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丝雀性情大变后》仇北北

16、第 16 章

　　段景辰与江冉对上目光，二人具是一愣。

　　这时候，穆仁城吼道：“江冉，你敢发誓你没参与谋害穆珣吗？”

　　江冉微微皱眉：“当然没有。”他转向段景辰，解释道：“张警官告诉我，穆仁城指控我参与了穆总的案件，所以我过来看看。”

　　陈警官突然开口道：“江先生，你能否告诉我们，穆珣遇害的那一天，你去凤岭山做什么？”

　　张警官警告地瞪陈警官一眼。

　　段景辰明白了，恐怕陈警官约自己过来是他的个人行为，并没有禀报给上级。

　　陈警官在怀疑江冉。

　　江冉很平静：“那天我去凤岭山旁的度假村玩，你们应该能在度假村找到我的预约记录。但途中下起了雨，雨很大，路上很滑，我的刹车片好像失灵了，所以我的车栽进了路边的沟里。”

　　他看向段景辰：“你看过我的伤，在腰腹部，那是我试图自救时，被灌木的枯枝划伤的。”

　　段景辰点点头，示意江冉说的伤是真的。

　　江冉继续说道：“后来，我回到道路边，等待是否有过路的车辆能捎我一程，但我等了很久，没有等到一辆车。我很冷，伤口还在流血，最后意识不清了。等我醒来，已经在附近村庄的诊所里了，有好心人路过时救了我。”

　　“哪个诊所？”陈警官问。

　　江冉很详细地把诊所的位置说了一遍。

　　陈警官低头记录下来。

　　段景辰一直沉默地看着江冉，这时候开口道：“你记得很清楚。”

　　江冉略带疑惑地看向段景辰，似乎不明白他为什么这样问。

　　“他说的是假的，根本不是这样！”穆仁城在那一头喊道。

　　张警官对段景辰解释道：“段先生，是这样的，穆仁城想要供出共犯，从而争取减刑。江先生在那一天恰好也在凤岭山出现过，让穆仁城觉得可以抓住把柄。不过，根据已有证据，江先生是完全不可能参与到穆珣的遇害案的，段先生可以放心。”

　　“我明白。”段景辰说。他并没有把穆仁城的胡言乱语放在心上，不管怎么说，这只不过是穆仁城的垂死挣扎罢了。

　　陈警官说：“江先生，刚刚你不在时，穆仁城指控你多次向你曾经的资助者穆珣索要钱财，并且在穆珣遇害当天，有类似的行为，这是真的吗？”

　　江冉似乎下意识看了段景辰一眼：“那时候我很缺钱，确实不太理智，找过穆总几次。不过我早已深刻认识到当时的错误，绝不再犯。”顿了一下，又道，“穆珣遇害那日，我并没有向穆总索要钱财的计划，如刚才所说，我是去度假村游玩的。”

　　陈警官记录下来：“好的，江先生，感谢你的配合。”

　　“他在撒谎！他在撒谎！”穆仁城在后面喊道。

　　段景辰没理，他上前勾了勾江冉的手指：“今晚回家吃饭吗？”

　　“好。”江冉说。

　　见二人要离开了，穆仁城挣扎起来，手铐发出“哗哗”的响声，他声嘶力竭道：“段景辰，我们才是亲人，你怎么能相信江冉的话，他只不过是个外人，他想要害穆家！”

　　段景辰回头，已经完全无法掩饰眼中的厌恶，轻声道：“穆仁城，虽然我们现在在讨论穆珣的案子，但你是不是忘了，你曾经想用同样的方法，杀了我。”

　　—

　　走出警局，段景辰疲惫地捏了捏眉心。

　　穆仁城这一长段话，可信的估计只有开头：江冉去找穆珣要钱，被穆仁城撞见，穆仁城用钱财收买了江冉。

　　之前，穆仁城每次提起江冉，都态度古怪，不是因为江冉的父亲是江林，而是因为他收买过江冉，看到江冉和段景辰在一起，他感到心虚。

　　至于后面那长长的指控，逻辑混乱，含糊不清，可以当作胡言乱语。

　　身边的江冉主动牵住他的手：“这段时间辛苦了。回家吧，我做了你最喜欢吃的虾。”

　　“嗯……”段景辰靠到他的怀里，把下巴放在江冉的肩膀上。

　　江冉回抱住他。两人在街上旁若无人地互相拥抱了片刻。

　　段景辰开口：“你当时出车祸，疼吗？”

　　“不疼。”江冉说。

　　“怎么可能，那么长的疤，那时候该流多少血……”段景辰轻声道。

　　“真的不疼。”江冉低沉的嗓音落在他耳畔，“……主要是害怕。我怕我死了，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段景辰低低笑起来，江冉的这句情话让他很受用。

　　“那回家吧，我饿了。”段景辰说。

　　—

　　穆仁城还在闹着说江冉是穆珣案的共犯，最开始还有人听几句，后来，大家都当作是刺激过大导致他精神崩溃了，便把他的话通通归为疯言疯语。

　　据说穆仁城嘴里又冒出了个能证明江冉是共犯的证人来，但当警官询问这名证人是谁时，他又说那证人是某个逃犯，不可能来为他作证，但反正是有个证人存在云云。

　　但在周一那天，穆仁城仿佛一夜间变回了正常人，不再指控江冉是共犯，也不再无缘无故地大喊大叫，旁人问他什么，就规规矩矩地回答什么。

　　周二的庭审无波无澜，穆仁城垂着头，好似行尸走肉。段景辰听着法官朗读最终判决，在心里轻轻吐了一口气。

　　尘埃落定。

　　这个案件在媒体上沸沸扬扬，毕竟，涉及了豪门、仇杀、夺权，甚至还有反转的凶杀案在哪个时候都夺人眼球。

　　段景辰不想应付挤在公司楼下的记者，给自己放了个假，工作全部交给下属，他和江冉去国外海岛玩了一个月。

　　等段景辰回来，这件事的热度已经被网络上层出不穷的热点所取代，不再有人讨论，公司里的职员都在忙各自的事情，一切归于日常。

　　段景辰知道自己也该回归日常的生活。可冥冥之中好像有某个声音在告诉他，事情还未结束。

　　段景辰不知道为何自己会有这种感觉，好像自己漏了什么关键的信息。这种思绪出现得莫名，却让自己偶尔在夜间惊醒。

　　他开始重新翻阅穆仁城的案件资料，试图找到某个曾经被他和警方忽略的点。

　　段景辰并没有从中找到值得注意的信息。他的关注点逐渐从这些纸质的文书，转向了他从未完整看过的穆仁城的审讯录像。

　　因为涉及的案件多，询问的事项也多，录像很长。段景辰慢慢地看。

　　最终，他在近乎结束的时间，看到了某个万分熟悉，却又不该出现在那里的身影。

　　江冉。

　　段景辰慢慢坐直身体。

　　他看到江冉一个人走进了审讯室，穆仁城一看到他，立刻破口大骂起来。

　　比起唾沫横飞、疯疯癫癫的穆仁城，视频里的江冉显得异常冷静。他平静地等穆仁城骂累了，只说了一句：“骂完了？”

　　他的声音很冷，不是江冉平日里清冷的声线，段景辰从未听过他这样用这样的语气讲话。

　　像是在对一只垂死挣扎的蝼蚁。

　　穆仁城在对面喘着粗气。

　　江冉慢慢走上前，最终停在穆仁城面前。他俯下身，贴在穆仁城的耳边，轻轻说了一句什么。

　　段景辰盯着视频里的江冉，江冉的声音太轻，即使段景辰已经把视频的声音调到最大，依然听不到他说了什么。因为摄像机的视角问题，江冉的脸部被挡住了，看不到他的嘴型，只能够看到他的背影。

　　可穆仁城反应相当剧烈，他猛地睁大眼睛，脸上写满了惊恐，他哆嗦着看着江冉，仿佛看到了一只从地狱中爬出的恶鬼。

　　江冉说完那句话之后，就离开了。

　　段景辰来回拖动进度条，不知道将这段短短的录像看了几遍。

　　他看了一眼录像的时间。那是周一的上午九点。

　　穆仁城被警方拘留以后，段景辰每次见他，他无一不是情绪亢奋、疯疯癫癫。然而，庭审那日，他眼神空洞，像是失了灵魂的空壳。

　　算算时间，穆仁城正是在见了江冉后，变成这样的。

　　段景辰记得，周一过后，穆仁城再也没提过有关江冉是共犯的话了。

　　江冉说了什么？

　　段景辰终于明白自己一直以来不安的源头了。

　　不安的源头不是穆仁城，而是江冉。江冉不太对劲。

　　不，准确来说，是作为“穆珣”的江冉不太对劲。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是江冉看似无意间说出他也曾在凤岭山出过车祸的那句话，还是江冉给他看穆仁城的照片中恰好就出现了宋三，还是……那无比巧合的、通过小女孩的电话而得知车祸案的幕后真凶。

　　早已尘封的穆珣车祸案重现天日，江冉看似全程置身事外，但实际上，他才是那个牵着线的人。

　　只是段景辰一直在刻意地忽视。

　　—

　　江冉下班回来后，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

　　屋内光线昏暗，段景辰如同一柱石像，安静地坐在电脑前，电脑屏幕不断变幻的光照亮了他一半的面孔，显得眼神晦涩不明。

　　“怎么不开灯？”江冉的声音响起。

　　段景辰抬头，江冉在灯光下看着他，眉眼显得很温柔。

　　已经是夜晚了，原来他坐了这么久。

　　段景辰慢慢地将桌子上的笔记本电脑转过去，屏幕朝向江冉。

　　“看看这个视频。”段景辰说，他点击鼠标，视频从江冉进门开始再次播放，穆仁城的声音再次在客厅中响起。

　　段景辰一直看着江冉，江冉的表情微微变了。

　　视频播放到江冉离开，段景辰点击暂停。等江冉抬起头，与自己对上视线，段景辰轻声问：“你一个人去见穆仁城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江冉微微叹了口气：“我和穆总的车祸无关。”

　　“我知道，我从来没有相信过穆仁城的疯话。”段景辰道。不论是江冉还是穆珣，都绝无陷害穆珣的理由。

　　段景辰并不关心穆仁城那低劣的构陷，只是问道：“你对他说了什么？”

　　江冉沉默。

　　段景辰站起来，走近江冉：“不太方便告诉我吗？”

　　江冉垂着眼，这让段景辰看不清他的表情。

　　“你把穆仁城吓坏了。”段景辰缓声道，他拖动进度条，让江冉再看了一遍录像里穆仁城惊恐的表情。

　　段景辰看向江冉，捕捉到江冉漆黑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挣扎。

　　“你想好了再回答我。”段景辰开口，“我很好奇，什么话那么重要，需要你专门去一趟警局。你可以拒绝回答，但最好不要骗我。”

　　“……”

　　江冉一直在沉默。

　　不过一句话而已，需要思考那么久么？客厅里一片寂静，段景辰能听到墙上时钟里秒钟走动的轻微声响。

　　是拒绝回答了？

　　段景辰笑了一下，他退后几步，将笔记本电脑转回来，准备关掉视频。

　　“我当时对他说……”

　　这时候，江冉开口了。

　　段景辰回过身，江冉的眸色黑沉。这一刻，眼前的他和梦境里的他重合。

　　“我说，我是江林的儿子，我是来复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