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万梗节 ...
-
“我回上海啦哈哈。”孔慧灵发了个定位给余莫图，“上次你帮大忙还没好好感谢你呢，要不今天请你吃顿饭？”
余莫图正悠闲地躺在床上刷小说，见到微信弹窗，发现是学姐发来了消息，他很不好意思地婉拒了：“今天万圣节游行呢，我和朋友待会干完饭就去打卡了。话说你怎么飞回来了，调岗还是出差？”
“那倒不是啦，过几天万体馆有我爱豆的演唱会，刚好还有份外贸合同下周一要签，我就直接来上海了。”孔慧灵笑着回复：“本来我是打算请你吃完饭，然后和闺蜜一起去游行逛街呢。既然你也没空，那就改天吧！”
余莫图：“OKOK。”
化妆店。
王欣星懵逼地指着余莫图，不忍直视道：“大哥，这就是你说的万圣节cos？”她看了看自己全副武装的女神战袍，又瞪着余莫图简单而无效的妆造，觉得自己内心遭受到了严重的诈骗。
“雨你无瓜！你在歧视我游乐王子。”余莫图皮笑肉不笑地说着招牌台词，下意识想搀扶眼镜，突然察觉到自己今天戴了隐形。
“一身蓝色运动装挺保暖的哈。”王欣星敷衍嫌弃地夸赞了一句，坐在化妆镜前，“那你也约化妆师干嘛，戴个面具谁看得出来你化没化，直接等我就行了。”
“头发要烫一下，做个小妆造。”余莫图煞有介事地说着，把面具戴上，对着全身镜来了一张自拍，发给顾笑，“你猜我cos的谁？”
“游乐王子？”顾笑秒回，“打扮得像模像样的啊。”
“yep，上海晚上有游行活动呢。”余莫图很开心地给王欣星看聊天内容，“还是我同桌好。”
王欣星无语地点头称是。
可让王欣星更加绝望的是，她在餐厅好像遇见了学生。
她眼前突然出现了四个cos天线宝宝的女生，带着头套，她们径直跑过来堵在餐桌前，满身期待地捧着玩偶小胖手。
“老师，可以集邮吗？”
王欣星之前去漫展参加活动的时候，经常被路人各种请求合拍照片，因此倒也没觉得有多意外。
所谓“老师”的这种称呼，在cos圈里也颇为常见，只是对角色扮演者的尊称罢了，王欣星欣然点头，并没有什么警觉。
直到对方冷不丁地问起，“老师，你还记得我吗？”
王欣星一脸错愕地盯着四个天线宝宝的大头套，和余莫图面面相觑。
她懵逼地摇头，“谁啊？”王欣星已经头脑风暴，思索着到底是桌游剧本杀还是漫圈的熟人，四个人的声音听着有些耳熟。
她们摘下头套，伴随着王欣星逐渐僵硬的嘴角，对方笑得十分兴奋。
“啊啊星星姐，你今天cos得好好看啊！”学生眼冒金星，“我也喜欢看战姬绝唱，风鸣翼贼帅！”自己的cos造型明明浓妆艳抹，却还是被她们给认出来了。
“哈哈哈......谢谢。”王欣星干笑着，有些意外，这么个老番，现在的高中生居然还看过。
王欣星当然记得她们......这是自己去年带的高一学生。她表面镇定，内心已经张牙舞爪崩溃得哭爹喊娘，最后，她在沉默里开大，“你们这次期中语文考的怎么样？”
四个天线宝宝集体笑哈哈地试图遮遮掩掩。
“王老师，集个邮呗——”对方眨巴着眼睛，举起手机凑上前来。王欣星崩溃地牵强微笑，瞥着余莫图示意求救，对方已经不忍直视，他把椅子拉远，自顾自地埋头拼命干饭。
“游乐老师......”余莫图见她的学生们拍完合照后，又一个劲地笑着往自己身边靠，“想集邮。”
余莫图掏出魔法手枪，很中二地高冷道：“好，下不为例。学生要有学生的亚子，语文下次考一点儿！”
学生们美滋滋地谢过俩人，递给他们巧克力挥着手告别：“星姐再见，我们先去街上打卡啦。”见她们离远了，王欣星才长舒一口气，哭丧着脸，今天不如直接世界末日好了。
“形象都没了，”王欣星苦笑，“好尴尬啊。”
余莫图补刀：“也就公开处刑罢了，放心，咱们当时在高中八卦老师的事情还少吗？”
“大明星，我们去逛街啦——欸你在哪？”余莫图和顾笑打视频，王欣星在旁边凑进来，笑着和他打了声招呼，“大明星好。”
顾笑那边声音嘈杂，几个人扛着梯子从他身边匆匆穿过，身后是一片晚霞和草原，还有牛群赶集的哞声。隔着老远距离，一头金毛直挺挺地窜来，径直跳到顾笑身上，嘴鼻子贴着镜头轻嗅。余莫图镜头框中的视线被来福的嘴鼻子填满，顾笑无奈薅着它的脑袋，当即把它弹开。
“去去去，边玩去，你爸有事——我在外地呢，拍旧景。”
“汪！”
顾笑站起身来，仰着镜头给余莫图晒了自己的造型穿搭。整个人灰头土脸的，化得乌蓬垢面，衣服已经破旧过时，补丁打得东一块西一块，像是从垃圾堆里淘出来似的。顾笑的脸上挂着几道伤口妆，他竭力地捂住来福的狗嘴，免得妆容被它给蹭掉。
“你拍戏呢？那不打搅你了。”余莫图瞅了几眼，佯装嘟嘴对着来福“嘬嘬嘬”，对方表示很受用地汪了几声，尾巴摇得很欢。
“顾笑——准备拍了。”柳芊芊的声音在画面框外传来。
“欸，马上！”顾笑转头对着柳芊芊喊道。
“那我先拍MV去啦，回见。”他咧嘴摆摆手，挂断了通话。
王欣星看了眼余莫图，她在旁边笑得很八卦。
“你笑我干嘛？”
“没啥，真没啥。”王欣星一板一正地回答。
令人出乎意料的是，余莫图在街上到处拍照的时候，好多路人都找他打卡，络绎不绝，俨然一场小型粉丝见面会。
“谁派你来的？什么？这简直是危言耸听！”这英在前面一边直播，一边发出经典语录。众人跟着起哄，余莫图在旁边咯咯笑地拍了几张照片。
“你们这些——哎呀，隔行如隔山，也就起了个造型上的作用。”
巨鹿路上行人纷纷，各个披着奇装异服、扮演着经典影视剧中的角色。
余莫图眼前的林黛玉扛着机关枪，一手拿铁铲装出倒拔垂杨柳的气势，轻飘飘地对着身边的人愁苦道：“这绛珠草的泪，也是还尽罢了。此后，吾就乃豹子头林大将军，保家护国，和安小鸟一同杀遍天下负心人！”
一边说着，她拽了拽旁边的安陵容，对方嗑着瓜子愁苦地点头，温婉地抬起脸看着月亮，语气惆怅，“这么好的阳......月光，以后再也看不到了，这后宫，从此就由我掌控吧！奉我为主。”她举起了手中的机关□□型。
“啪啪啪——”掌声雷动。
突然之间，林黛玉眼前一亮，她娇羞地捂着脸，瞥了几眼缓缓上前，径直拉着余莫图的手开心地说道：“这个哥哥我曾见过的。”
余莫图：“......”
他戴着面罩也遮不住尴尬的眼神，游乐王子此刻尬笑，汗流浃背地擦了擦魔法手枪。这下轮到他求助王欣星了——可对方已瞬间闪现到三尺远外，正拿起手机怼着他拍，“加油！”她煞有介事地握手打气。
林黛玉见他不理，很伤心地擦着手帕垂泪，“早知你今天来，我就不来了。”
余莫图这一瞬间宛如顾笑附体，抓起魔法手枪，直接社牛地喊出经典语录：“你现在开心了吧，你这个冷漠无情的人，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永远都不会！”
余莫图有些尴尬，牛头不对马嘴。
安陵容却当即豪迈地爽朗笑道：“好！”她拿着手机，和这位游乐王子来了张合拍，林黛玉也凑上来比了个耶，余莫图莫名其妙的，被两位coser带领着，傻傻地竖起了招牌剪刀手。
“耶——”
余莫图感觉四周有很多视线聚焦在他的身上，但此刻余莫图心底一松，并不在意。
面具之下的自由，仿佛让人与人之间隔起了层薄纱，透过纱帘也只能看见模糊晦暗的面孔。
它让情绪更加肆无忌惮地宣泄，放飞自我和发疯，在这些天里变得是如此合情合理。
然后，余莫图低着头，一人小步快跑离场，王欣星愣了半天才急匆匆地追上。
这一路上，肯德基老爷和麦当劳小丑抱在一起，嘟着嘴来了场世纪大和解。
唐僧戴着墨镜一边单手竖起，嘴里直嚷嚷着“阿弥陀佛”，冲进美少女战士人堆跳起了街舞。
灰姑娘辛德瑞拉和她的继母、姐姐们脸贴着脸像是相亲相爱一家人，原地手拉手转圈。王子溜着电动小马走来，举着水晶鞋惊呼“谁能穿上这只鞋谁就是我未来的新娘”——灰姑娘连忙把后妈推上来说这是她的水晶鞋。
后妈当场摇头否认，指着眼前的这位清瘦的游乐王子，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噢尊敬的王子殿下，这是他的水晶鞋。”
“......”王欣星笑得绷不住嘴，默默远离，跑去找自己的二次元圈。
言归正传，万圣节还是有鬼怪登场的。
至少余莫图看见了披头散发的贞子、穿着红嫁衣的鬼新娘，还有原地蹦跳，脸上贴着符箓的僵尸。
巨鹿路这条街上，充斥着欢乐的尖叫和五花八门的角色台词念叨声。
对余莫图而言，他不在意上海的万圣节到底是不是传统的，他也懒得置喙“不给糖就捣蛋”的言论。人们这些天里，就像是借着万圣节可以肆意扮演鬼怪的理由，从妖魔鬼怪再到传统影视和动漫人物，掀起一番热潮，逐渐开发演绎了一场全民狂欢的大众cosplay。
肆无忌惮地忘情发疯总算有了一个打着节日名义的借口，余莫图喜欢这样的放飞自我。
跟着几万人一起凑热闹，打扮成游乐王子得到了好多人的簇拥，他不在乎四处的声音是嘲笑亦或喜爱。
原来踏出故步自封的隅角，是如此的轻松简单。
找个理由发疯，解放天性又忘乎所以，疯癫飒飒又欢乐一堂。聚众狂嗨的游行盛宴却让人格外安心，仿佛突然间遗忘了忧心忡忡的明天。
余莫图招手喊来王欣星，他咽了口唾沫，四处观望人流量，然后咧着嘴整个人摆成大字直挺挺地躺在了斑马线上。
王欣星一脸懵逼地走来，茫然但不影响举起手机的速度：“你在干嘛？”
“雨你无瓜。”游乐王子摘下面具笑道，“帮我拍张照。”
“我想躺斑马线上已经很久了。”
余莫图在回去之前，拿着魔法手枪对着旁边白雪皇后的魔镜来了张自拍，发给顾笑，他嘴里振振有词，庄重地喊道：“吉他娜——顾笑变猪！”
一切像是跳出循规蹈矩的设定之外，时代的娱乐至死倒也不必太过谈其色变。
因为再过一夜醒来，又是魂归躯壳，社身畜地，负重前行。在明天到来之前，余莫图今夜只想闹腾一场，他意犹未尽地在床上刷着上海巨鹿路的各种实时视频，对这场闻所未闻的全新万圣节体验十分满意。
一边想着，余莫图修好图发给王欣星，他挑选好照片发了一条朋友圈：
「万圣节游行打卡with好闺蜜」，定位IP在上海巨鹿路。
九宫格中间是游乐王子和风鸣翼的合照。
凌晨一点。
顾笑回民宿洗完漱，擦着头发，他的手臂有些酸沉，晚上拍戏估计是搬大米搬太多了。顾笑往脸上抹了些爽肤水，随意地拍打几下，鱼跃式地扑到床上，拿起床头柜旁的手机。他这才看到微信的置顶消息，是余莫图三个小时前发来的自拍和一条语音。
“呿——”顾笑嗤笑了一声，对方打扮得是很像一回事，但总觉得很滑稽，一边想着，顾笑点开了语音。
「吉他娜——顾笑变猪！」
顾笑：“......”
咒语真不错，他想把余莫图的脑袋给蹂躏了。
当晚，韩倾把文件拷给顾笑，“《企图》已经编好了，你再听听效果，对了，这个你就自己试听一下，别发出去了，嗯......我指的包括柳芊芊和余莫图。”
“老唐已经听过了，他是真没话讲，前阵子又搁我那哭，真特么跟个小哭包一样。至于另外两个人，你留个惊喜悬念，等后续上映。”韩倾有些疲惫，“我熬太久了实在困死，得补几天觉。就这样，晚安。”
顾笑满心期待地点开文件，一路听到桥段，二胡突然之间响起来，他吓得以为外放了，浑身起了个鸡皮疙瘩。
「企图奔向，让天空去追忆。化成了雨，化成了一抔枯泥。」
「追寻浪迹，天涯也像海底。」
「小心翼翼沉睡，睡着了坏心情。」
......
结尾二胡和小提琴的渐进二重奏戛然而止，再到最后，只剩下钢琴声间隔地回荡，人声如同清唱透彻心扉。
顾笑已经喜不自胜，感觉自己堂堂男子汉，又恢复了所有力气和手段。
“睡了吗？”他刚发给余莫图打算炫耀一番，差点就忘了韩倾的叮嘱，连忙撤回消息和四个表情包。
顾笑无奈地仰天望着顶灯，喜事不能分享真是作孽憋屈。
他一边内心发牢骚，一边慢条斯理地挑了几张余莫图修好的营业库存，发到微博上，配文为“快乐下班（月亮表情）”。下拉刷新，突然之间多了七条评论。
ID顾笑哈哈哈：“笑笑早点睡啊！别熬夜了！”
顾笑很受用地喜滋滋回复：“好（太阳表情）”，话音刚落，这位粉丝的评论区就被刷了几层楼，好几个人嗷嗷叫地求翻牌。
ID东北铁娘子笑家军：“顾笑同学是进组了吗！”
顾笑：“嘘（捂嘴表情*3）补拍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