”

　　易天带着佟彤走了，就像当年一样，顾硕石指挥，易天执行，俩人一同帮衬着这个小妹妹。

　　顾硕石坐在迟名床边盯着人看了很久，那人除了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身上一点久卧病床的味道都没有，想也知道这几年佟彤有多尽心尽力。

　　顾硕石突然来了恶趣味，拿出手机拍了一张他和迟名的合影。镜头里一个溜光水滑，一个形同枯槁，这对比度何止一点，顾硕石把照片发给戚唯宇，“我大学室友，我觉得我可以拿这张照片嘲笑他一辈子！”

　　戚唯宇回道，“小臭孩，别把人再气厥过去。”

　　还没等顾硕石再回复，戚唯宇的电话便打了过来，“还在医院啊？”

　　“嗯，我让他女朋友回去休息了。他刚醒，也不知夜里有没有什么事，今天我在这里陪床。听医生说这几天再做些检查，要是可以的话就能出院，后续的康复治疗定时来就成，我在这里呆几天，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帮忙的。”

　　“嗯。住的地方找了吗？”

　　“还没。明天再说就成。”

　　“那你在医院问护士借床被子吧，注意保暖，别生病了。”

　　“嗯，我知道了。那你早点休息吧。”

　　“嗯，好，爱你。”戚唯宇温柔的说。

　　顾硕石挂了电话，又看了会儿新闻，没想竟坐在椅子上睡着了，直到感觉有人拽他裤子，他才惊醒，就见迟名拉着他喊“石头”。

　　“我艹！”顾硕石忍不住感叹了一句“你他妈总算活过来了！”

　　两个大老爷们就看着对方傻乐，乐的眼泪都飙了出来。

　　顾硕石站起来抹干净了迟名的眼泪，“想不想喝水，用不用给你叫护士？”

　　迟名摇头，缓缓吐出两个字，“思涵。”

　　顾硕石眉头一蹙，上下打量了一下迟名，没好气的说，“我想拔了你的尿管！”

　　主要是因为迟名没有戴呼吸机，不然顾硕石想拔的绝对不是尿管！

　　迟名刚醒语言表达上略显吃力，所以尽可能较短的表述，“快三年，过去了，只想知道。”

　　顾硕石叹了口气，“不知道。”

　　迟名以为顾硕石是跟他赌气有点急切的喊他，“石头！”

　　迟名一觉醒来知道自己睡了两年多，从完全清醒到现在，只有医护人员和佟彤在身边，迟名又不是傻子，知道他心心念念的人根本不在乎他。见佟彤又哭又笑，大喜太过的样子，又听同房的老太太安慰佟彤好福气，总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男朋友终于醒了，迟名便更明白他的处境，胡思涵三个字也更不能问佟彤，直到看见顾硕石，迟名才终于问出了声。

　　见迟名急了，顾硕石赶紧解释，“我是真不知道。你出事以后我、我就出国了，后来一直在林海市，跟大学同学都没什么联系。等易天来了你问他吧！别当着佟彤的面啊！”

　　“知道。”

　　见迟名这么说顾硕石才道，“算你有点良心。”然后噼里啪啦的说了一箩筐佟彤的好，以前迟名反驳，可现在迟名不光是嘴和脑跟不上顾硕石的节奏，就连心也跟不上了。

　　“你以后要好好对她，三年了，总要给人家个交代。”

　　“不、不行。”

　　顾硕石立马瞪眼睛，心道迟名还真是喂不熟的狼崽子，佟彤这样的姑娘别说打着灯笼，怕是祖坟上冒了青烟都难找到，结果迟名还身在福中不知福。

　　迟名知道顾硕石理解错了，赶紧说，“腿，不能动，拖累。好了再说。”

　　顾硕石拉开被子一看，肌肉确实萎缩了不少，“佟彤把你照顾的很好，这照别人强多了，你好好复健，过一阵准能好。”

　　迟名点头，他知道，“你俩？”

　　迟名的记忆还停留在易天火急火燎找顾硕石的那天，也知道佟彤是分别给两人打的电话，他吃不准易天和顾硕石的状态。

　　“操没用的心！”顾硕石轻敲了迟名一下，然后眼皮一垂淡淡道，“分开了。”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就那么回事呗，不想好了，不愿意在一块了。”

　　要说见证着易天和顾硕石一路走来的人，陈申排第一，迟名便是第二。尤其迟名不知道易天的初衷，更不知道之后的决裂，所以在迟名眼里俩人一直好的跟一个人一样，迟名一直觉得俩男的跟一块能有什么结果，可看着顾硕石和易天，迟名真是生出俩男的也可以执手到老的感觉。

　　“石头！”迟名知道顾硕石是敷衍他，于是加重了口气。

　　“哎呀~”顾硕石抬眼见迟名盯着他看，一脸的着急，默了一下，最终开了口。

　　顾硕石轻描淡写的说清楚了他和易天之间的纠葛，迟名听了就一个劲儿的拽顾硕石的手，顾硕石拍了他一下，“你可拉倒吧，半残的身体还安慰谁啊！没事，都过去了。”

　　迟名为了喜欢胡思涵搭上了三年光阴和健康，顾硕石也是一样的，不过迟名的伤痕比较直白，顾硕石的斑驳比较隐晦，可是谁又能说出谁比谁疼。

　　两人正握着手默不作声的抚慰彼此那颗漏成了筛子的心，易天却推门进来了，“醒了？”

　　迟名回了声嗯。

　　“醒了就好。”易天不再关注迟名，而是把视线全放在了顾硕石身上，“饿了吧，我去学校那面给你买了烧茄子拌饭，那时你不是最爱吃吗，快尝尝，是不是跟以前一样。”

　　顾硕石不想接，可顶不住肚子叫，只能拿过筷子吃了起来，见顾硕石吃了几口，易天忙问，“怎么样，是不是跟以前一样？”

　　顾硕石头都不抬，“你自己尝不出来吗？！”

　　顾硕石不是爱吃茄子拌饭，顾硕石是因为易天爱吃他家的烤肉拌饭才常去的，但是顾硕石不吃鸡皮，所以每次只点茄子拌饭。

　　被顾硕石噎了一句，易天并没退缩，转而道，“学校周围换了好家多新店，不过你爱吃的那家烤肉店还在，不如明天我带你去吃。”

　　顾硕石把筷子噗的一下插在饭盒上，淡淡道，“我是来看迟名的，不是来跟你忆首当年的。”

　　顾硕石转头跟迟名说，“我去给你打点水，佟彤说要擦洗才能睡。”

　　顾硕石拿盆出去，回来的时候易天不在，顾硕石才松了口气，他都不知道坐飞机这一路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

　　顾硕石拧干手巾帮迟名擦身，迟名便开腔，“不像分开了。”

　　“那是他不像。在我这翻篇了。”

　　迟名看着自打易天进屋顾硕石就有点石化的表情，“我她不爱，你他爱，可以回头。”

　　“闭嘴。你再说我不管你了！”顾硕石停了手上的动作威胁道。

　　“石头，别倔，会后悔，你也爱他。”迟名无视顾硕石的威胁，他看在眼里心里明镜两人没到老死不相往来的境地。

　　顾硕石叹了口气，“我也有一个佟彤，我回头，他怎么办？”

　　“爱他，还是感谢他？”迟名问。

　　“你呢？”顾硕石反问。

　　“感谢。”迟名如实道，“记忆停在三年前，易天说她结婚了，我还是觉得痛，以后会好的。”

　　“我的记忆没停。”顾硕石最终也没有回答迟名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