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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大姐头她想了个好主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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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般不爱得罪人,杭州就这么大点,低头不见抬头见。特别赶上从锅里挑货,一家人都捡,总能打上照面。
吴邪打断了王爷的鼻子,八成王爷只敢把这账算我头上。我堂口一般,但若是在江浙排名,也能进个前十。仇不能隔夜,越早解决越好,与其哪天走在路上被阴一道,还不如先下手为强。
我们这种人都不爱白天办事,就喊伙计去王爷那边送了个信儿,看挑哪天晚上出来谈谈。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借了吴家的光,回来的伙计说王爷态度挺好的,讲了好多场面话。总结意思就是,让我们把拍卖会上敲的起拍价给他,别让他亏得太多,多出来的四百多万他认了。
“大姐头,这事要不要知会小三爷声。”
我咬着烟忙着点手里的现金,脑子一乱就忘了数,只好骂了声抬眼看他。“跟他讲什么讲,我堂口的事什么时候他管的了了。”
“不是啊,这也不单是咱们堂口的事,你们晚上不是一起出去的吗?”
“小西斯,你不看看咱库房里现在塞得都是谁的东西哦。要他那些东西,再让他管事,我看你是想换个当家。”
“我哪敢啊……”
“你来数,捆好了找个箱子,天黑咱就出发。”我把手里的钱丢到桌上,又重新看了看王爷定的位置。“提前把饭吃好了,我看这么偏的地方,不太像个饭庄。”
今天天不好,还是毛月亮。要按老一辈的说法,今天就该在家里待着,忌出门。
地方挺眼熟,从外面看像个旧市场,牌子上的字都糊了,应该哪次出手物件的时候来过,还真不知道是王爷的地盘。
他的伙计引着我往里走,七拐八拐的进了间老棋牌室。里面麻将机洗牌的声音轰隆隆的,估计是那些老赌虫为了躲条子,在这儿搭了个场子。
王爷在最里面一间,推门进去,发现三缺一,好像等我凑牌场似的。再打眼,东风位置上的人多少眼熟。
“哎哟,这不巧了。”
吴邪表情不太好,可能刚刚还在笑,这会全凝在脸上了,“你怎么……”
怎么回事脚指头想都想的出来,王爷耍人,还想一次耍两个。我们但凡通过气,都能识出来这点小心思,结果俩人谁都没吱声。这多尴尬,想发火都没地方发。
我把装满钱的行李箱扔到地上,冷下脸来,“王爷,什么意思,说好的要钱,怎么还扣我人啊。”
王爷嘿嘿一笑,他鼻子上还裹着固定板和纱布,显得整个人非常滑稽。坐他旁边的伙计立马伸手按了麻将机上的洗牌键。
“怎么这就急了?我也是实在撺不起局,想着喊你们两口子过来,一起玩两把。谁知道你俩居然不是一起来的,不会道上传的是假的吧。”他眼睛眯起来,“我听说这几天吴山居送了不少宝贝到你盘口,可别是暗地里有什么大买卖,不想让大家伙知道啊?”
棋牌室一下子安静下来,洗牌的、打牌的、吆喝的,似乎整栋楼都在这瞬间停止了动作。
我了然,知道想走是不可能了,只好弯腰按动按钮摇骰,收手时顺便摸一把吴邪搭在桌边的手背。
他还挺生气,眼睛看着我,嘴抿成平平的直线。
可这事哪有谁对谁错,他不一样是瞒着我单刀赴会,就当两方都是好心,扯平了。
我不心虚,便回以媚眼。
吴邪不给表情,看看骰子,直接把头转向王爷。“运气不错,你的庄家。玩多大的码?”
“玩两根筷子呗,”王爷道。
我敲了敲面前已经被机器洗好、排好的麻将,不由啧舌,“四十万?”
王爷伸手摸牌,红底的麻将落在桌面上一声脆响,翻过来,是一张财神牌(白板,万能牌,可以当做任何牌使用)。“一番。四十万——一番。”
那么即是一局最低四十万,按和牌牌型加倍。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胃口这么大也不怕撑死。
如今位置很妙,吴邪是我的下家,上家则是孙爷的伙计。我点了点牌,摸回来什么压根不看,反手甩出去张五饼。
吴邪道,“吃,”捡走那张五饼。
开局都忙着做牌,这时候丢牌最是自由。又轮过来,我装模作样的用拇指搓了搓牌面,挑眉看了看吴邪,食指一推。
“二饼。”
吴邪继续吃。
王爷视线在我俩之间转了转,没说话。
“一饼。”
“碰。”
王爷这次忍不住了,“差不多得了,这样喂牌也没意义吧。你们两口子互相赢钱,这有意思吗?”
我不理他,依次点过靠在吴邪那侧摆出来的,五饼、二饼、一饼。故意跟他逗乐示好。
五。二。○。
“爱你哦,小三爷。”
是的,杭麻规矩,吴邪吃碰我三次,那么他如果和牌,就是我自己包他所有的番。可吴邪又不会跟我要钱,这么玩无非就是拖延时间,只希望堂口跟来的伙计能机灵点。
我需要做牌吗?真没必要。动脑子这种事,还是交给聪明人的好。
吴邪从第二轮开始就明白了我的意思。
这三轮喂牌下来,如果运气好,下一张能摸到财神,就可以直接和了。早听说小三爷开棺必起尸,希望这份强运也能带上牌桌。
吴邪好像不少玩麻将,动作相当娴熟老练。两根手指夹起牌,拇指缓而慢地摩挲牌面,似乎很用力,关节微微泛白,接着猛猛将牌拍在台边的三张白饼上。
居然看的我老脸一红。
“杠。”他道,伸手加摸一张。
吴邪的手很好看,听说他前段时间下乡种了一段时间地,可手却一点不糙。指形长,关节微粗,指甲修剪成圆润的弧形。
我都开始想入非非了,他那边‘哗’一声推倒了牌。
“爆头,杠上花——杠爆,四番。”
我一惊,心虚得鼓起掌来。“哇,小三爷好厉害。”
吴邪打眼就瞧出我在神游了,无奈地摇摇头。“还傻笑呢老板娘,你现在欠我160万。”
我点点头,完全没放在心上。“哦哦,以身相许顶给你。”
他身体微微前倾,眼睛里居然满是认真,映着棋牌室昏黄的光,泛着熠熠波澜勾我。“真的?”
“喂!”王爷大叫,“别他妈浪费时间行吗,你们这种恶心话能不能回家说?”
他还挺来劲儿的,这么玩,就算玩一晚上,最后结果也只会是我爆输给吴邪。
王爷起身,他旁边的伙计随即站起来。“我要换位置。”
我撇嘴,心说,行吧,你的场子你说了算。
现在吴邪坐庄,他的上家是王爷的伙计,下家是王爷。我们两个面对面。吃是喂不了了,只能碰牌。
跟道上混的打牌是很没意思的事,这已经跟运气或者牌技没关系了,玩的是谁的千最牛逼。王爷摆了牌桌,就说明他有必赢的信心,只不过上一圈我跟吴邪过牌太快,没给他反应的机会。
我心不在焉的摸牌,用鞋尖在桌子下面勾吴邪小腿,结果刚挑两下就被踩住了裤脚。
他抬眼看我,一边眉毛挑起,是询问。
王爷但凡查过我,就会知道我们盘口是赌场起家的。不过自从转了行,我就很少再玩麻将,杭麻规则多得要死,除非过年伙计们缺人,我一般懒得摸牌。
这次轮到我不看他的眼色了,低头看自己的牌面。这次没做什么准备,要不然能玩的千有上百个,现在只能用最简单的手指戏法。
不过这种也相对看运气,手再快也只能在面前一列做手脚,如果真是点背,这里面都没可用的牌,那我认栽。
王爷的千简直过分离谱,他连摸三张财神,三张就是六番,平胡再加一番,280万的牌。但他显然不满足,想和更大的。
听牌单听一张白板,想自摸财神牌啊?
我笑起来,跟吴邪对视,他也笑,手指在自己面前的牌面上轻敲。一开始我还没懂,半天才反应过来——这小赤佬在给我打摩斯密码呢。
什么时候这些文化分子才能不搞这些高级玩意,我哪里懂,还好这把我有手段。
低头看牌,右手一划,左手极快的从另一边揪了牌,两只手同时一摸。
哎呀,运气不错。
我将左手的牌猛敲在拍桌上,右手不动声色将昧的牌归还原位。接着牌被一把推倒,四发财带五张对子。
“不好意思了王爷,清豪华七对,满番。”
王爷几乎从座位上跳起来,“你他娘出千!”
出千的还骂别人出千呢。
“愿赌服输,自摸均分,各位每人倒欠我320万,没算错吧。”我停了停,指着吴邪,“哦,你是160万。”
“你个臭娘们……你。”
“汪汪汪汪汪。”
我以为自己听错了,表情难控制的扭曲一下,抠抠耳朵又问吴邪,“他刚刚是不是狗叫了?”
窗外传来破风声,接连两声脆响,窗户和灯泡同时爆裂。两条影子跟着跃进屋内,落在地上发出低吠,眼睛居然还是夜光的。
这是两只成年藏獒,嘴巴里哈着热气,背脊高耸,俨然一副随时准备进攻的姿态。
我很怕这种大狗,不由往椅子里缩了缩。吴邪看出我的局促,隔着牌桌攥住我的手,摇头轻轻安抚道:“我盘口的伙计。”
“呵呵,”我干笑,又偷瞄两眼,“你的伙计……都…都……牙口挺好。”
王爷发现大事不妙,立刻脚底抹油,准备三十六计走为上策。他挺傻的,人哪里跑得过狗。
我抽出一直被吴邪踩在脚底的裤脚,连带着拽出来的,还有王爷出千也换不到的那张财神白板。
那张麻将被我踢飞,直滚到王爷脚下。他踩中,重心不稳,整张脸砸在地板上,接着就被吴邪的两个伙计按住,不敢动弹。
回去的路上王盟开的车,吴邪的两个伙计跟我们一起挤在后座,让我非常拘谨。他们对我还蛮热情,哈喇子嘀嗒的我满裤子都是。
吴邪突然递了两张纸过来。一张是王爷打的欠条,白纸黑字六百四十万。一张是吴邪的一百六十万。
我正努力应付那两条热乎乎的舌头,只匆匆撇了眼,“你那张就没必要了吧。”
他表情却突地严肃,从两只狗头中间捧住了我的脑袋,掌心挤的我嘴都嘟起来。“今天的事怎么不说。”
看在他伙计的面上,我忍了,只能撅着嘴口齿不清道:“你不似也没嗦?”
吴邪叹口气,自知确实没什么理,眉头拧在一起,“我可以解决。”
“我也可以局绝。”我挣开他的手,选择继续跟他两个伙计头贴着头,结果又被噼里啪啦的舔了脸。这舌头,舔人像扇嘴巴子一样,搞得我晕头转向。“难……难道不是我赌赢了王爷吗??啊啊,啊啊啊,别舔了。”
吴邪伸手搂住了两只狗脖子,手捏起狗嘴,阻止它们继续骚扰我。他嘴唇张合,似乎在措辞,眼睛微微低垂,居然跟两只委屈的狗头达到某种同频。
“我希望你需要我。”
“我……”也许是三双眼睛同时攻击,力量太过强大,只是一秒我就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太强硬了。
此时此刻想破局唯有一计。
我飞快的捂住了两只狗头的眼睛,这下就只剩吴邪一双眼睛跟我对视。他睫毛抖了抖,浅浅的湾里也只有我。
我亲,我亲。
吴邪:“??”
我说:“你在拍桌上敲摩斯码说想亲我。”
“不是……算了,你说的对。”
吴邪还追着我要转正。一看就没吃过工作的苦,合同工哪这么简单就能见天日的。路漫漫其修远兮,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成的事。
不过作为老板,正式工的福利待遇也没少发。什么沉甸甸的大拥抱,香喷喷的大亲嘴……睡觉?什么睡觉!?年轻人不要张口闭口谈睡觉!要想想自己从这份工作中得到了什么!有没有获得知识!有没有进步!这是公司给你最好的馈赠!
吴邪:“……谁说睡觉了?”
我:“你没说??”
吴邪:“我老实。”
我:“噢……不睡算了。”
吴邪:“……”
我:“真不睡?”,附带浮夸的搔首弄姿。
吴邪:“你太客气了。”
我搂住他,假模假样的抹眼泪,“恭喜你,经受住了我的考验。”
吴邪:“能转正了吗?”
我:“不能。”
吴邪:“……那我想睡觉。”
“不是?等会!那你得先走OA审批……嗯嗯!”
还来不及多过会老板瘾,就这样半推半就的上了沙发,被狠狠地劳动仲裁了一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