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7、他是龙(七) ...
-
张琦笨手笨脚的,最后还是沈渭云自己运气飞进了大红花轿。
他有心撮合有情人,当然不能让张老头这个封建余孽有可乘之机。
脑海中灵光一现,沈渭云想起家中还有两个没事干的小徒弟,便传信让他俩送孙芸的父母离开无邪城。
天色尚早,百姓们听说有热闹看纷纷挤到大街上,叽叽喳喳说什么的都有,严冬酷寒也不能冷却老百姓吃瓜的热情。
就这样,张家花轿在众人目送下出了城。
为了少碰见山精鬼怪,他们特意赶在天黑之前上山,没想到才刚走到无邪山脚下,就被铺天盖地的瘴气迷得眼睛痛。
沈渭云变小之后,法力也会变小,费了很大的劲才吹走眼前的毒瘴。
那张琦是个绣花枕头,早上起来还干劲十足,此刻突然扭扭捏捏起来,皱着眉嘀嘀咕咕:“仙君,你说我就这样走了,父亲会不会怪我?”
“嗯???”沈渭云睨了他一眼,“你想反悔?”
“不不不,不是反悔,我与芸娘情投意合,今生今世是一定要在一起的。”
“呵呵,希望你说到做到。”沈渭云阴恻恻盯着他。
毒瘴虽散,山中有树木遮天蔽日,走路仍需格外小心,一群黑压压的乌鸦飞过,轿夫们不约而同放缓步子,生怕哪里冒出个妖怪来。
“各位,那狐妖不会伤及无辜,跟在我身后,你们大可放心。”段泽风看着沿路树上挂着的红灯笼,笑道:“正如师弟所料,他自己不现身,就特意做了标记,往里走估计能找到他的洞穴。”
“把自己的洞穴让出来给他们成亲?我觉得没那么大方,只求不要是什么机关陷阱,把我们一网打尽……要是吃了我们二人的金丹,他的修为还能更升一个台阶。”
沈渭云变成了瓷娃娃,声音童真可爱,说话却老气横秋,段泽风听了笑而不语,施法扫去脚下积雪,为花轿开路。
风渐渐凛冽,张琦坐在轿子里打了个冷颤,哆哆嗦嗦道:“仙君,出来之前听说父亲病了,不知道是否严重?”
他说罢,突然一巴掌扇在自己脸上,“我不该把钱都带走的,父亲年纪大了操持不易。”
“你这人真有意思,要成亲了又念起爹,要我说,干脆回家把你爹也背上山来,你们三个一起过好了。”沈渭云冷声道。
“可他毕竟是我爹啊!”张琦垂着头,心中郁结难安。
沈渭云蹙眉,心中生出不祥之感,自古清官难断家务事,尤其是男女之事,更何况这桩三角恋还牵扯到了父子。
罢了,何苦为此内耗。
他是修仙的又不是民政局的,只管保下两位年轻人的性命,不指望看欢天喜地包饺子大团圆结局。
“仙君,你说句话啊。”张琦戳了一下沈渭云的脑袋。
沈渭云:“……”
这时,轿夫们脚步一顿,花轿突然停下了。
沈渭云掀开帘子,问:“怎么回事?”
段泽风正色道:“不对劲。”
烟消雾散,微弱的日光映在雪上,四周寂静,只有雪重折竹的断裂声。
忽然,张琦听见一声极其轻微的咳嗽,整个人浑身一震,问:“谁在咳?”
“谁受凉了?”
“我没有。”
“不是我。”
“没听见,公子您听错了吧。”
轿夫们七嘴八舌应声。
“儿啊——”
张琦如遭雷击,倏地探出轿外,神情恍惚地搜寻,“是我爹,我爹来了。”
“你爹在张府躺着烤火呢!”沈渭云道。
雪越下越大,风中传来老者的叹息声,“儿啊,你真要抛下父亲一人吗?”
张琦闻言,心中难舍,扔下包袱,不顾一切冲下花轿,“爹,是孩儿错了,您等等我,我把芸娘接回来就和您团聚,孩儿再也不走了!”
那声音咳得更急更厉害了,“孙芸如此卑贱,怎能做你的妻子?!”
张琦瞪大眼睛,只觉得那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却不知道该朝何处跪拜,更不知该向何处央求。
他匍匐在雪地上,不停在雪地上磕头,“求求您了父亲,我什么都听您的,就让我和芸娘在一起吧。”
“你要是把她娶回来,爹的这张脸往哪儿搁?”
“父亲!我们不会打扰您的,我们会……会离开这里,逢年过节儿子一定会回来看您,一定给您尽孝!”
“逆子!离了家,你又能成什么大器!”
一声怒斥之后,张琦耳边又恢复了沉寂。
他跪在地上,衣衫已经被雪水浸透,虽是晃晃悠悠站得起来,但无论如何也不肯回轿子里了,痴痴地要往山上走。
段泽风和沈渭云对视一眼,两个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段泽风道:“师弟你听到什么动静了吗?”
沈渭云道:“没有,他中了幻术,我跟进去看了,只有他一个人。”
段泽风了然,“……罢了罢了,师弟也不必灰心,咱们的初衷是好的。”
沈渭云点头,跳进装聘雁的竹篮子里,一边用大雁的白毛毛挡风,一边寻找狐妖留下的标记。
“大家小心!”段泽风大喝。
挑夫的担子一歪,沈渭云险些栽倒,茫茫大雪中,飘飘悠悠飞来几簇冰蓝色的火光。
段泽风反应极快,长剑一挥,一团火光倏然坠地,众人定睛一看,竟是一只肚子鼓鼓囊囊的怪异飞虫。
沈渭云捡起来仔细端详,喜道:“是雪宠。”
原书里有个副本,男主莫觉厉为了给白月光许烟青求药,只身前往仙哭岭捕捉雪宠,冰冻三尺又有鬼怪无数,可谓是吃尽了苦头。
魔界小妖女江钰儿听闻此事,故意设障刁难,可最终被他的执着打动,亲自制药赠与莫觉厉,还直言要与许烟青公平竞争。
N女争一男是经典套路。除了冰清玉洁的大老婆许烟青是莫觉厉靠“忠厚老实”主动追求来的,魔教妖女江钰儿、红颜知己柳凝等等都是莫觉厉“为了达到某种崇高的目的迫不得已”才同床共枕的人,图他身子馋他金丹要与他颠鸾倒凤一夜情的女修更是数不胜数......
要不是书中的天材地宝珍禽异兽甚是有趣,沈渭云早就弃文了。
书中提过,雪宠腹部藏有一粒极小的丹元,入口苦涩难忍,却是世间最能镇痛的奇药。
沈渭云道:“此物难得,非天降大雪冰封十里,常人难有机缘遇到。”
段泽风一听,又斩落几个,将他们全部收进了小瓷瓶里,“但愿没人用的上它。”
沈渭云叹气,收好手中那颗泛着蓝色冰芒的丹元。
“到了!”
一行人在山里转了许久,总算找到断崖下的一处山洞。洞口杂草丛生,有两个泥捏的童子扛着长枪把守,正瞪眼盯着他们这帮人看。
段泽风抬手,想在洞口清出块干净的地方放东西,不想大风一刮,露出了雪地下的森森白骨。轿夫挑夫大惊失色,放下东西就跑。
成亲之事与他们无关,速速下山保命也是人之常情,转眼间,山林之中就只剩下沈渭云、段泽风和魂不守舍的张琦。
“只准新郎官进去。”两个泥童子目光呆滞,齐声道。
张琦在门口徘徊,道:“仙君,还是您和我一块儿进去吧,万一这狐妖要吃人呢?你看这外边的骨头。”
“这都是兽骨。”沈渭云道:“依我看,辛苦师兄在这里帮我们望风。狡兔三窟,何况他还是一只诡诈的狐狸,夕照性子古怪挑剔,此处粗陋不堪,应该只是他打牙祭的地方,不是真正的住所,万一他从外面杀进来,请师兄知会我们。”
段泽风点头:“放心,不过你们要快些,接到人立刻下山。”
沈渭云却觉得这事一定没那么简单。
瓷娃娃的身体很矮小,他一只脚踏进山洞,果然被泥童子的长枪挡了回来。
“只准新郎官进去。”
沈渭云只好假装离开,趁其不备偷偷再变小了些,粘在张琦的衣袍上。
张琦头冒冷汗,战战兢兢往前走,这次成功了。
想来那两个泥童子笨得很,他们只从主人夕照那里分到了点神识,并不具备真的思考能力。
不知道他们是通过什么判断谁是新郎官的,靠衣服吗?
洞中光线昏暗,沈渭云点燃雪莲照明,只见稻草席上躺着一位女子,身着大红喜服头戴珠钗,正是那日见到的孙芸。
有情人相见自是难舍难分,沈渭云站在一旁,心道那夕照真是个妙人,竟然花心思给孙芸准备了出嫁的行头。
“芸儿,东西已经收拾妥当,仙君会护送我们去幽兰山庄!这辈子我们俩都不要分开了。”张琦扶她起来,目光柔和,伸手帮她打理额角的乱发。
“不行!”孙芸回过神,“我爹娘怎么办?”
“放心,我已经安排了,他们会在幽兰山庄等你们。”沈渭云在洞里转了一圈,没发现狐妖的踪影。
孙芸松了口气,道:“沈仙君,大恩大德小女子铭记在心,来日必将涌泉相报。”
“没事没事,你知道那狐狸去哪儿了吗?”沈渭云问。
孙芸摇头,“他把我抓来,命我换上衣服就走了。”
“罢了,管不了这么多了,先走。”沈渭云临到洞口,突然想起进来的时候泥童子们设有禁令,不知道出去会不会有。他道:“张琦,你和孙芸先走。”
“嗯!”孙芸早就受不了这鬼地方,可她刚踩在洞口,就被一道无形的屏障弹了回来。
泥童子斥道:“新娘不能出去。”
沈渭云:“......”
“就是这样的,我看你们能进来,还以为......结界破了。”孙芸小声道。
太丢脸了!
沈渭云羞惭不已,他想了好几个口诀,施展之后都毫无效果,就连张琦也有些信不过他了。
他只好场外求助喊段泽风,可外面好像根本听不见他的声音似的。
沈渭云思忖片刻,道:“他们说新娘不能出去,那张琦是新郎,肯定是可以出去的。”
张琦半信半疑,一脚踏出去,果然可以进出自由。
“可不接走芸儿的话,我不就白来了吗?”
张琦把希望寄托在段泽风身上,一连试了几种常用的破除结界的办法,都无济于事。张琦不由得心生不满,垂头丧气地回到山洞,嘴里嘟嘟囔囔:“还仙君呢,也不怎么样……”
沈渭云若有所思,道:“把衣服脱下来!”
张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