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运癌》只爱喝拿铁

32、第 32 章

　　初八这天，时羽被林崇天押着去了医院。尽管手术风险不高，但林崇天还是无法完全心安。为此，院里给时羽安排了足足十天的术前准备，以至于时羽已经快忘了自己住院的真正目的。直到术前开始禁食禁水的时候，时羽才对手术有了实感。

　　“好饿。”时羽躺在床上，眼巴巴地看着林崇天。

　　林崇天坐在床边，握着他的手，脸上写满了委屈：“我也好饿。”

　　时羽笑笑，说：“都跟你说了，你晚上出去吃个饭再回来也一样的。”

　　林崇天却摇摇头，说：“不能让我的宝宝一个人受苦。”

　　时羽心里一暖，也紧握着他的手，说：“路路跟我说了你奶奶的事情。”

　　林崇天没有说话，只听时羽继续说道：“你放心，我不会像奶奶那样离开你的，我会每年都给你做长寿面。”

　　林崇天抬起手，轻轻地摸了摸时羽的头，说：“嗯，我等着你明年给我做长寿面。”

　　第二天上午，时羽被推进了手术室。林董事和李女士也赶来了，陪着林崇天守在手术室外。

　　“闭上眼睛，眯一会儿吧。”林董事劝了劝林崇天。

　　林崇天面色十份憔悴，但他依旧摇摇头说：“不睡了，等他出来再说吧。”

　　林董事又关切地问：“昨晚一宿没睡？”

　　林崇天如实回答说：“嗯，梦到奶奶，就醒了。”

　　林董事沉默片刻，又开口问道：“你跟你大哥哥说让小羽去集团的事了？”

　　“嗯。但是小羽说他不想去，他说想陪着我。”

　　林董事轻轻叹了口气，他感慨说：“其实，小羽很像你奶奶。”

　　林崇天则愣了一下，似乎没有理解林董事为什么这么讲。

　　只见林董事带着回忆讲出了往事，他说：“当初，你太爷爷把你大爷爷送去了美国，迫不得已带着你二爷爷去了港城。偏偏你爷爷不愿意走，坚决留在湖市。他说，没什么大不了的，顶多从头再来。你太爷爷劝不动他，就去劝你奶奶。你奶奶说，你爷爷去哪她就去哪，你爷爷不愿意去的地方，她也不愿意去。”

　　林崇天沉默不语。

　　林董事继续说道：“你奶奶在天有灵，她把小羽送到你身边来了。下次梦见她的时候，记得谢谢她。”

　　闻言，林崇天疲惫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丝微笑，随后又轻声应道：“嗯。”

　　手术持续了三个小时，时羽终于被推了出来。

　　“手术很顺利。”医生对李女士说道。

　　林崇天此时已经没有心情和医生交流。时羽被推出来时，他立刻冲了过去。

　　麻醉药效还没退，时羽还在昏睡中，但见他脸上没有一丝痛苦，林崇天便松了口气。

　　他替时羽向朋友们报了平安，表示一切顺利，不用担心。

　　林崇天这几天都没有好好休息，此刻整个人已经有些头晕目眩了。李女士也心疼自己的大儿子，便劝他说：“你躺在陪护床上睡一会儿，我在这儿看着小羽。”

　　“您真能看着小羽吗？”林崇天闭上眼睛前，还是有些不放心地问道。

　　“那你别睡了，自己起来看。”李女士有些嫌弃地回应。

　　“我真撑不住了。”林崇天无奈地叹息。

　　“快睡吧，相信妈妈，妈妈一定会照顾好你的宝宝。”

　　林崇天没睡多久，时羽就醒了。他醒来的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李女士。

　　“妈妈。”时羽轻声唤道。

　　李女士靠近一些，温柔地问：“要我叫醒他吗？”她指了指隔壁床上的林崇天。

　　时羽没有回答，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哪里痛吗？”

　　时羽依旧摇头。李女士轻拍他的手，准备起身按铃叫医生，却被时羽拉住了手。

　　“妈妈，我见到爸爸妈妈了，他们很开心。”

　　李女士听后，轻声温柔地说：“他们当然会很开心的，我们都很开心。”

　　时羽在家人和朋友的悉心照料下，恢复得相当不错。十天后，他终于顺利出院了。考虑到他的饮食需要特别调配，林崇天决定带着时羽回到了林董事的别墅小院。

　　别墅离市中心很远，林崇天懒得每天开车去公司，干脆选择了居家办公。

　　没有对比，没有伤害。跟家里其他三个人比，林崇天才觉得白手起家真苦啊。

　　那天下午，林崇天结束了为时四个多小时的会议，午饭都没功夫吃的他，现在大脑已然宕机，肚子也空空如也，开始咕噜咕噜叫了起来。

　　他走向厨房时，经过客厅，发现李女士正和时羽在讨论哪些衣服好看，原来是sa邀请李女士明天去店里看新款，李女士打算带着自己的小儿子一起去。你问为什么不带大儿子？有保镖给拎购物袋为什么要带大儿子？

　　林崇天打断了这对“母子”的谈话，问道：“我爸呢？”

　　李女士愣了一下，随即问道：“唉？对啊，你爸去哪了？”

　　林崇天：……

　　时羽笑眯眯地说道：“爸爸去打高尔夫啦。”

　　林崇天挑了挑眉：“我爸真的是没事做吗？”

　　李女士漫不经心地说：“你爸一个董事，能做什么事？不都是你大哥哥二哥他们在忙吗？”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小资本家之外还有大资本家。

　　李女士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又补充道：“哦对，下午他线上开了个董会，二十分钟就结束了。”

　　林崇天嘴角微抽：他的会议怎么和我的会议不一样……

　　林崇天走过去，抱住坐在地毯上的时羽。时羽伸手摸了摸他的头，温柔地问道：“会议都结束了吗？”

　　林崇天点了点头，语气里带着些许委屈：“嗯。都快饿死了。阿姨也不在，没人做饭。”

　　时羽轻轻一笑，说：“阿姨刚才才出去买菜。要不我给你煮点面吃？”

　　林崇天闷闷不乐地应了一声：“嗯。”

　　虽然林崇天居家办公，没人敢多说什么，但公司总有一些事情需要他亲自处理。从家到市中心的路程，若不堵车还算顺利，一旦遇上堵车，那可真是没完没了。即便林大少爷开着昂贵的跑车，但也是中看不中用——引擎声倒是响得足足能传到十万八千里之外，可刚踩一脚油门，前面又堵住了。

　　有一晚，当林崇天回到家时，“一家三口”早已吃完了晚饭。

　　大少爷只能一个人孤单地在餐厅里吃着“残羹剩饭”。见李女士进来倒果汁，他忍不住开始唉声叹气道：“唉，回自己家住连口热乎饭都吃不上，这家回着有什么意思？”

　　李女士无情地说道：“那你回你自己的房子住。”

　　林崇天嘟囔着说：“等我俩新房收拾好，一天都不多待。”

　　本来，时羽打算回到市区后，就和林崇天一起住进他的大平层，但林崇天坚持认为结婚了就该住新房，于是他们在离公司不远的地方又买了套房子。

　　李女士拿着两杯倒好的果汁，对着林崇天说：“你能不能自己回去住，把小羽留下？”

　　林崇天无语地说：“听听，这是一个妈妈该说出来的话吗？”

　　李女士朝他翻了个白眼。林崇天见她拿着的那两杯果汁颜色诡异，又问：“你那东西真的能喝吗？”

　　李女士毫不在意地回答：“你懂什么？小羽说很好喝。”

　　林崇天吃完饭去客厅，发现时羽正瘫坐在沙发上挑选新家的家居用品。他坐在时羽旁边，一手揽过时羽的腰，低声问道：“选什么呢？”

　　“在选榨汁机。”时羽一边翻看购物软件一边解释说：“从妈妈那儿偷师啦，我也想买一台回家自己做。”

　　林崇天：……

　　话音刚落，时羽拿起那杯颜色颇为诡异的果汁喝了一口。

　　林崇天皱了皱眉，忍不住说道：“不好喝就别勉强自己，虽然是妈妈做的，但也不是她做的每一样你都得说好吃。”

　　时羽却满不在乎，笑着回答：“真的很好喝，酸酸甜甜的。虽然颜色有点儿奇怪，但味道真的挺不错的。”说完，他把杯子递到林崇天面前，挑眉道：“你尝尝。”

　　林崇天犹豫了一下，但他还是接过杯子，轻轻抿了一口。

　　时羽迫不及待地问：“怎么样？没骗你吧！”

　　林崇天面露难色，慢慢开口说：“宝宝，我想我们俩的口味可能有点儿不一样……”

　　时羽一时语塞，只见林崇天拿起手机开始搜索：“胃癌手术会不会导致味觉丧失？”

　　时羽：……

　　春天，新家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时羽提议把郊区的房子租出去，但林崇天却说：“那是妈妈给你买的房子，我不想让别人住进去。”

　　虽然时羽不在意这些，但他听林崇天这样讲，心里还是非常感动。搬新家前，两个人又回到那里看了看。

　　刚进门时，时羽竟觉得有些陌生——自从从东城回来后，他便再未踏足这里。

　　那天下午阳光明媚，时羽情不自禁地走到阳台上。

　　“回东城的那天，我在这里站了很久，想了很多事。”时羽轻声说道。

　　林崇天站在他旁边，牵着他的手，问：“都想了什么？想我了吗？”

　　“想了。”时羽稍微停顿，又说：“先想了所有人，最后才想了你。”

　　“为什么我排在最后？”

　　“因为……因为怕一想你就不想去死了。”

　　林崇天深吸一口气，轻轻抬起时羽的左手，摘下那串白菩提手串。

　　时羽疑惑地问：“嗯？”

　　林崇天没有回答，只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只手表——那只曾经放在他书房抽屉里，和那个日记本紧紧相依的那只手表。

　　“这是奶奶送我的。前几天我去卸了两块表带，现在，给你戴上。”

　　春天，是万物复苏的季节，是象征着新生的季节。时羽的生日就在春天，只是他出生在东城，那里的春天并不像此时湖市的景象，没有满城绿柳抽新芽，也没有鲜花一朵接一朵、争先恐后地绽放。

　　那天，时羽路过花店，打算为新家买束鲜花。当他走进店里时，目光不由自主地被一束雪片莲吸引。林崇天在他辞职的那天送过他一束雪片莲。林崇天曾说，这花像他，雪白雪白的，还总是低垂着头，显得那么脆弱，令人忍不住想要保护。时羽站在那里，久久凝视着那束雪片莲，直到店员问他是否需要包装一束，他才回过神来。但他摇了摇头，说：“不用了。”

　　因为就在窗边，他看到了那一抹明亮的黄色，那是一束向日葵。那一瞬间，时羽的心底涌上一股暖意。他发现，现在自己开始喜欢阳光，喜欢风，喜欢那些色彩鲜艳的东西。他已经很久没有在夜晚独自坐在窗前看月亮了，因为每个晚上，林崇天都会陪着他入睡，他也不再失眠。偶尔想看月亮时，他就会翻出求婚那天，他和林崇天举着手，在月亮下的合照。看过之后，也就没那么想念了。

　　曾经有人说，早期胃癌是一种“幸运癌”。在早期被检测出胃癌的人，是所有癌症患者中的“幸运儿”。时羽想，在确诊的那天遇到林崇天的自己，应该是这些“幸运儿”里最幸运的一个了吧。

　　林崇天将婚礼定在了时羽生日那天，婚礼现场布满了时羽喜欢的向日葵。林崇天温柔地对他说：“祝我的宝宝新生快乐，祝我们新婚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