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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第 35 章 ...

  •   深夜,四下寂静,仿佛万物都陷入了沉睡,唯有淮岸楼馆灯火通明,笙歌未歇,像这座城的鼾声,忽大忽小、忽远忽近。

      楼馆其中一间厢房里,红烛摇曳,被翻红浪。

      暧昧的声响戛然而止时,面容姣好的女子轻轻倚靠在男子胸膛,娇嗔道:“裴郎,你都多久没来看我了?怕不是只有在床榻上才记得住我这个人,出了这道门啊,转眼就给忘得一干二净。”

      裴恒捏了捏女子的脸,调笑道:“忘了谁也不能忘了你,我可舍不得……”说着翻身将女子压在身下,俯身准备亲下去时,女子抬手撑在他胸前,佯装生气地推搡道:“我不信,你们男的惯会骗人。两年前你就说替我赎身,迎我回家给你做妾,这都多久了还没个动静。”

      “你知道的,我的时间精力都放在读书上,家里的事都是夫人在管,我不得先考取功名再提纳妾之事,也好对她有个交代不是?再说,你毕竟出身青楼,这么个来历实在是……”

      裴恒顿了顿,叹了一口气,话峰一转,深情道:“但是谁让我就是喜欢你呢,我这么久没来,还不是在日夜苦读,就是为了能早日将你迎进门。”

      “好吧,我再信你一回。”

      “我的好虞娘,你就放宽心等着罢。”裴恒说着,迫不及待地将怀中名唤虞娘的女子搂紧。

      亲吻还未落下,烛火突然熄灭,厢房内顿时一片漆黑,不绝于耳的笙歌也在同一时间停歇,取而代之的是女子断断续续的哭喊声,由远及近。

      裴恒顿时翻身坐起来,左右张望,然而实在太黑了,什么也没看见。

      “许是忘记关窗,今夜风大,将烛火吹灭了。”虞娘一边起身,一边道:“我去点蜡烛,顺便关窗户。”

      裴恒屏息凝神,警惕地左顾右盼,想确定哭喊声的来源。

      凄厉的女子哭声从四面八方涌来,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近到仿佛只要睁开眼就能和哭泣的女子眼鼻相对时,哭声却骤然止住。

      让人不禁怀疑是幻听。

      “你有听到什么声音吗?”裴恒捏着眉心,声音有些疲惫。

      “没有啊,什么声音?”虞娘举着一支蜡烛走到窗边,发现窗户关得严严实实,奇怪道:“怎么回事,窗户明明是关好的,哪来的风啊?”

      闻言,裴恒捏眉心的手一顿,后背生出一片凉意。

      就在这时,女子的哭声骤然贴在他身后响起。

      “啊!”裴恒惊叫一声,连滚带爬地翻下床,直奔房门而去。

      “怎么了?!”虞娘被裴恒的叫声吓了一跳,手中的蜡烛掉在地上熄了火,四周又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

      裴恒手忙脚乱地用力拉门,却发现关死的门严丝合缝,根本打不开。

      忽然,他感觉到肩头有一只冰凉的手缓缓抚了上来,吓得他猛地往门上撞去。

      “裴郎!是我。”虞娘举着重新点燃的蜡烛照在自己脸上,担忧道:“你怎么了?”

      裴恒转过身来,对上熟悉的脸,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就看到虞娘身后站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子。

      女子满是烧伤疤痕的脸在微弱的烛光下泛着浓浓的死气。

      裴恒瞪大眼睛,瞳孔紧缩,他想尖叫,喉咙却像被什么压制住一般,无法发声。

      “你看到什么了?”虞娘看到裴恒的表情时也吓得不轻,猛然转身后退,然而却什么也没看到。

      见裴恒吓得半条命都没了的模样,她壮起胆子举着蜡烛往前探,想把屋子里的烛台重新点燃。

      还没往前走几步,她就看到窗前不知何时多了一座等身量的画架,上面挂着一幅美人图。

      她惊讶道:“欸?谁把画放我屋里了?这画中的女子长得可真漂亮啊。”

      裴恒亦步亦趋地跟在虞娘身后,闻言顺着她的视线过去,果然得见一座画架。

      然而,他看到的却不是美人,而是方才满脸烧痕的女子。

      他吓得用力抱住了身前的虞娘,将头埋在她肩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没感觉到任何动静,才小心翼翼地抬起头。

      只是一副幅画而已。

      可能是他最近太累,耳鸣眼花出现了幻觉。

      想到这,他的目光小心翼翼地再次看向那幅画,却发现画中的女子变成了……虞娘?

      一瞬间,他如遭雷击,全身的血液往头皮冲。他想转身就跑,却发现四肢失去知觉般,无法操控。

      他这才后知后觉,怀中的虞娘许久没出声了,甚至连呼吸声也没有。

      如果画中女子变成了虞娘,那他现在抱着的是……

      如同抱着一块寒冰,怀中的女子身体不动,头硬生生地转动了一个面。

      裴恒猝不及防地对上一张烧得面目全非的脸。

      “啊啊啊啊!”

      ……

      益州城,主街的一间客栈大堂里,云续迈着轻快的步伐从后厨走向角落靠窗的方桌,他手里端着放了三碗汤圆的承盘。

      “元宵快乐!”

      他把承盘放到桌上,将其中两碗汤圆分别放在寒酥和江听雨面前,甚至都顾不上坐下,双手撑在桌面,看江听雨将一颗圆润的汤圆送进嘴里,连忙追问道:“怎么样?怎么样?好吃吧?”

      江听雨看着眼前这张藏不住半点心思的脸,他不禁微微一笑,毫不吝啬夸赞道:“嗯,好吃,是我吃过最好吃的汤圆。”

      得到肯定地回答后,云续笑得眉眼弯弯,好不容易压下上扬的嘴角,装作不甚在意的模样看向寒酥,“你要不要尝尝?”

      寒酥抬眸看去,就对上了一双清亮的眼睛,他脸上气色恢复得不错,基本上已经看不出前几日元气大伤的痕迹。

      果然是年纪小。

      “我刚刚去后厨亲手做的,有芝麻、花生、豆沙三种馅,以前在观里做过好多回,入尘那老头别提多喜欢了。”云续自知佯装失败,索性也不装了,睁着一双满怀期待的眼睛,忐忑不安地看着寒酥,等待她的反馈。

      在他的注目下,寒酥拿起勺子舀了碗里的一颗汤圆送入口中。

      芝麻馅的。

      外皮光滑软糯,内馅细腻香甜,确实好吃。

      “不错。”她道。

      “是吧是吧,我就说我的手艺任谁尝了都没办法说半句不好。”云续心满意足地坐下,舀了一颗汤圆塞进嘴里,边咀嚼边说道。

      吃了一会,他看着寒酥欲言又止,好不容易组织好语言准备开口,却在寒酥视线看过来时偃旗息鼓。直到一碗汤圆吃完,他才小声又快速地道:“谢谢你救了我。”

      魂魄被怨魂强行融合那会,他虽然昏死过去,但还是能感觉到是寒酥救了他。

      虽然一直以来他都骂骂咧咧,疑心寒酥要弄死他,但其实他根本没找着寒酥害他的证据,反倒是被她救了好几回。

      闻言,寒酥握勺的手一顿,若有所思地抬眸看向云续。

      此刻他心中真的认为她是在救他吗?就不想想若不是她把他带到此地,他根本就不会涉险?还是说他知道,但是在他看来,前因如何已经不重要了?

      如此轻易就卸下防备,真不知道入尘这些年是怎么教的,居然把人养成这样的性格。

      云续看她的样子,还以为她没听见,又大声重复了一遍:“我说,谢谢你救了我!”

      寒酥刚想说些什么,眉间传来一阵刺痛,紧接着,鬓边的梨花枝骤然起火。

      江听雨愣了一瞬,云续则被吓了一大跳,正当他手忙脚乱准备帮寒酥灭火时,就看到她面无表情地抬手迎着火焰把梨花枝取下。

      寒酥沉默地垂眸凝视手中燃烧的梨花枝,直到它彻底化为灰烬。

      “去扬州。”她道。

      听到这个消息,最高兴的莫过于云续,他一路上都在向寒酥和江听雨介绍家乡好吃的、好玩的。

      刚踏入扬州城,他就拉着两人朝在来时路上就极力推荐的忘忧楼走去。

      两人也确实饿了,就由着他带路。

      结果,三人一头扎入了烟花柳巷中。

      长街里脂粉扑鼻,笙歌缭绕,系在街道两旁五颜六色的轻纱、绸缎随风飘动,偶有各色大大小小的花瓣从天而降。

      浓妆艳抹,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子站在门前、廊上招揽来来往往的行人。

      江听雨看着满楼红袖招,隔着幕篱哭笑不得地看向云续,颇为无奈道:“所以,你口中非来不可的忘忧楼是青楼?”

      “对啊。”

      “你在路上说几年前就来过,那会你才多大,你师父不管你?”

      “他带我来的。”

      “……”

      闻言,寒酥和江听雨齐齐看着云续,一时竟无言以对。

      云续本不觉得有什么,看到两人的神色,才恍然大悟,连忙解释道:“不是,我们去忘忧楼都只是去吃饭,真的,在单独的厢房里单纯地吃饭喝酒,而且我喝的是果酒。忘忧楼的酒菜可称扬州一绝,在我看来就连扬州城最出名的酒楼都比不上。你们一尝就知道我没有夸大其词!真的!”

      “好。”虽然云续的说辞听起来不是很靠谱,但江听雨还是信了。他放眼望去,几乎整条街都是青楼,问道:“忘忧楼是哪一家?”

      “长街尽头,建得最大最豪华的那家就是。”

      三人在距离长街尽头还有一段距离时,看到行人不约而同地就此折返,除他们之外无人再往前。他们带着疑问走到忘忧楼前,才发现门窗上都贴着封条,楼四周围站着一群带刀的衙役。

      扬州城最出名的酒楼里,寒酥和江听雨静坐着喝茶,云续则抱着手东张西望,待上菜的小二布好饭菜准备离开时,他逮着小二就问,“欸、小二哥,忘忧楼出什么事了,怎么还惊动官府了呢?”

      “几位客官是外地来的?可我怎么看着这位客官有些眼熟呢?”

      闻言,云续讪讪一笑,没应声。

      前些年他在这家酒楼兼职跑堂的时候,这小二都还没来呢。后面他虽离开不做了,但也没少回来吃饭,小二能不眼熟吗?

      不过这会他可不想把这事摊到明面上来说,没得寒酥此后使唤起他更顺手了。

      小二盯着云续辨认,然而每日来往酒楼的客人实在太多,他也没法逐一记住。他看了一会没想起来也就作罢,转而激动道:“这你们就有所不知了!”

      说起这事,他可来了劲,当即把抹布往肩上一搭,绘声绘色道:“说起这忘忧楼也实在诡异,以往是每隔几年就会有一两位客人失踪,但都被压下来了,基本没多少人知道。我还听说,那条街上其他楼馆也发生过客人失踪案,但同样没闹大。

      今年可倒好,几百名客人一夜之间全部消失不见,就跟人间蒸发似的,寻不着一点踪迹。这下忘忧楼的楼主想瞒也瞒不住,可不是,转眼全扬州城都知道了。”

      说到这他突然弯下腰凑近云续,低声道:“我寻思着是闹鬼,除此之外没其他可能。您说这就算本事再大的人,他也没法在短时间内悄无声息地把几百号人弄走吧。”

      闹鬼?

      这不是巧了嘛,他们这有个“鬼见愁”。

      云续下意识看向寒酥,见她正专心地夹菜吃饭,仿佛并不关心他们在谈论什么,但吃饭的速度明显比平时慢。

      他就知道她也在听。

      “发生这么大的事,而且你方才说其他楼馆往年也有人失踪,怎么我看着除了忘忧楼之外,那条街上依旧人来人往,热闹非凡?”江听雨对此不是很理解。

      “一看客官您就没去过秦楼楚馆,这种事怎么可能忍得住?出事后的头三天,那条街上确实没几个人,那些个楼馆难得门可罗雀一回。可这事现在都过去一个多月了,也没查出个所以然,又有官府的人在那守着,想来也不会再出什么大岔子,所以渐渐地大伙那档子心思就又活跃起来了。”

      云续对江听雨解释道:“在繁华程度仅次于京都的扬州,这可太正常了。每日往来扬州城的文人客商数不胜数,那条街就是扬州城赫赫有名的醉梦街,取的是醉生梦死之意,就算本地人短时间内有忌讳,不再踏足,慕名去的人也不会少。”

      江听雨很快也想到了这层,微微颔首不再说话。

      寒酥从始至终都一言不发,认认真真吃完一顿饭后,方招来小二问道:“请问城中可有一间名为远山的书画铺子?”

      “有的,不远,就在东后街街头,此去最多花一刻钟的脚程。”

      “多谢小二哥。”寒酥冲小二莞尔一笑。

      小二愣住,骤然听见自己的心猛烈跳动起来,一时间神智恍惚,他结结巴巴道:“姑娘客、客气,不、不用谢。”

      云续看着同手同脚离开的小二,撇了撇嘴。

      “去书画铺子做什么?我还以为你会想去忘忧楼一探究竟。”

      “不急。”寒酥抿了一口茶,放下茶盏后,起身道:“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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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宝宝们,压字数中,无榜隔日更,有榜随榜更~ 本文是带我过签的白月光,会认真写完,请放心入坑~ 预收架空唐朝的捉妖文《神都妖行录》,写对抗路夫妇的打怪升级日常,感兴趣的宝宝点个收藏呀,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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