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骤降风雪》木更鸟

11、苏繁

　　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是永远不会不变的，感情会变，人也会变。

　　江亓察觉到苏繁变得不一样是在高一。

　　他同往常一样等着苏繁一起去吃饭，以前苏繁都是推着一块跑去食堂，但现在苏繁常以不饿、想睡觉为理由搪塞他，几番下来江亓想开口问，但几天后，苏繁又变得和以前没有差别，继续亲近他，那时候江亓以为是自己多虑，就把这事放下了。

　　因此，江亓常常皱着眉头盯着苏繁，苏繁觉得不自在，就伸手捂住江亓的眼睛。可没过几秒，苏繁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赶紧把手缩回来，还跟江亓拉开了些距离。
　　江亓：“……”

　　在后来的一次聚会上，玩在一起的还是一班的那些人，江亓与苏繁恰好挨在一块有人拉着全桌的人玩真心话，那时苏繁已经喝了点酒，整个人处于半醉的状态，他抽到了真心话，桌上有一个女生红着脸问：“你有喜欢的人吗？”

　　苏繁听到这个问题，先是一愣，像是被酒精麻醉了大脑，反应慢了半拍，随后才缓缓地点了点头，低声应道：“有。”
　　当时，江亓不禁皱着眉看向他：“?”
　　而这次，苏繁红着耳尖也不转头看他。

　　换作照以前，江亓一定会去问的，但这次，他心中莫名地冒出来一些荒谬的猜测。

　　这次，他突然想去验证一下。

　　一次是在体育课，男生刚跑完一千米，江亓从台阶上拿起自己的一瓶水，仰头瓶口喝了半瓶后，自然而然地将剩下的半瓶递给苏繁。按照以前苏繁跑完会挨在江亓身上，毫不犹豫地接过江亓喝过的水，直接灌下。

　　可这一次，苏繁下意识地伸手接过，目光不经意间从江亓脸上掠过，突然意识到什么，动作变得迟疑起来。片刻后，他将水递还给江亓，说道：“我还不是很渴。

　　除此之外，在平常的接触上，苏繁一直保持着和他不远不近的距离，和他在一起似乎在顾虑些什么，不再和以前一样。
　　苏繁和所有人都能自在相处，唯独他不行。

　　那时候，江亓就赌自己那些荒谬的猜测是对的，毕竟结果那么多，他只能接受这样的结果。

　　班里下午开了场家长会，江亓瞧见苏繁座位上来的是他的爸爸。江亓对苏繁的家庭状况多少了解点，眼见那个男人一落座就去翻动着苏繁的书本，江亓不由地蹙起眉。

　　苏繁那几天情绪明显变得低落，他待在朋友家，抱着书包不肯回家，许淮那天给他们看了一部同性题材的电影。

　　高能片段不断，给这几个人瞬间看呆了。

　　等看到后面因为内外因素被迫分开的片段，周斐嚎个不止，江亓和苏繁很沉默地看着这个片段，许淮从盘子里拿出一片苹果吃着，他看着这个片段，随口说道：“我要是哪天活不下去，就跟家里出柜。”

　　周斐表示震惊，连忙问：“那你什么时候出柜?”

　　“?死吧你。”许淮翻了白眼，拿着抱枕砸他。

　　苏繁突然开口问：“要是你有了对象，你会和家里人出柜吗？”

　　“看那个人值不值得我跟家里反抗吧。”许淮咬着苹果，声音含糊不清，“现在是不可能的，我要是被他们知道了，整个高中你们别想见我了。”

　　苏繁没有说话，半?才挪动着身子回了一声：“好。”
　　江亓微微偏头，目光落在苏繁的侧脸上，他专注地凝视着幕布，电影的光影交错，倾撒下来的画面映在他的侧颜上。

　　就在那一瞬间，江亓好像明白苏繁问的那段话意思。

　　少年时他们总会将喜欢的人当做全世界，但这段感情在这时注定是见不得光的，他们没有任何能力去承担着被发现后果。
　　如果说，结果都是分开的话，那处理这种感情最好的结果是，从根源就掐断这段感情的开始。

　　一开始江亓其实是能接受和一个人的关系变得疏远，江亓试过将那个人换成苏繁，他好像没办法去接受。
　　看着对方越走越远的背影，如果可以他希望苏繁可以勇敢点，就这样站在原地不动就好了。
　　但也没有关系，苏繁后退一步，他就向前一步，剩下的一步留给苏繁决定。

　　*

　　周遭的一切节奏似乎都因某个缘由加快。

　　成绩公布之后，宋霁对全班成绩的显著提升极为满意。她难掩内心的喜悦，在班上说：“只要你们能够将当下的优异成绩保持下去，学校会在晚自习给予你们自由支配的权利。”

　　此语一出，台下瞬间炸开了锅，有同学嬉笑着起哄：“那我们是不是不要上晚自习了?”

　　“当然是竞赛前夕啊，要是现在放你们自由了，成绩后面肯定退步。”宋霁抱着胳膊说。

　　竞赛是11月至12月，现在才9月，这话跟没说一样。

　　整个班非常默契地拖着嗓音：“噫………………”

　　“好了好了，都别闹了。”宋霁笑着白了大家一眼，“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现在我们继续上节课未完成的题目讲解……”

　　台下的同学们纷纷窸窸窣窣地取出试卷。

　　临近下课时分，宋霁走到后排，她微微屈指，轻叩许淮的桌角，对着苏繁说道：“苏繁，下课之后记得来我办公室一趟。”

　　苏繁正埋头于试卷之中，闻声抬起头：“好。”

　　下课铃响，校园的各层楼走廊上，随处可见学生们嬉笑打闹的身影。

　　办公室内，苏繁敲开办公室的门。宋霁闻声，拉开椅子，以眼神示意他坐下。紧接着，她从一旁放置的文档里取出几张英语卷子，放置在苏繁的面前。

　　苏繁伸手接过，浏览了几眼后，满脸疑惑地问道：“这是需要我写吗？”

　　“你先仔细看看上面的内容。”宋霁说道。

　　苏繁从第一行开始翻译，看着看着，越发觉得不对劲，这卷子上的题目压根不是高二阶段理应出现的难度。

　　宋霁察觉出他脸上的困惑，解答道：“这是你爸妈给我的题目，他们想让你转学这件事你知道吗？”

　　“?”苏繁皱眉抬头望她，“我不知道。”

　　“不知道也没关系。”宋霁摆出温和地笑，“我看了你上个月的雅思成绩很不错的，准确来说你各科都很棒，水平都比较均衡，没有明显短板。。”

　　宋霁话锋一转，又说，“就是在考完试那天，你家里人来找过我，他们的意思是想让你出国，我呢，觉得这事儿得先问问你的看法，毕竟这关系到你的学业走向。”

　　苏繁原本舒展的眉头又皱了起来，放下卷子，干笑一声：“我的意见重要吗？”

　　宋霁往前倾了倾身子：“重要，她们作为家长都应该听听你们的意见。”

　　苏繁有些无奈麻木，他们是不会听自己任何意见的。

　　他能明白宋霁的好意，还是礼貌回绝：“谢谢老师，但是他们不会听我的意见的，如果没事我就先走。”

　　“等一下。”宋霁叫住他，她还想说什么，但门外有一位女老师探出头轻轻喊了一声宋霁，她招了招手，“宋老师你过来一下。”

　　“哎，那你坐这里，等我一下。”宋霁放下手中的东西，叮嘱苏繁几句，就连忙出去了。

　　苏繁听话坐下，单手支着脑袋盯着桌面发呆。

　　没一会儿就听见有人在敲窗子，他抬眼看见，江亓就站在那敲了敲玻璃，苏繁觉得神奇，他走过去将手对上江亓的掌心推了推，但被锁住了，他倾身打开锁，推开玻璃。

　　“你怎么来了呀?”苏繁盯着江亓，但总觉得他的表情看起来怪怪的。

　　苏繁神使鬼差地低头，看见某两个沙币名抱着江亓小腿，这两个还一脸奸笑，对彼此做着噤声的手势。
　　苏繁：“……?”
　　难怪江亓表情怪呢，合着被两个沙币绑架了。

　　苏繁没好气地拿起卷成一团的纸砸这两人，他砸完收回手，扭头时，又有一个头探出来，看清面孔后苏繁毫不犹豫接着拿着纸团砸那个人的脸。

　　“你们把他绑过来干嘛?”苏繁没好气说着。

　　周斐立马窜起来了：“哪里是我们绑的！他自己要过来结果撞到我们了，他自己又不好意思过来，我们就帮了他一下而已！”

　　“行行行，那你们……”苏繁刚说一半，就见这几个神经病掰着江亓肩膀往另一边墙躲去。

　　“苏繁你怎么开窗了?”宋霁的声音突然从后面冒出来。

　　苏繁被惊得浑身一哆嗦，急忙将脑袋缩回来，顺势把窗户关上，说道：“哦，我刚刚觉得热，就把窗户拉开了。”

　　“好，那你想清楚了吗?自己想出国吗，要是你不想，我可以去和你妈妈沟通一下。”宋霁关切地询问。

　　说了也没用。
　　他还是脸上挂着礼貌的微笑：“谢谢老师愿意帮忙，不过不用了，我回家自己跟他们说就行。”

　　宋霁见状，无奈地叹口气，坐回自己的座位，摆了摆手示意苏繁可以回去了，走之前再度叮嘱他，有事情可以跟老师说。

　　下一节课恰好是体育课，苏繁绕到教学楼后面，果不其然看到那四个人正蹲在树荫下闲聊。

　　苏繁走上前去喊了他们一声，几人闻声转过头。

　　“你们刚才拉着江亓在那儿干嘛？”苏繁问道。

　　他们没有说话只是看着苏繁，他被看得头皮发麻，将视线移到江亓脸上，江亓抿着唇，神色里没去平时的柔和，看起有点冷。

　　江亓开口问：“你要出国了?”

作者有话说

　　卡住了（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