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克力和珍子》思钱

2、盒子蛋糕

　　第二天，王珍从床上醒来，昨天是做了一个梦吧。一转头，巧克力在床尾站着，笑眯眯的看着她。
　　王珍右手从被子里钻出，盖在额头，一手油，嗯，该洗脸了。王珍发现自己好像养了个宠物，她走到哪，巧克力跟到哪。巧克力每次说，珍子，记得吃早饭，不然会的胃病的，珍子，喝水啊，水可以唤醒肠胃，珍子……巧克力嘴巴一次没有张开，可王珍认为自己和她像多年朝夕相处的朋友，一个眼神，一个动作，知道彼此的意思，这…莫非…是知己，王珍想起上学学的伯牙钟子期，那会王珍还心疼那把琴。琴说：我惹你了，你砸我了不起，你咋不去陪他一起噶。
　　王珍收拾完毕，打算去挣窝囊费。她嘱咐巧克力，你在宿舍好好待着，我晚上就回来了，回来我们一起玩啊！王珍这一天和以往的一天没什么不同，任然打扫卫生，跑腿接待客人，心里就是有一丝丝的高兴，总是期待赶紧回去，心里明白，宿舍有巧克力在等她，像一位游子出门在外对家里亲人的思念，牵挂。
　　入职很久，王珍还是没习惯上班，脚每天站八九个小时，王珍不得不佩服小美人鱼，为了自己臆想出来的爱情，付出这种代价，回去必须告诫巧克力，不许“恋爱脑”，会吃苦头的。王珍现在也不清楚究竟将巧克力当成什么，当成朋友，可她们才认识一天；当成女儿，自己是关心她，可变成“母女”关心也太奇怪了吧。
　　耳机里播放韩国流行的KPOP音乐，唱的什么一句听不懂，王珍也没有闲情逸致去看歌词，反正好听就行了。王珍手指来回揉搓衣角，原本平整的衣服，不出片刻皱皱巴巴，之前黄河流域在汛期，河两岸地区被水流割的支离破碎，衣角上每一条皱纹又何尝不是水流，不过王珍的心情没有汛期的黄河那么澎湃，也不是一汪死泉，有时会翻起一两个浪花，浪花过去，心也静了。
　　每次从酒店到宿舍坐车也就二十分钟，王珍思绪刚刚起个头，车就停了，好快啊！王珍刚下车，抬头，看见一个粉色的小车，那种粉嫩嫩的，是三月的桃花，自能勾起人心的怜爱，巧克力的脸颊，也会盛开这种粉。那个小车，在实习生中广受好评，他买的甜品在这一带价格，味道都不错。相同的甜品在甜品店卖的很贵，王珍还不知道附近有没有什么甜品店，也不想知道，路费也贵，第一次来大城市，王珍想：“这里可能只有空气是免费的，其他东西都贵。”王珍情不自禁被小车吸引，巧克力可能会喜欢甜品，她那么甜。
　　在玻璃窗前驻足，黄色的灯光把冰箱变得温暖了。王珍浏览冰箱中的商品，有千层蛋糕，有泡芙，有蛋挞，瑞士卷，盒子蛋糕，提拉米苏……都是很美味的东西，王珍想让巧克力尝尝，一下子买不了太多，宿舍没有冰箱，王珍的存款也不允许，王珍想攒钱，攒好钱就买一个属于自己的家，不管多大，只要是自己的就行，有了房子，王珍的人生是不是也没有显得糟糕。王珍看得眼花缭乱，她的记忆中，隐隐约约貌似听同事说他家的盒子蛋糕好吃，盒子蛋糕，有好多呢！
　　“老板，盒子蛋糕有哪些口味？”
　　“有巧克力的，芋泥的，抹茶的……”
　　巧克力的，给巧克力买巧克力味的盒子蛋糕，好像不错诶。
　　“哪个口味是甜的？”
　　“巧克力的是最甜的，其他口味没那么甜……”
　　还是最甜…好！就巧克力味的盒子蛋糕！
　　虽然比网上的贵一点点，蛋糕，奶茶这种东西就是要吃现做的，新鲜。
　　王珍捧着蛋糕，掌心，手指被蛋糕传染，冰冰，凉凉。是甜的蛋糕，是甜的巧克力。
　　王珍从走廊一众房间里精准找出自己的宿舍，王珍开门，穿过洗漱台。巧克力在床上，孤零零，无聊躺着。王珍难受，巧克力跟我受苦了。如此明媚，青春的女生，应该像一位公主一样，不说地位尊贵，起码也是不愁吃穿，家人疼爱。王珍是一座囚笼，用自私，无耻，困住巧克力，让她终日在笼里度过，和渴望的天空遥遥相望。她的心，正在经受烈火烹炸，五官也随着心耷拉下，布满痛苦和自责。王珍第一次痛恨自己，自己真没用，我要是聪明点，能干点，生活是不是比现在好……
　　巧克力听到轻微缓慢的脚步声，翻身，看见是珍子，呀！珍子回来了。原本呆愣的女孩子像装上电池的玩具，再次充满动力。巧克力帮王珍卸下背包。背了一路，很累吧。王珍看巧克力关怀的眼神，鼻子被人拧了，酸酸的，好像还有点疼。巧克力刚下接过王珍手里的物品，王珍拉住巧克力的手，两个女生坐回床上，“巧克力，我跟你讲，这个是盒子蛋糕，可好吃了，还是巧克力味的，我买的是蛋糕中最甜的那一个，你尝尝，好吃吗？”王珍一边讲买蛋糕的经历，一边宣传蛋糕的优点，王珍不应该干保洁，应该做销售，看把蛋糕夸成什么样，好似天上有，人间无的稀罕货。
　　巧克力一直抿嘴笑，笑容给那张脸增多了俏皮，灵动。眼睛也弯弯的，王珍想，原来真有像月牙般的眼睛。王珍拆开一次性勺子，打开蛋糕盖子，盖子上有精美的花纹，里面的蛋糕没有装饰，王珍有一丢丢的失望，如果蛋糕上要是有花纹，岂不是更漂亮！勺子插进蛋糕，上面一层不像巧克力奶油，有点冰沙的质感，王珍鼻息间都是巧克力和“巧克力”的味道，很甜。王珍还没吃，就知道。
　　勺子送到巧克力嘴边，“你尝尝，好吃不？”巧克力从王珍手里接过勺子，王珍期待的看勺子里的蛋糕，希望它赶紧进入巧克力的嘴。王珍看着勺子离自己的距离越来越近，浓郁的香气渐渐逼近，直到王珍看不见勺子，巧克力的动作从来不难理解，她要我吃蛋糕！
　　王珍困惑，眼睛盯着巧克力娇好的面容，她刚想说话，巧克力的眼神，表情打断嘴中迸发的言语，珍子，你吃嘛！我只要看着你吃，就很高兴，你在外面累了一天，又干体力活，又要应对难缠的客人，偶尔领导也可能把气撒在你身上，所以这个蛋糕，你吃多么理所应当。
　　王珍仔细观察巧克力的神态，巧克力是天使吧，眼睛那般纯粹，干净。她说的那番话，不是出于客气，礼貌，也不是寄人篱下的巴结，她真的是那样想的，想让我吃整个蛋糕。
　　眼泪其实也有叛逆期，很多时候，它们不顾身体的劝阻，大脑的禁止，总试图反抗，或许它们被禁锢太久，也想出来看看世界，呼吸呼吸，改变形态，从液体变成气体，那样才是眼泪该干的事。不知别人如何，王珍总是禁锢眼泪，这次泪水压抑太久，直接逃跑出眼眶，泪水马上逃离眼眶这个是非之地，千钧一发，王珍凭借超级控制力，把泪水逼回眼中。
　　巧克力真的好温柔，好温柔。她每一个关切的眼神，每一次表达出来的关心，让王珍手足无措，又惶恐不安。第一次，有一个人，用温柔的姿态和王珍相处。王珍的家庭是酸甜苦辣的家庭，家人爱她，疼她，一半通过训斥，打骂展现，一半以平平淡淡的形式出现。王珍小时候面对这种“爱的表现”，不接受，不理解，甚至一度抱有怀恨的心里。王珍小时候发过“毒誓”：我以后一定要逃离这个家，将来我才不会管他们，我在外面死了都不回来……这些怨恨往往不超过一周就烟消云散，比如妈妈做了王珍爱吃的菜，爸爸给钱让王珍买零食……长大才发现，其实这些情况大部分家庭都会出现，挨打，挨骂仿佛是孩子童年原本就会构成的部分。
　　进了社会，极少有人骂你是以为你好的原因出发。领导骂你，你犯了错，犯了蠢，或者他被更大的领导骂了，找你出气。同事骂你，和领导情况差不多。在别人心里，你算什么，我为什么要惯着你，都是人，谁比谁高贵，骂就骂了，不用以苦口婆心为原因。家人虽然不温柔，但本质还是为王珍好，而且王珍家也不是那种极端家庭。
　　可是，温柔就像钞票，没有人会不喜欢别人温柔的对你。说不喜欢的人，应该没有经历过真正的温柔。那种感觉，像冬天在户外走了很久，街上人寥寥无几，经过的每个人脚步匆匆，路两边的商家全部关门，唯一的光源，是柏油马路两边尽职尽责的路灯，它们点着白色或黄色的光，俯视渺小，可怜的人。没有雪，听不到脚踩在雪地上嘎吱嘎吱的声音，有风，鼻子，脸，没了温度，早就麻木。空气里有一股不明显的甜味，以为鼻子失灵，甜味却挥之不去，转一个拐角，前面有个三轮车，在卖烤红薯！是红薯的甜味，买了一个捧在手心，那一刻，开心到拥有全世界，舍不得吃，一直抱着，时不时，手指摸摸，脸颊蹭蹭。热气传导近身体，自己还是个活人。
　　温柔和烤红薯一样香甜，烤红薯烫手，温柔烫心。
　　蛋糕入口，有点甜，有点咸。口感很奇特，不像奶油，像鸡蛋清打成泡沫状，放进冰箱冻后的口感。
　　巧克力笑盈盈看王珍一口一口吃完，王珍每次都想给巧克力蛋糕吃，巧克力都会含蓄拒绝。巧克力是不是不喜欢蛋糕，还是这个口味她不喜欢，那下次给她买别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