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去经年》醉庭前

7、第 7 章

　　春闱之后，我们就在京都成亲了，并住进了他三叔父府上，澹光院。
　　洞房之夜，顾易水迟迟未归，我本想等他，奈何眼皮一直下坠，就和衣睡下了。
　　“娘子，醒醒，合卺酒还没喝，你等会再睡。”
　　我睁开眼就看到顾易水一脸温柔的看着我，“现在几时了？”
　　“过子时了。易欢他们一直拦着我不让走，方才脱身。”
　　顾易水把我从床上拉起来，“赶紧吧，洞房夜你可不能这般就睡了。”
　　“我还有些饿了，夫……君。”有些陌生的称呼，让我有些张不了口。
　　顾易水笑道， “你瞧瞧桌上是什么。”
　　我一看桌子，立马来了精神，“那么多菜！”
　　“我事先让常松去樊楼拿了些菜，有你爱吃的牛乳桂花糕，还热着。”
　　我点点头，扶起歪了的钗环，起身就做到了桌子前。
　　“屋里炭烧得太足，你先喝些热茶，再吃。”顾易水边说边给我拆掉头冠。
　　“你也吃吧，我的冠不妨事。”
　　“还是将你的钗环取下，看着就很沉。”
　　我冲他笑一笑，“谢谢夫君。”
　　顾易水是个好夫君，他温柔体贴又周到，长得也好看，我一度以为我们会这样夫妻和睦、举案齐眉的过下去。可后来，我才知道原来在他心底还有一个倩影佳人不能忘怀。

　　成婚没过两日，顾易水三叔父的夫人就找我谈心说话，想来也就是那时，我第一次见到了顾易水心中的那位倩影佳人。
　　这日已经过了戌时，顾府陆陆续续点上了灯，顾三夫人坐在上首，看着我道，“阿喜，你出身乡野，世家大族的规矩你需多多学习。日后，你作为易水的夫人会有许多场合要出席，得得体大方。”
　　“阿喜明白。”
　　顾三夫人满意道，“易水说要娶你时，我还有些担心，毕竟世族不同于农家，怕你不能适应环境。我房里的杨妈妈就先给你了，她会教导你规矩礼仪，你要多听多做。”
　　“三叔母放心，我不会辜负您的期许的。”
　　说话间，有侍女进来道，“三夫人，霜小姐来了。”
　　说着就有一穿着青纱的女子施施然走了进来，她向三夫人和我盈盈一拜，“姑母淑安、大嫂妆安。”
　　三夫人看着我笑道，“阿喜，这是我侄女林霜。”
　　我忙回礼，“霜小姐妆安。”
　　林霜看着给我一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直到顾易水也来了主屋，这熟悉感的来源才有了解释。林霜竟然与我这位夫君的举止气质十分相似。
　　“霜妹妹是回来省亲吗？”顾易水道。
　　林霜道，“嫁到丰州那么久，一直不得时间回来。此次夫君调任滁州州丞，我们这才找到机会归家看看。”
　　“长梧怎么没过来？”顾易水又问道。
　　“本是要来的，出门时正巧尚在京都的新滁州州牧李安隐使了人来，要他过府一叙，才没来成。”
　　“在丰州感觉如何？”
　　林霜微笑道，“丰州风物与京都迥异，气候温暖，山林葱郁，长悟经常带我去山间抓野兔，过得很舒心。”
　　顾易水道，“过得舒心就好，看你们夫妻恩爱，我瞧着也开心。”
　　我在旁边听着他们二人的交谈，发现也插不进嘴，余光瞥到三夫人处，她正准备离开。
　　察觉到我的目光，三夫人笑道，“你们小辈之间好好聊吧，我就不在这让你们不自在了。”
　　三夫人离开后，我静坐在一旁，无话可说。
　　我借口出了门。

　　月色朦胧，我打着灯笼去后花园闲逛，百无聊赖之际，看到一女子悄悄摸摸、行迹可疑，我便跟了上去。到了一处假山后面，我看到了是三夫人和邓管家。
　　我忙将自己藏好，听到那边传来两人的对话。
　　“梓晴，这段时间辛苦了。易水娶亲，他爹娘虽同意，但京都顾氏宗亲反对声极大，若不是你力排众议、从中斡旋，易水与阿喜怕是不能有情人终成眷属了。”
　　“易水从小就懂事听话，现在有了一件他想自己做主的事，我该支持他的。更何况，我也不想让他像我和锦荣一样没什么感情的活着。”
　　邓管家仿佛叹了口气，又从怀中掏出什么东西，“我给你带了你爱吃的烤猪蹄，现在还热着，你赶紧尝尝。”
　　三夫人的心情似乎好转，带着喜悦道，“你不早说，晚膳我都吃饱了。”
　　邓管家又道，“霜儿这孩子怎么来了？”
　　三夫人叹了口气， “这不是她夫君升迁，回了京都来看看我。”
　　“霜儿若真是这般只是想着来看看你，咱们也就没什么不放心的了。”
　　“哎，以霜儿的性格，我真怕……”三夫人欲言又止。
　　“易水应是真喜欢阿喜，即使霜儿对易水再生旧情，易水想来也不会做那有违人伦的事。”邓叔道。
　　“话虽如此，可他们二人当年也是私定终身、非卿不娶的。”
　　“当年你们林家在世家大族中也算盛极一时，为先帝忌惮，为求自保，你父亲亲自求旨让霜儿嫁给了小门小户的何家，这是形势所迫……易水和霜儿两人的感情让步于家族存亡，不一如我们二人吗？你且放心吧，他们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的。”
　　邓管家宽慰道，“快些吃吧，猪蹄都要凉了。”
　　“阿喜是个好孩子，我不希望易水辜负她……但愿我们是多想了吧。”
　　“霜儿另嫁，易水足足一年才缓过来，他爹娘允诺让他自行选妻，再不干涉他的自由。我想，娶阿喜，易水是认真的。”
　　我耳朵嗡嗡地响，怪不得我感觉林霜与顾易水之间气氛怪异，怪不得顾易水能不经父母应允便要同我订亲。

　　我不知自己怎么回到了澹光院，也不知顾易水何时走到坐到我面前。
　　“你怎么了？发什么呆？”
　　我看着面前这个俊秀男子，忽觉的有些陌生，“你与霜儿都聊些什么？”
　　“没什么，左不过是家长里短。霜儿贤淑，听她说，她与长悟感情甚笃，如此，便是极好。”他眉眼舒展，一副一颗心放到肚子里的模样。
　　我点点头，给顾易水倒了杯热水。
　　顾易水喝了口茶，“安寝吧。”
　　这一夜他似乎很兴奋，到了天快亮才方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