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美强惨受确诊绝症以后》须补

19、喵喵喵

　　陆陆续续还有人电话打来问，要不要帮忙撤掉热搜。
　　陈觅全部回绝了。

　　用他的话来讲就是——
　　这种没有大反转的事件在热搜榜上也挂不了太久，不出今晚就能掉下来了。何必兴师动众？

　　最后一个打进来的电话，陈觅有些惊讶。
　　是何听。

　　处理了一下午杂七杂八的事件，陈觅也有些精神不济。
　　他掩面轻咳了两声，想了想，还是接起了电话。

　　“怎么这个时候打电话过来？你今天收工了？”
　　“陈老师……”

　　等了半天没有动静，陈觅疑惑地看了一眼手机屏幕。
　　没有挂断啊。
　　他耐下心又唤了一声：“何听？”

　　“陈老师，我刚好路过，来看看。”
　　何听声音里是显而易见的小心翼翼。

　　路过？陈觅愣住。

　　他此时此刻不应该在A国，为这个下个月的节日庆典专场作准备吗？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何听昨天就应该收假了。
　　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陈觅的脸色沉了下来，似有预感地起身穿上拖鞋。

　　“怎么了？”严豫川刚从浴室出来，就看见陈觅甚至没顾上用轮椅，快步走到门前。
　　一把推开了大门。

　　门外大雪纷飞。
　　寒气卷进门内，让陈觅微微打了个寒颤。

　　一个身影静静地坐在花坛边上，雪花覆盖了他的外套，又很快消融。

　　一切都是黑沉沉的，只有手机屏幕尚且留存着一点光亮，映在脸上。

　　一大片突如其来的暖色灯光，从身后投影而来。人影突然一惊，似乎被灯光惊醒了似的，缓缓转头，露出了一张陈觅再熟悉不过的面孔。
　　是何听。

　　从何听的眼中望过去，一道清瘦得几乎和之前判若两人的身影逆光站在门口。
　　这是之前那个陈觅吗？

　　他的目光从陈觅的脸上缓缓滑过，刚想说“你瘦了好多”，就看见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拎着一件明显不是陈觅尺码的黑色大衣，把这道单薄的身影笼罩在其中。

　　何听一愣，不知为何，竟从这个动作里看出来两分示威的含义。

　　雪夜，跨越几千公里，推开门就见面的惊喜。
　　何听也算长得帅的，两个人拎出来原地都可以出道的程度。
　　本来理所应当是个偶像剧一般的浪漫走向，但是任何人见到陈觅的脸色都不会再这么认为。

　　何听不知道陈觅仰头和身旁的男人说了什么，只见他松开扒住门框的手，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头也不回地进屋了。

　　何听心虚地拍了拍在外面坐脏了的裤子，低头默默地跟在了后面。

　　陈觅早已在沙发上坐定。
　　深呼吸了两次，指指空位：“坐。”

　　“说吧。”
　　陈觅生平最恨有人给他这种突袭“惊喜”。
　　如果何听是临时飞回来的，就相当于把繁重的任务量毫无准备地压在其他人身上了。

　　虽说离了何听，工作室内还有几个可以扛大梁的，但是，这绝不是他一声不吭跑回来的原因。

　　等等，还是自从何听上次休假以后，他从头到尾都没回过A国？

　　陈觅脑子里转过无数个念头，面上却没什么波动。

　　只是起身，从茶几上翻出几份文件。
　　严豫川不常动他的东西，因此连严教授之前都不知道，陈觅平常画画的素描纸下面还压着这些。

　　这也是严豫川第一次见陈觅冷脸。
　　平日里笑吟吟的面孔倏地沉下来，竟格外有威慑力，让人不自觉地想要偏头躲开他的审视。

　　他双腿交错，卷起文件的一角，手指轻轻敲击，等待对面的合理解释。

　　一片死寂。
　　就在陈觅即将耐心告急的时候。

　　何听沉默了半天，这才摊牌承认，自己从头到尾都没有回去过。
　　“这个项目是CC姐负责沟通，我走之前都安排好了。”
　　CC是工作室另外一位能扛大梁的摄影，在业内也算得上小有名气。

　　“陈老师……”他艰难地喊了一声，对面的陈觅低头看着手里的文档，连头都没抬。

　　何听喉结滚动，鼓起勇气：“最近北方这边有地区扶持，听说明年A刊也偏向于这种符合主流利好的，我是来想试试看拍一组创作……”

　　他声音越来越小，室内最终寂静到，一根针落在地上都能听见。

　　煎熬的等待中，何听甚至能听见自己急促的呼吸声，从胸腔发出。
　　他不知道这个理由，能不能瞒过陈觅。
　　但总要试试。

　　“安排好了？”
　　“CC知道你这么污蔑她吗？”
　　“如果你们真的换过分工了，我昨天就应该接到汇报。”
　　“而不是到现在，我才知道这个消息。”
　　陈觅怒极反笑，蓝色眼睛仿佛结上一层薄薄的冰，见不到以往的笑意。

　　“你知道这些项目每次都会有人私下里再报给我一遍吗？”

　　“你以为我远在国内，就真的完全放手了吗？”
　　他起身，精准地从一沓纸张里，翻出一张密密麻麻打满字的策划案。
　　“明天晚上就要上第一次线下沟通会议了，主摄一栏上还写着你的名字。”
　　“你……”

　　陈觅俯身，把手里所有的纸都拍在了何听脸上。

　　“哗啦”一声。
　　几张白纸四散落下的一刻，陈觅突然感觉，喉咙有一股熟悉腥甜。

　　现在吐血也太短自己气势了——他本想咽下去的，奈何实在恶心，猛的咳嗽两声。

　　一抬手便是满掌心的血。
　　红得刺眼。

　　何听是第一次直面陈觅吐血。
　　陈觅把策划案拍他脸上就震惊过他一次了。
　　这件事确实是他办的不太对，他本来还在思索怎么让陈觅消气，结果听到咳嗽声一抬头。
　　几滴鲜血就在他面前缓缓落下，红得让何听一瞬间停止了思考。

　　他甚至有一秒钟在想，这是不是陈觅在开玩笑？在恶作剧？
　　不然好端端的，怎么会吐血？

　　然后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陈觅绝不是会拿这个开玩笑的人，但手脚中的血液仿佛都结成了冰，连动作都僵硬的不成形状。

　　比他起身更快的是严豫川。

　　感受到身后牢牢支撑的手，陈觅不动声色地冲严豫川摇了摇头，随手抽过一张纸巾，慢条斯理地擦净每一根手指。

　　电话铃声响得适时，是日常来汇报的CC。
　　平日里，陈觅跟她都是信息沟通，今天属实是特殊情况。
　　她刚收工就接到了一则意外消息，看了国内的时间不过晚上五六点，猜想陈觅应该还没有休息。

　　话筒里的女声冷静而清晰：“陈哥，何听原定是昨天晚上的航班，Izzy去接他没接到。”
　　Izzy是今年新加入的小助理，专门给何听打辅助。

　　“那你接替一下这个项目吧，前一版过审的方案你手里有吗？没有的话让Izzy发你一份。”
　　“这一次拍的好，明年的新春刊就可以试试了。”

　　CC本以为只是接替何听开会，听陈觅的意思，居然是接手整个项目。
　　虽然这次的合约是和整个工作室签的，并没有指定主摄，但临时换主帅，可不算多见。

　　即便有些惊讶，但这个项目是她之前就为自己争取过，想要尝试的。
　　只要有机会抓住，她就不会退却。

　　“好，我回去再做准备。”
　　“还有今年圣诞季，N刊的主编联系我们……”话还没说完，被陈觅打断了。
　　他属实不愿意打断人说话，但眼下明显不是细聊的场合，而且他觉得自己又有些轻微缺氧的症状，实在说不出更多的句子了。

　　何听在一旁，即便听不见CC说了什么，但陈觅的话可是清清楚楚。
　　跟着陈觅工作了五年，他有多么说一不二，说话算话，何听是相当了解的。

　　但比丢失项目更可怕的，是陈觅从未有过的冰冷态度。
　　这一瞬间，何听感觉自己如坠冰窟。

　　“如你所听。”陈觅挂下电话，闭了闭眼睛，强行压下心底的失望，“你的理由我不接受，请回吧。”

　　窗外风雪更大了些。
　　陈觅垂下睫毛，没有回头看过任何一眼。
　　他感觉自己再晚一秒都要撑不下去了，于是猛地推开卧室门。
　　严豫川自然一副心思都挂在陈觅身上，更不会分给无关人等什么目光了，紧接着就跟进去了。

　　谁料刚一进去，强压许久的咳嗽声就彻底克制不住了。
　　撕心裂肺之余，满身戒备的陈觅下意识抗拒了一下身边靠近的不明人士，直到瘦的突出的腕骨被熟悉的温度握在掌心，才停下了挣扎的动作。

　　“哥？”他勉强止住呛咳，因痛苦而弯下的脖子脆弱到仿佛一碰就碎，从眼眶到鼻尖都红透了，嘴唇却还是白的，抬起眼睛像是在寻找熟悉的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