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阳凤舞记·补完版》碧波之蓝

24、第二十四章：不祥之刃再登场

　　“楼主”浓眉大眼，面色红润，身材高大笔挺，一身白底黑纹之衣，黑纹如经墨染，白底如裹宣纸，哪怕是与他素不相识之人，也不约而同生出一种感觉：典字楼“楼主”，一定懂得舞文弄墨。

　　“楼主”就在众人的注视下，携兰奇往楼上而去。而众客人，正以典字楼楼主为话题，议论纷纷。

　　“这楼主，怎么是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啊？”

　　“你可别胡说八道，楼主至少也得四十岁了！”

　　“啊？他年纪这么大了？但他看着很年轻啊！”

　　“整日养尊处优，养生滋补，你也能青春永驻！”

　　楼上，兰奇和“楼主”正在议事。

　　“怎么，你想看《炙月日志》？”“楼主”问。

　　“对，不过……我可买不起你典字楼内的书，所以，你能不能……借我看一下？”兰奇涨红了脸，颇不好意思地问道。

　　“楼主”笑了：“没问题，算我请你看。不过这事你可别说出去。不然兰奇大侠看个书还要靠人请客，传出去岂不是会让人笑掉大牙？”

　　兰奇不免被“楼主”的笑话逗笑，不过这番笑容之中，也夹杂着几分苦笑。

　　世间不少人，以为大侠都是腰缠万贯、随手掏钱。殊不知其实例外大有人在，就拿兰奇来说，身为颖州知府贴身护卫，虽然薪水不低，但因常常出入官场，需要各处打点，开销甚大，他这人又极负傲骨，从不喜赚些外快，故有时甚至是入不敷出。

　　结果现在，典字楼一本书几两银子，兰奇拿不出。有时，大侠可真没人传颂的那般风光，甚至有那么一点……狼狈。

　　“楼主”随即从书架上抽出那本《炙月日志》之合订本：“给，这是《炙月日志》的合订本，一共四个版本，都在里面了。”

　　兰奇道：“谢谢，楼主，你帮了大忙。我想，这一定有用。”

　　“楼主”问：“你要这个干嘛？总不会是打算看个故事解闷儿吧？”

　　兰奇附耳道：“你可别说出去，‘妖剑’炙月，重现于世了！”

　　“楼主”不解：“怎么可能？这把剑，不是早已经被销毁了吗？销毁此剑的铁匠还遭受诅咒，一家人全死了！”

　　兰奇说：“若是我说，这个铁匠一家，与其说死了，不如说，本就不存在呢？”

　　“楼主”一惊：“什么意思？”

　　原来，当初官府欲销毁“妖剑”炙月时，根本没人敢动手。无奈，最后只好把“炙月”扔进湖中之底，并编造一个已被销毁的谎言，以此安抚恐慌的群众。至于铁匠全家已死，也是谎言中的一部分，是为避免穿帮，于是来了一招“死无对证”。

　　也就是说，“妖剑”炙月，至今存在于世。这一直是颍州卷宗室高级机密。若非重要官差，无从得知。

　　“既然重新现世……那万一‘妖剑’的诅咒是真的，那岂不是会民间大乱？”“楼主”说。

　　“所以，我这不是从颍州跑到翠陵来找你了嘛！”兰奇说，“但愿这《炙月日志》，能解决一定问题。”

　　“楼主”道：“那你恐怕要失望了。这《炙月日志》的各大版本，就是一本小说！是以‘妖剑’诅咒为题，试图借人类之行为，来解释其带来的种种怪事，说到底，就是人杜撰的而已！”

　　兰奇不死心：“我可听说，有一种版本的《炙月日志》，是作者的日记，他在日记中承认了，自己就是以炙月为名，四处杀人的凶手！”

　　“楼主”解释道：“那你只怕要失望了，这也是一本小说而已！只不过作者故意使用第一人称，意图带领读者身临其境！小说中的‘我’，一般不会是作者本人！”

　　“什么？！”兰奇大受打击，却还是存有一定期望，“总之，还是先看看《炙月日志》再说吧。”

　　我叫李秀青，木灵剑庄之铸剑师。我的师父是赵宏，剑庄内的首席铸剑师。师父视我为亲生女儿，得他倾囊相授，我铸剑的手艺突飞猛进。师父常说，我铸剑的手艺，已经青出于蓝，不过他常常告诫我：为人还是低调些好，不要因为自己技艺高超，就四处张扬。

　　子虚一年，四月七日。阴。
　　师父过世了，他的儿子远在外地，一时赶不回来，是我为他披麻戴孝。

　　子虚一年，四月十一日。晴。
　　师父走得突然，剑庄上下没有准备，他这一去，使得剑庄内“首席铸剑师”一职空缺下来，此时剑庄正值生死存亡之秋，除哀悼前任首席铸剑师赵宏之死外，亦亟需填补这个空缺。

　　我本想毛遂自荐，心知凭我技艺，不输剑庄之内任何人，加上我跟随师父已久，早已对剑庄之内的事务驾轻就熟，若是由我担任首席铸剑师，必定能轻松接手师父遗下的任务。

　　但到了此时，鲍汤鲍师傅有意出面竞争这一职位，除师父以外，剑庄以内便是他资历最老，尽管他的技艺在我看来，逊我不少。而庄主更是看好鲍师傅的资历，似乎有意授予其“首席铸剑师”之位。我想起师父的嘱托，“为人还是低调些好，不要因为自己技艺高超，就四处张扬”，也就没有尽力争取，对首席铸剑师一职，有意相让给鲍师傅。

　　子虚一年，五月一日。晴。
　　我又挨鲍师傅的骂了，也算习以为常。我连续不断地打了四个时辰的铁，刚休息片刻，鲍师傅就骂我偷懒。而同组的小余，则三天打鱼，两天晒网，鲍师傅甚至还夸他懂得劳逸结合。

　　鲍师傅成为首席铸剑师之后，我和小余在他手底下做事。鲍师傅显然是更喜欢小余，毕竟小余一直是他直系弟子。小余做错事，他舍不得责骂；我只是稍一歇息，他就骂我懈怠。

　　就这样过了三年，我也忍气吞声了三年，不由得时时想起师父的教诲：为人要低调，不宜张扬。

　　子虚四年，十二月二十三日。晴。
　　今日，是木灵剑庄的大日子。

　　庄主经四处走动、多番打点，终于得到一块白霜晶，此物是仅次于青龙剑城九天玄晶的绝好材料。木灵剑庄立志，欲以白霜晶打造出一把不输青龙剑城之剑器的无双神剑。

　　作为首席铸剑师的鲍师傅，应庄主之令，自然接下了这份差事。

　　子虚五年，一月十三日。阴。
　　最近这段时间，鲍师傅怕我“偷师”，故白霜晶铸剑之时，故意和小余一起瞒着我。——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他们那点技术，我还瞧不上呢！我无意打探此事，只管兀自研读有关“白霜晶”的资料。

　　《雪域迷矿》有载，白霜晶这东西，虽是铸剑的上好材料，以之铸剑，打出的剑刃光彩夺目，锋利坚韧。但这东西……似乎带点邪气，来历有点蹊跷，很可能不受人的控制。相传唐朝高僧玄奘西行之时，有一个猴脸之人为其引路牵马，这个猴脸之人神通广大，一路上，为玄奘挡下无数妖魔鬼怪。而在这诸多妖怪中，有一个妖怪名为“白骨精”，白骨精尤其爱美，时常以一面白霜镜欣赏自己的姿容。而白霜镜的镜面，正是白霜晶所造。

　　如此说来，白霜晶是妖精用的东西，很有可能是妖物。

　　论于铸剑之上的用途，白霜晶不比九天玄晶那般神奇，但白霜晶可比九天玄晶更为罕见。因此，关于白霜晶的记载，着实不多。唯一一个有据可考的典故，出自《唐末纪实》：唐朝覆灭年间，一名民间铸剑师用白霜晶铸剑，与木灵剑庄一样，他也想凭借这神奇的原材料，铸造出一把神兵利器，但奈何技艺不佳，剑未铸成，反倒白白浪费掉如此珍贵的白霜晶，后来，他便疯了。

　　我就整日研读着关于白霜晶的卷帙，反正鲍师傅铸剑一事，与我无关，正好也落得一个清闲。

　　子虚五年，一月三十一日。雷雨。
　　今天，鲍师傅带着小余来找我了。

　　在用白霜晶铸剑的途中，他们师徒二人，把握不好火候，剑身难以成形，需要回炉重造。但若是处理不佳，便会浪费掉大量白霜晶，白霜晶的量若是不够，则无以重新铸剑。他们师徒二人被搞得焦头烂额，不能不回炉，又不敢轻易回炉，万不得已，只得来请教我。

　　由此看来，鲍师傅虽然对我苛责，却也不傻，他虽不待见我，却也深知我的真实水平。或者说，正因他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生怕我抢了他的首席之位，所以才对我这般排挤打压。至于现在，已是火烧眉毛，走投无路，于是他不得不向我开了他的“金口”。

　　我以为，这是化解我与鲍师傅之间隔阂的好机会，于是略一思索，便接应下来。这大出鲍师傅的意料，从他的眼神中，我看到，他显然是没想到，我竟会答应得这么痛快。

　　我仔细观察了一下铸剑炉，只说了一句：“我来做。”随即在猛火前，热火朝天地补救了起来，仅仅片刻，我便已经大汗淋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