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不知道我喜欢她》柏娇

39、第三十八章 不要怀疑自己

　　张跃脚步顿住，侧眸睨视她，气压越发低了，齐妙有些怕他生气，好在他没有，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摇了摇头，继续向前走。他是有点生气的，她总是把他当成外人，仿佛无论他怎么做，都无法走近她，真是气得牙痒痒。可是那是她呀，自己和她计较什么，他摇了摇头，深吸一口气，算了。
　　两个人都没什么吃饭的心情，草草地对付了一口，乘车的一路上，齐妙还是有点忐忑的，总是余光偷偷瞄他，生怕他又改变了主意，好在到了监狱外，张跃停了下来，拍拍她的头，说：“去吧。”
　　她点点头，进去前又回头看了看他，他站在那里，身姿笔直，太阳的光影打在脸上，眼尾微微曲起，无奈又落寞，她对着他扯出一抹僵硬的微笑，转头走了进去。
　　章越的状态比上次见面时还要好，双眸清澈明亮，脸上挂着微笑，看得出来，那是发自内心的，他看了齐妙一会，笑容僵了下来，眉头簇起，问她：“怎么瘦了这么多？”
　　“小哥。”两个字一出口已经带着哽咽了，她的坚强比自己想的还要不堪一击，两股热流从眼角涌出，酝酿了无数遍的话竟是一句也说不出来了。
　　章越被她的反应吓到了，问：“受委屈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她受委屈可不会专门找自己说，章越很聪明，他很快想到了是齐磊的事，又问：“小磊复查不好了？”
　　小磊两个字一问出来，齐妙哭得更凶了，即便她已经在极力控制自己了，还是泣不成声。
　　章越的心咯噔一下，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想法，但他还算镇定，脑海中飞快思考，很快想到了一个人。
　　他一直没告诉齐妙，他妈妈来看过他，她是最近从国外回来的，回来才听说章越的事，所以来看了他。他当时挺怨恨她的，没怎么理睬她，她这些年生活的不错，走的时候给他留了电话，让他有事打给她，还说出狱时回来接他，章越虽然气，但毕竟是自己的妈妈，虽然没想过给她打电话，但号码还是记住了，现在正好派上用场，他劝慰着：“妙妙，你别急，哥想办法，你先给小磊办住院，好好检查一下，问问医生治疗方案，钱的事有哥在。”
　　他说完齐妙哭得更凶了，他不停安慰，她不停地哭，后来章越也无奈了，他板着脸刻意严肃起来，严厉地说：“别再哭了，再哭时间到了，就什么都来不及说了，你倒是和我说说小磊复查结果到底是什么啊，复发了还是新的毛病？”
　　齐妙被他严厉的口吻吓到了，竟真的止住了哭泣，她颤抖着张开嘴，哽咽着说出了那句话，“小磊......没了。”
　　章越被这一噩耗定在那里，脑子怎么也转不过来，声音也跟着颤抖起来，“没了...是...什么意思？”
　　她又开始哭，但好歹可以边抽泣边哽咽着说出话来，“他...死了...他病复...复发，没...来...来得及...手术...就没...没了。”
　　章越嘴唇颤动了几下，没能发出声音，这个消息对他的冲击实在是太大了，那个活蹦乱跳的孩子，怎么能说没就没了呢。
　　两个人沉默着，一个在外面呜呜抽泣，一个在里面默默流泪，直到狱警将章越带回去，两人都没有再说一句话。
　　齐妙哭得有些缺氧，腿软得几乎站不住，她扶着墙移动了几步，确定自己能站得稳了，才慢慢走出去。
　　张跃看到她出来，没有急着迎上去，站在原地细细观察她，不出所料，眼睛红肿，脸色苍白，脖颈肩膀还是不是地抽搐着，精神恍惚的样子。他叹了口气，上前扶住她，问：“用不用背？”
　　齐妙摇摇头，表示不用，她两只手抓紧他的袖子，眼中满是迷茫和困惑，她问：“我是不是做错了？”
　　张跃知道里面那位肯定是难过了，谁能不难过呢，看着她鼻头红红的可怜模样，他的心软得一塌糊涂，温柔地回：“你没错，不要怀疑自己。”
　　“真的？”她问。
　　“真的。”他点头肯定地回答。
　　她又开始流泪，只是比见到章越时有所收敛，张跃将她拥进怀里，用手在她的背上安抚着。
　　两人早上走时已经退了房，这会直奔车站，买了回齐妙姑姑家的票。
　　姑侄俩见面免不了又是一通抱头痛哭，之前找不到齐妙时他们已经见过张跃，他们能感觉到张跃对齐妙的感情，而且小伙子长得不错，学历也好，齐妙姑姑姑父对他都很喜欢，热情地招呼他，两个人在姑姑家稍作休息，便去墓园看望齐磊了。
　　李娟死后是和齐忠振合葬的，齐磊就葬在父母旁边，两人将鲜花分别放到两个墓碑前，齐妙先祭拜了父母，简单说了些自己的现状，让他们放心。
　　目光移到齐磊的墓碑上，脚步沉重地慢慢移过去，她的唇颤抖了好一会，才哽咽着出声：“小磊，姐姐来看你了。”
　　“那个时候，你是有预感自己就要走了吗？你给小哥都留了信，为什么不肯给我留只言片语呢！”
　　“你真是个狠心的小孩，走得那么突然，都没来及跟我打声招呼，我，我舍不得你！”
　　“你现在好吗？见到爸爸妈妈了吗？那个世界有没有小伙伴跟你打球？有没有朋友一起疯跑？”
　　“我会好好照顾自己，好好照顾小哥，你不要担心我，要照顾好自己。”
　　她絮絮叨叨说了很多，她有太多话想跟他说了，那些日子，只顾着赚钱给他治病，都没有好好陪陪他，跟他说说心里话。
　　张跃站在她的身旁，看着照片上少年青春永驻的脸庞，在心里悄悄说：“姐夫来看你了，小磊。我会照顾好你姐的，以后你的章越哥哥我也会帮你照顾，答应你的我都会做到的，你在那边安心吧。”
　　看完小磊，张跃又陪齐妙去拜祭了章军国，小磊和章爸爸在另一个世界应该可以见到了，在她心里，章爸爸是个很好的人，他弥补了她父爱的缺失，给了她们一个完整的家，如果不是因为妈妈犯了那样的错，章爸爸一定还是爱她们的，他会温柔地跟小磊说话，照顾他、保护他。
　　近乡情怯，近亲人情更怯，她将小磊的死讯告诉了章爸爸，说了好多个“对不起”，哭得泣不成声。
　　张跃觉得，能让她哭成这样，这个章越的爸爸一定对她很好很好，他在心里告诉这位章叔叔，他会照顾好齐妙的，以后也会和齐妙一起照顾章越，当然，如果章越不跟自己抢齐妙的话。
　　回到姑姑家有些晚了，姑姑准备了很丰盛的晚餐，两个人也没吃多少。
　　晚上，齐妙还是住在沙发上，张跃住齐磊原来的床，与表弟一个房间。他洗漱好正准备去睡觉，忽然被齐妙叫住。她拿出一张卡递了过去，张跃低头看了看，反应过来这是自己曾经给她的那张，疑惑地看向她。
　　“小磊手术没做，这张卡里的钱我没动过，还给你，谢谢你。”她是发自内心的感激张跃，如果当时不是他，自己已经把自己卖了，如果卖了自己也没能救小磊，现在她会是什么样，真的难以想象。
　　张跃也没客气，接了过来，拍拍她的脑袋，“睡了，晚安。”晃晃悠悠地进屋了。
　　第二天一早张跃起床时，齐妙已经起来了，她问张跃什么时候回家，张跃又一次提出让她跟自己回去的事，再一次被拒绝，他用手机买了上午回家的票，吃完早饭，姑姑一家挽留他多呆几天，他指着齐妙笑了笑，说：“姑姑，她盼着我走呢。”
　　姑姑被他逗乐了，佯装批评齐妙：“你这孩子，真不懂事，小张为你东奔西跑的，你也不留他多休息几天。”
　　齐妙睨了他一眼，拽着他的袖子，说：“快走吧，一会赶不上车了。”
　　他看看自己袖子上的手，一脸委屈地对着姑姑说：“姑姑，你看她。”
　　姑姑姑父都被两人逗得哈哈大笑。
　　两人到车站时，还有半个小时才能检票，齐妙让张跃找地方坐等着她，她去买水，张跃想多和她一起待一会，也没去坐，两个人一起去买水。
　　“问你个智力测试题。”张跃忽然想到什么，坏笑着说。
　　“什么题？”齐妙问。
　　车站门前人来人往，一个人背了个超大的行李，奔着齐妙旁边匆匆走过来，张跃揽着齐妙的肩把她换到自己的另一面，防止她被撞到，齐妙还在等他问问题，没有注意发生了什么，追问他：“什么题啊？”
　　“你说三遍李白姓白。”他回过神，垂眸看着她，边走边笑着提出要求。
　　齐妙看着他脸上微妙的笑，就觉得这问题肯定是个坑，她说：“我不说，你这一定不是什么好问题。”
　　“真不是，不信我给你说，你听啊。”他清了清嗓子，快速说：“李白姓白、李白姓白、李白姓白，你看什么事都没有吧，该你说了。”
　　齐妙仔细听了，确实没有什么问题，便开口快速说了三遍：“李白姓白、李白姓白、李白姓白。”说完抬头等着他的反应。
　　“李白姓什么？”他问。
　　“白。”她下意识回答，回答完就发现问题的坑在哪了，果真看到他正一脸得意地笑着。
　　张跃乐的不行，摇着头佯装叹气：“怎么办啊，这智商，以后都影响下一代。”
　　齐妙也笑着，斜瞪他一眼，有些娇羞地说：“就知道你没好心，忽然不想去给你买水了。”
　　“别啊，没事，你找个智商高的一互补，下一代智商不就提上去了吗，我智商还行，你要不要考虑考虑。”他边跟着她进超市边说。
　　齐妙撅着嘴，不想理他，拿了瓶水去结账，付好钱，把水往他怀里一塞，不服输地说：“我就要找个比我智商低的。”
　　张跃拿住水，跟上去，一手捂住脑门，佯装伤心地语气：“唉，头有点疼，完了，我这智商是肯定要降低了，刚巧比你低一点点，真心疼我这智商。”
　　这人可真是，就这么抛弃自己引以为傲的智商了，齐妙懒得理他。
　　再次走到车站门口，张跃恢复了认真，问她：“真不跟我去啊，我家那风景真的很好。”
　　“不了。”她回道。
　　“那好吧，那你照顾好自己，尽可能别去南城打工了，一个人，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我不放心。”他叮嘱。
　　齐妙眼眶温热，她努力憋回即将涌出的泪，点点头，说：“我知道，你回去好好陪陪叔叔阿姨吧，好不容易放个假，为了我耽误了这么多天，我都觉得对不起他们呢。”
　　他揉揉她的头发，柔声说：“傻不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