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孩子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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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完寒假回校，余莫图发出了开年第一春的尖锐爆鸣。
“我靠——”
挺抽象的，下雨天楼梯里全是水渍，余莫图从食堂二楼一路滑到底层，摔得脸色发青面目狰狞，他捂着屁股，蜷住身子颤巍巍地爬起身来踮了几步路，顿时发觉不对味了——开学第一天，他喜提右脚扭伤，好在热心校友的帮扶下来到医务处，被校医包扎得严严实实。
余莫图回到教室，随意挑了个最后的位置坐下，趴在桌上叹了口气，瘸腿真就梦幻开局。
教室现在人已经挺多了，自己旁边位置来了个一米八多的大高个，余莫图侧着打量一番，对方浓眉大眼，剑眉星目，他的相貌，很像网上总结归类的山东体制内帅哥。
桌子自带的挂钩搭着他网绳装起来的篮球。余莫图盯着篮球开始发呆。
“欸，我是顾笑。”对方指着投影屏上的学生名单说道。
声音听上去很晴朗。
余莫图也向顾笑礼貌地示意了自己的名字。
“我知道你。”顾笑认真地点点头，“从实验班跑来大文班了，我跟你说欸，你的作文在年级里可出名了，分班前，我们老班经常讲解你的作文给我们当参考呢。”
余莫图看着顾笑十分认真的神色，有点觉得脸红，又有些得意。
“自己还是挺出名的。”他心里窃喜暗想。
但是学校大文班全年级就开了两个，自己从实验班转进来.....余莫图扶额，从寒假就已经想到这个尴尬场景。
大文班的男生是真的少，他发现自己一七五的个子就已经是全班第二，余莫图盯着班主任投在屏幕的排位表。
顾笑转头笑着说，“巧了，咱们是同桌，连位置都不用换，还刚好就在这组。”
“是噢。”余莫图握手示意，很认真地点头，“请多指教了。”
“走吧，中午吃啥？”
顾笑拍了拍余莫图的肩，盯着讲台上的闹钟，他已经在准备百米冲刺。
“那个，你能帮我占个座吗。”余莫图尴尬地说。
他指了指自己的腿，然后把长裤撩上去，露出了部分绷带，“我尽快过去。”
顾笑比了个OK的手势，铃声响起猛地冲出教室。
跑得那是飞快，余莫图默默竖起大拇指。
额......等等，忘记说去几楼了。
余莫图叹了口气，待会怕是又要在人堆里挤来挤去。
他边想着，边跟着大部队匆匆下楼。
他的体力倒也没问题，只是每次瘸着走几步路就浑身烦躁，感觉大气压在体内颠来颠去，颠得自己像个要爆炸的气球。
来到食堂一楼打菜时，余莫图眼睛一亮，发现顾笑就坐在门口旁边的位置，只见他笑着挥挥手，余莫图这下变利索了，三下五除二，快速瘸着一屁股坐下来。
“你忘记跟我说吃几楼了。”顾笑把另一盘推给余莫图，煞有介事地说，“腿不好走，就近原则嘛。我打了两份饭，你看看要吃不，不要也没事，反正我饭量大我也吃得完！”
顾笑打了个哈哈。
“好同桌啊。”
余莫图内心感激涕零泪流满面，顾笑简直是天使。
顾笑跟余莫图来到寝室楼下的通知栏，他们俩盯着分寝名单面面相觑。
很不出意外的，还成了室友。
“你腿脚还不利索，等周末搬寝室的时候，我来帮你吧。”顾笑说。
余莫图有点不自在，不过有人主动提起帮忙，他觉得很开心。
“谢谢。”
江屿中学按照例行惯例，每届都有开学考，美名其曰是为了防止学生在假期里玩得忘乎所以，回学校后要进行为期两天的军备复习阶段，然后就是光速考试，空气中少不了些叫苦连天的哀嚎。
余莫图趴在桌上用指腹揉搓着成绩条，发呆出神。
突然他手指间的纸条被人抽走，余莫图侧头瞅着顾笑那张脸。
“好厉害啊，果然实验班的全是大学霸。”顾笑感叹了一声，“开学考就拿了班一。还在段第50。”
“你的呢？”
余莫图脸径直贴过去，扒拉开顾笑的胳膊，他好奇地看了看顾笑的成绩单。
下一秒余莫图又突兀地顿时变脸，他神色莫名，默默地把整个身子板正回来。他很真诚地对着顾笑打气说道：“加......加油。”
语气没有半分虚伪。
那是一个很有冲击力的成绩单......班排名45/45，段排名705/725。
顾笑看着余莫图紧张的表情，他无所谓地打了个哈哈，随意地双手兜住自己的后脑勺，摇着椅子轻松说道，“没事没事，我是练体育的，分数够用就行啦。”
“啊，你是体特啊。噢......”
真的够用嘛，余莫图有些狐疑不信。
“那你以后是不是要当运动员啊？”余莫图问道。
“是啊，”他理所当然地点点头，“不过得先继续出成绩嘛。”
“你以后呢？”顾笑反问。
我吗。
“可能会当作家写点东西吧......”余莫图茫然地望向顾笑，尴尬地又摇了摇头，“算了，我没想好。”
余莫图表情不是很自然，俩人刚认识不久，他就被同桌邀请谈天说地，总觉得很奇怪。
“或者说，你毕业以后想做些啥事情。”
“那我想看A-Lin的演唱会。”余莫图顷刻间说出口，语气有点期待地扬起。
“A-Lin？”顾笑疑惑地问道，“这是哪个歌手呀，是外国人嘛？”
“......”
余莫图扶额。
“不，不是。”
顾笑见对方顿了顿，忙不更迭地低头弯腰，从抽屉里翻箱倒柜，最后捧出了一本压箱底的哆啦A梦封面的笔记本。
余莫图朝他晃了晃笔记，很兴致冲冲地笑着，挑眉自信，语气上扬煞有介事，“你翻翻看歌词，我肯定你以前都听过的。”
顾笑接过来翻了下，突然眼神露出了惊讶，余莫图看着他“要长脑子了”的这副表情，很满意地点头，拍了拍顾笑的肩膀，“是吧，耳熟不。”
“长知识了。”顾笑说，“我爸妈KTV都唱过她的歌。”
一边说着，顾笑瞥了他一眼，嘴里小声嘟囔“我还以为你喜欢听摇滚乐呢——”
“你在说啥？”
“没什么。”顾笑又咧着嘴，“就是感觉你和我印象里的不太一样。”
印象？
余莫图歪着头茫然地看着他，可咱俩也没见几次面吧？
“爸，问你个事儿，”趁着高一小周假，家长带饭来学校探监的工夫，余莫图坐在自家车里一边吃饭一边问余庆国，“我不是分班了嘛，我同桌是个男生，名字叫顾笑。”
“我跟他以前认识嘛？”
余庆国听到这句话愣了半天，他苦恼地仔细琢磨一番，自从年纪上来了感觉自己记忆力都衰退了许多。
他倒是觉得这个名字的确很耳熟，但又不算特别的有印象。
“顾笑......顾笑，啧——”余庆国正在高速运转不太灵光的脑子。
“是老顾他家的儿子吧？”许清玉提醒说。
“噢——噢噢！对！”
余庆国竖着手指点头称是，拍着自己的脑门，“想起来了，老顾儿子的乳名叫笑笑，这几年我和你妈倒是和顾家夫妻聚过餐，不过他们当时没带儿子过来，我记不住长啥样了。”
“朋友圈没晒过孩子照片，老顾老宋全是工作狂。”
余莫图怔住，停下了嗦骨头，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表情不太自然地打开手机微信，给他们看了对方的朋友圈动态，“是他嘛？”
许清玉接过手机，余庆国从驾驶位上把脸探过来，他俩一起看着顾笑的高中照片，表情露出了如出一辙的茫然和疑惑，“嘶......”
轮到下一张，许清玉手指向左滑动，看见了顾崇飞、宋婉和顾笑的合影。
“还真是老顾儿子啊——笑笑不是胖小子吗？长开了？”许清玉惊呼。
余庆国打了个哈哈，“难怪你认不出来，要不是这张合照，我俩也认不出顾笑现在长这样了。”
许清玉：“不过他这俏鼻子还是没变，和宋婉的一模一样，长得真好。”
怎么自己一点印象都没有。
余莫图正喝着伊利酸奶回忆往昔，印象里以前自己身边好像的确有个流鼻涕的小跟班。
下一秒，他就被余庆国语出惊人的话给呛得半死，“你小时候不是大名鼎鼎的‘余寨村孩子王’吗，顾笑都被你揍哭过。”
余莫图：“？！”
我？揍顾笑？
开玩笑吧老爹？！
余莫图脑子里带着这些话忐忑不安地回到教室，他表情不自然地看着顾笑，对方像是注意到了什么似的，问了句“有啥事吗？”
余莫图说没有。
他到底知不知道啊？
按顾笑之前的意思，可能他压根没忘记吧......
余莫图不敢问。
风水轮流转，在新寝室里，扳手腕顾笑断层第一，魏翔霖第二，黄德海第三，自己断层第四。
余莫图当时自然是恼羞成怒，他气急败坏地双手合握住顾笑的手掌，面色狰狞地使出了洪荒之力。
下一秒，在对方充满“宠溺怜爱”的眼神里，余莫图双拳难敌老师傅，输得一塌糊涂。
顾笑不费力气地随手一掰，以碾压结束。
余莫图：“......”
在场的旁边两个室友自然是没眼看。
他现在还是鼓起了勇气，一脸怂样地发出了询问：“顾笑——”
对方抬头，放下抽屉里的漫画。
“你会揍人吗？”余莫图悻悻地笑。
顾笑听闻挑眉，看上去表情茫然地盯着自己的拳头，突然又佯装朝余莫图身边的空气挥了一拳。
他大喝了一声。
“我是共产主义接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