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纸渡人间》时清柯

9、第 9 章

　　今天店里也就来了上午这么一个妇人，之后再也没来过其他人。

　　修手机的店铺有很多，穿过十字路口，对面就有一家。

　　凌卓的手机只碎裂了一个膜，屏幕没有受损，仅仅只花了十几块钱就给手机焕然一新。

　　回来之后，两个人就各自缩在自己的小天地里，看电脑的看电脑，玩手机的玩手机。

　　肚子饿了，就一起商量点个外卖，一顿饭就吃完了。

　　而砚离一直没有回来过。

　　凌卓还是有些担心，像之前，无论吃什么他都可以吃得津津有味，今天这顿外卖点的还是他最喜欢的小炒黄牛肉，可他却越吃越不对劲。

　　整个人愁容满面的。

　　“你说老板还能去哪呢？怎么到现在还没回来？”

　　尤渡不为所动：“你管他呢，你菜都快凉了。”

　　凌卓立马又塞了两口进去，等吞下后又继续说：“你说他这身上又没钱，会不会饿着？”

　　尤渡筷子停了下，随后又夹起一块牛肉，语气平淡：“谁知道呢，他那张脸摆在那，说不定有的是人想请他吃饭的，用你瞎操心？”

　　其实他想的是砚离有可能自己回家了，准确来说是他家。

　　“说的也是。”凌卓赞同一秒，转过头看向他，带着好奇：“所以你之前也被人投喂过？”

　　尤渡眉眼一跳，这什么鬼形容词？

　　“没有。”

　　凌卓问：“那你怎么知道？你们不是长一样吗？”

　　尤渡：“……”我他妈怎么知道？

　　“我只是随口一说，你还真信了？”

　　凌卓察觉到自己如果再问下去，他大概也会跟自己打一架，很有自觉的闭上嘴巴。

　　一下午相安无事，到了关店的时间，两人互相告别就分开走了。

　　今天的气温比昨天低了很多，他拿起手机看了眼，只有16度。

　　一路迎着冷风，辛亏店离家近，走上十分钟就能到。

　　路过一个大型商场时，他鬼使神差的走进去，像是被什么东西驱动了一样，带着很强烈的目的性，提步走到三楼的某家店。

　　在销售员热情的招待下，他冷冰冰地开口：“请问你们这有檀香吗？”

　　半个小时后。

　　他提着一个印着明显logo的精品袋，站在一楼商场门口，迎着风吹散思绪。

　　来来往往经过的人都下意识看他一眼，有不少女生都忍不住盯着他的脸看，但他都没在意。

　　他觉得自己脑子又抽了一下，否则为什么会吃饱了撑的特地跑来商场买个这玩意，中看不中用，他不由怀疑，这玩意真的能治疗睡眠？

　　在退货和算了之前反复拉扯，最后还是自暴自弃似的提着袋子往家的方向走。

　　绝对没有哄他的意思，他心想。

　　最后回到家，意外的冷清。

　　他把家里的门都打开看了下，确认砚离没有回来。

　　“啧。”

　　爱回不回吧。

　　他反手把精品袋扔进垃圾桶，钻进卧室。

　　过了几分钟，卧室门就打开，他又扭捏着把袋子拿出来，放到茶几上，再回到卧室倒在床上。

　　半夜。

　　他是被雷声惊醒的。

　　倒在床上时，他烦躁的很，不小心就睡过去了，没有盖被子，醒来的时候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窗户都没关上，窗帘被外头的风吹得四处逃窜，玻璃震动发出声响。

　　外面电闪雷鸣，大雨倾盆，如同交响乐一般响亮，激昂。

　　他又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

　　这他妈都1点了，人还没回来，不会死外面了吧？

　　他摸索着下床去开灯。

　　靠，停电了。

　　烦躁着饶了两下头发，打开手机上的手电筒，从电视柜下面的抽屉里翻出两把伞，急匆匆地跑出门。

　　一个人撑着一把伞，怀里还抱着一把，大雨下的猛烈，很快鞋里裤脚就完全侵湿了。

　　几乎是下意识，他就跑去了店里，但到那他就懵了，

　　店门紧锁着，周围安安静静，这里哪里有他的身影？

　　没办法，他又只能挨个巷子，挨条街道的找，找到最后他整个人都湿透了，身上穿着的两件衣服紧紧贴在身上。

　　原本透着暖意，到现在只会感觉越来越冷。

　　“砚离！”

　　周围当然没有人应他。

　　“你要再不出来我就真的不找你了！”

　　又过了几秒，还是没人应。

　　“靠，老子再找你，老子就跟你姓！”

　　湿漉漉回到家里，原本还想去冲个热水澡，想起来已经停电了，身上又不舒服，只能冒死冲个冷水澡，最后倒在床上一蹶不振。

　　第二天醒来果然发烧了，39度。

　　拿出医药箱翻出一盒布洛芬吃了两粒就晕乎乎出门去店里了。

　　凌卓看到他的时候吓了一跳：“哦豁，你什么情况？怎么看着像是快死了一样。”

　　尤渡懒得搭理他，一进门就趴在桌子上，闭上眼睛养神。

　　凌卓冒着被拍死的风险，用手背去碰了下他的额头，惊呼：“你这发烧了啊，要赶紧去医院。”

　　“不去。”

　　他长这么大还没去过医院，一来不去就没病，二来一去就得大笔开销，他舍不得。

　　“就是个普通发烧，我吃了药，过一会儿就好了。”

　　凌卓傲不过他，只能去给他倒杯热水，喝着暖一下胃：“你昨天干什么去了？发烧这么严重。”

　　不说还好，一说这个就来气，他没回答，就听到凌卓继续往下说。

　　“昨天晚上也不知道是哪个傻缺，半夜不睡觉，跑到街上大声疾呼。”他说着还要用肩膀碰一下他的，没注意到尤渡越来越黑的表情：“诶，你说那个人是不是失心疯啊？外面下那么大的雨，他还跑街上来。”

　　联想到什么，又是一阵惊讶：“他不会是从哪家精神病院里偷跑出来的吧？”

　　喝完水的一次性水杯被一个大力掐瘪，凌卓先是一愣，转头看向旁边，心头一紧。

　　不会这么巧吧？

　　“我刚点了外卖，我去看看外卖来了没有。”

　　凌卓佯装站在门口查看，余光忍不住落向里头，转念一动。

　　还是忍不住好奇：“那个，你昨晚跑出去是去找老板的么？”

　　尤渡咬牙切齿：“滚。”

　　“好嘞。”

　　凌卓完全不生气，他已经发现了不得了的事情了，就知道！尤渡心里还是有老板的！

　　一连过了好几天，都没有砚离的消息。

　　眼看着某人越来越暴躁，虽然没有发火，但是也拿看出来在临界点了，只需一个契机，火山就会爆发，血流成河，尸骨无存。

　　凌卓打了个激灵。

　　哦，原来是被风吹的。

　　老板不在的这几天，凌卓搞卫生都敷衍了许多，拿着个鸡毛掸子到处乱扫，思绪乱飞。

　　眼看着鸡毛掸子就要扫到尤渡脸上了，尤渡单手抓住，眼睛盯着电脑屏幕头也不抬：“你认真点。”

　　“哦。”

　　凌卓漫不经心地换了个地方继续扫，跟扫雷似的，这里扫一下那里扫一下，半天下来什么变化都没有。

　　“你要真着急自己就出去找，别在这一个劲的晃眼。”

　　凌卓萎了：“我也想啊，老板不在的日子少了很多乐趣。”

　　尤渡瞥他：“之前他不在的时候你不也一样过来了？”

　　“这不一样。”他两手背后，颇有一副得道高僧的模样：“人只要吃了一点甜头，就会忘记苦头，我现在就是这样，已经无法忍受没有老板的日子了，你不也一样？”

　　“我哪一样？他不在我照样干我自己的工作。”他最近已经开始营销新业务了，在网上宣传，励志把店打造成一个高端品牌形象。

　　只可惜老板不给力。

　　凌卓一针见血：“你没发现你最近脾气都变差了么？”

　　“有么？”

　　凌卓斩钉截铁：“有！”

　　由于对方的表情太过肯定，尤渡犹豫几秒最终自暴自弃了：“好吧，你说怎么办？”

　　凌卓步入主题：“你去找他！”

　　尤渡狐疑：“我上哪找去？”

　　凌卓凑近他，盯着他的眼睛肯定道：“你知道。”

　　“我不知道。”

　　“你知道。”

　　尤渡：“……”

　　“好吧，我确实知道。”

　　凌卓表情松动，嘴角止不住上扬。尤渡反应过来：“你在匡我？”

　　凌卓摆手，自信十足：“这哪能叫匡呢，顶多就是让你看清自己的内心。”

　　尤渡眯起眼睛： “我要是不去呢？”

　　“那随你咯，大不了就是老板再也不回来了，你的工资也打水漂了，过不了多久，又变成失业游民罢了。”

　　尤渡：“……”很好，你成功拿捏我了！

　　“我去。”

　　他其实从昨天就想到了，砚离这么久没回来，他在这个世界跟自己一样没有亲人朋友，甚至连一个认识的人都没有。

　　除了回到那座城里，再无别处。

　　只是他一直不愿意去找，觉得自己去找了就是变相的承认自己错了，变相的跟他低头，他不愿意跟他低头，便一直忍着。

　　与其说是忍着，不如说他是在等一个理由，一个去找他的理由，他不想在见到人的时候又被对方揶揄一道。

　　但现在凌卓给了自己一个合理的理由，他也不是不愿意去。

　　城门和上次一样，是打开的。

　　应该是因为自己打开的缘故，之后也一直会这样。

　　城外的枯叶落尽，枯树上片甲不留，连顽强的野草也在这里得不到存活的机会。

　　周遭的房屋都破损严重，宛如废墟，一片荒芜，地面覆盖一层厚厚的灰尘和枯叶，唯有城内的宫殿屹立不倒。

　　城池的广阔他上一次就见证过了，只是在今天他更是深有体会。

　　他在这条大道上走了许久，依旧摸不到宫殿的大门，明明眼看着它就近在咫尺，路途却那么遥远。

　　他一直没有想明白砚离为什么会待在这样一个地方，死气沉沉的，看着也不像是有吃食的样子，人都没有一个。

　　说他是偶然闯进来的，没待多久也不像，毕竟他那一身华服做不得假，文绉绉的话语也确实不像现代人。

　　难不成是穿越？

　　最近电视剧里演过不少穿越的戏码。

　　终于走进宫殿的大门，远远的就望见大殿之上，一位身穿赤色华服的俊美男子坐在石阶上，垂着脑袋。

　　光是这么远远一看，就能感觉到他的悲伤。

　　自己之前的话有那么伤人吗？

　　“喂，回去了。”

　　他走到砚离身前，抬脚踢了他一下，别扭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