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你们不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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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砚昨晚难得睡了个好觉，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了眼时间，已经五点四十分了。他家离德宏高中不算远，但步行过去还是要二十分钟。
今天估计要迟到了。他心想，然后缓缓地闭上眼睛，在心里倒数了十秒。十秒过后，他果断地一掀被子，站了起来。
在手搭上门把手时，他的动作又顿住了，然后深吸一口气，颇为无奈地又拉开衣柜先把贴身衣物换下。动作利落地换好校服之后，姜砚终于走出了房间。
他的房间常年拉着窗帘。姜砚睡觉质量本来就差，对睡眠环境的要求就非常高。他睡觉时环境必须要有绝对的安静，也必须要足够的黑，不允许光线透进来一点。
他草草地洗漱完之后，给江燕花留了张字条让她自己做早餐，然后就从冰箱里叼了块面包出门了。
清晨的风就这样抚摸过他的眼尾，像条隐形的鱼游过。这个时间大多数人都还在睡梦中，醒着的只有到了岁数的人或是高中生。
姜砚一想到今天是徐信俞的早读后，加紧了脚步。至少在老头面前，他这个好好学生还得继续扮下去。
等他走到课室的时候，大多数人都已经起立背书了。他从后门进，本来应该没多少人注意，结果刚踏进去就和徐信俞对视。
姜砚只好尴尬而不缺礼貌地向他点了点头：“老师早上好。”
老头慈眉善目，倒也不追究他迟到的事，只是愉快地问：“早上好，吃早餐了吗？”
“吃了吃了。”姜砚忙不迭地点头，然后从桌兜里掏出本书站直了装模作样地背起来。
徐信俞把手背在身后，慢慢悠悠地往前走了。
姜砚暗暗松一口气，然后往两边看了一眼，啧了声。难怪他觉得今天安静不少，老头还晃到他们最后一排来，原来是因为剩下三个人也迟到了还没来。
姜砚一个人迟到不明显，四个人都迟到了那就很明显了。姜砚只能为他们三个默默祈祷，希望今天蔡兴也在睡懒觉。
他站着时会不自觉地挺直腰背，显得英挺又单薄。大一码的校服外套笼在他身上却不显得厚重，反而更衬出他的骨肉匀亭。
姜砚翻过一页书，然后抬眼看向了窗外。果不其然，他看到了明净的玻璃窗外，蔡兴的大饼脸如同印在了上面一样，眼镜的反光在身后昏暗的天色中倍加显眼。
姜砚也没办法，他又翻了一页书。人没来他也没办法遮掩，只能说这三个是真的倒霉了。
最后一排空荡荡的，只有姜砚如同竹子般站着，手里规矩地拿着本书。
蔡兴阴沉着脸往最后一排看了许久，然后又换了个方向，绕过教室飘到了另外一边。
姜砚往旁边看了一眼林山檐的桌子，上面干净又整洁，只放了几支平常惯用的笔。林山檐的习惯总是很好，把事情和东西都安排得井井有条，姜砚曾以为他这样的人永远不会拖延的烦恼。林山檐给他留下的印象总是可靠又细心的。
姜砚又翻了一页书，他的心实在静不下来，抬腕看了眼表。要迟到也应该是江柏昭和谢泽两个一块迟到，林山檐怎么也会迟到这么久？他都要怀疑昨天晚上这三个人偷偷逃晚修去网吧通宵了。
但他又觉得林山檐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江柏昭和谢泽倒是有可能。
姜砚表面上看起来和平时没什么两样，实际上心里已经自己捏了无数个离谱又荒谬的想法然后又迅速默默掐死了。他多疑的毛病一犯，脑子就停不下来，只好又翻了一页书。
江柏昭、谢泽和林山檐几乎是同时来的，三个人的脚步声在众人的读书声中并不显眼，在外面的蔡兴却能听得一清二楚。
姜砚听到蔡兴大喊了一声：“站住，过来！”的时候着实松了一口气。
看来是真的睡过头了。
他忍不住往后站了点，侧着脸假装不经意地去看窗外的情况。只见林山檐、谢泽站着，中间是坐着轮椅的江柏昭，三个人无一不低着头迎接着蔡兴的起床气。
江柏昭本来刚起床脾气就不好，脸色臭得很，就在他即将还击的时候，谢泽眼疾手快地捂住了这个皇帝的嘴。江柏昭气得牙痒痒，不轻不重地咬了谢泽掌心一口。
谢泽眉头都不带皱一下，向蔡兴诚恳地说：“老师我们下次不会迟到了，江柏昭是个伤患不好行动，希望您能理解。”他是真担心蔡兴被气得呕血身亡了。
谢泽另一只手在身后戳了戳林山檐。
姜砚只看到林山檐垂着眼睛，不知道说了什么，只是寥寥几句就让蔡兴停了嘴，摆了摆手让他们三个回教室。
谢泽推着江柏昭走在前面，林山檐跟在他们身后，表情仍是从容淡然。
在快走进教室的时候，他抬起眼，透过玻璃窗和姜砚对视，然后温和地笑了笑。
姜砚几不可见地抬唇，然后用书敲了敲自己的额头，帮江柏昭把桌子挪前了一点。
此时早读时间已经过半，徐信俞基本会让他们自己选择要做的事情，合理利用自己的时间。
他会给学生足够高的自由度，甚至允许学生分享自己的见解占一整节课的时间。很多人会认为他在水课，姜砚倒是觉得他这样才不会让学生感到拘束。
姜砚把书放下，像是极为随意地问旁边的人：“今天怎么迟到了？”
“空调开得有点低，睡得太舒服了。”林山檐诚实地回答。他的语气不带丝毫悔过的意思，只是让姜砚觉得他在为没能继续睡下去感到遗憾。
姜砚有些无语，懒得理他。
下课之后姜砚拿出桌兜里私藏的一罐陈皮，往林山檐的掌心倒了点，又给江柏昭和谢泽倒了点。林山檐咀嚼着那几片酸甜的陈皮，发现姜砚其实喜欢偏酸口的东西。
他默不作声地记下了，然后就听到姜砚问：“你们两个今天怎么也睡到那么晚？”
江柏昭满不在乎地答道：“昨晚空调开太低了。”
谢泽餍足地说：“舒服。”
姜砚：……
这话是不是刚刚才听过？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林山檐，林山檐会意地一笑。
他竟一时不知道是该说“这么凉快的天开什么空调”还是该说“学校不是中央空调吗你们怎么调的温度？”
江柏昭看出他想说什么，懒洋洋地解释道：“林山檐带了个空调遥控器给我们，我们宿舍就干脆把空调调到了16度。”
谢泽重复道：“舒服，真是太舒服了！”
姜砚也不想啰嗦，免得说多了被这两个嫌烦，只好把外套的拉链拉上一点以表示自己不认同的态度。
上课之后他又小声地跟林山檐说：“你别太惯着他们两个了。”
林山檐的头往他那边凑了一点，辩解道：“他们跟我说热的时候都快哭出来了。”
“撒谎。”姜砚笑了。
风平浪静的两节课过去，下课铃刚刚打响，胡冰还没来得及走出教室门，蔡兴就沉着脸大步流星走了进去。漂亮的女老师脚步一顿，回头好奇地望向满头雾水的全班，下一秒就听到蔡兴大发雷霆：“你们真是无法无天了！还敢自己带空调遥控器调温度！江柏昭谢泽你们两个给我出来！还有姜砚！”
江柏昭、谢泽和姜砚交换了几个眼神之后，都有些懵。林山檐的眼神却微微沉了下来。
他们调空调温度事发能理解，不过跟姜砚有什么关系？
姜砚不明所以，却还是跟了出去。他推着江柏昭，从容不迫，气定神闲的样子更把蔡兴看得气。
还没等他们走到蔡兴面前，蔡兴就发难了：“你说你，怎么能带空调遥控器给他们，真是离谱……！！”
姜砚还没说话就迎来劈头盖脸一顿骂，江柏昭和谢泽立刻坐不住了。然而还没等他们两个开口，身后就传来了林山檐的声音：“老师，是我带的遥控器。”
他略略往旁边看了姜砚一眼，只见到姜砚毫无被冤枉委屈的神色，还是淡淡的，注意到他的眼神之后甚至给了他一个安慰的浅笑。
林山檐看向蔡兴，脸色有些严肃：“抱歉老师，是我擅作主张带了遥控器给他们。”
这件事说到底也不算什么大事，也就被宿管警告扣了两分。但这两分恰好把本来综合分就岌岌可危的八班踢出了这个月的优秀班级评比行列，好比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也难怪蔡兴这么生气，前几天还三令五申班上不准再有人犯事，都到月底了成败在此一举。
结果这仨倒是刚好撞上了枪口，不偏不倚地在这最后一天给了他们班最后一击。
姜砚注意到蔡兴脸上白一块红一块的，知道他也拉不下面子给自己道歉。江柏昭、谢泽和他玩得好，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他还是个走读生，带个遥控器回来简直轻而易举，蔡兴误会了也是正常。
姜砚好心地给了他个台阶下：“老师您别生气，他们都知道错了。”
罪不能全是林山檐一个人扛，毕竟最后享受了的是江谢两个。江柏昭和谢泽马上开口道歉，向蔡兴表达忏悔之情。
这两个人如果想要拖时间道歉敷衍是真的能说出花来，一个说完一个接话流畅衔接程度简直能组成一个相声组合。姜砚听着这两个人从忏悔为班级抹黑到忏悔惹怒了日理万机的班主任后，忍不住偏过头极其隐晦地笑了下。
林山檐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从侧面看到他小小地挑起嘴角，下颌线紧绷，看起来是忍得吃力。
蔡兴在这俩不带停的话里不耐地摆了摆手，转而不好意思地看了眼姜砚：“老师误会你了，你别往心里去。”姜砚微微笑了笑，表示谅解。
然后蔡兴又板着脸看向江柏昭、谢泽和林山檐三个：“这种事情不允许有下次了，你们三个今天下午放学前给我交一份一千字的反思，闯祸也好歹注意一下时机。”
谢泽做了个痛改前非的表情。
林山檐诚恳地答应了。
江柏昭半垂着眼，强忍着不乐意点头。
蔡兴大手一挥，终于让四个人回去了。
回到座位上，姜砚若无其事地往自己嘴里又塞了片酸甜的陈皮。
江柏昭和谢泽则抱怨着：“老蔡头也太狠了，不就吹个空调吗一千字检讨。”
“没办法，你们赶上时候了。”姜砚摇头晃脑。
林山檐却认真地向他道歉：“对不起，让你平白无故受气了。”
姜砚“嗯”了一声，语调微微向上。他往后靠，靠在椅背上，神色颇为无所谓：“对姜爷来说是小事。”
下午放学后，林山檐拿着三人份的检讨，和准备去拿晚测卷子的姜砚一起去办公室。
走前蔡兴还叹了口气，又是对着林山檐语重心长地教导了一番。只是他的火气没那么大了，话里话外却多少有点“你怎么能干出这样的事”的意思。
姜砚背着书包走出去前还跟蔡兴礼貌地道了别，走出办公室门后就靠着林山檐的手臂笑个不停。
林山檐看他笑，也被感染得提起唇角：“有那么好笑吗？”
姜砚的眼角压不住笑意，看着他回答：“林总被我们带坏了。”
“你们不坏。”林山檐看着他，喉结滑动，慢慢说。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你们不坏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