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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求不得与无寻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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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首的《一抹孤鸿》,杜明批了一件外套,转换了嘶哑的烟嗓来唱这首歌。
龙城有个习俗,眉间用朱砂一点,可以庇佑其人平安顺遂。在登台表演之前,杜明就在眉间点了一个祝愿。
前奏,响起,万人,跟唱。
“一只悲哀蔓延出眼眶,恰似秋意落下了我的晦暗。人总说我如一抹孤雁,却不曾想过我只是没遇见。”
她娓娓道来,仿佛在渴望着什么。
“我不见合欢不见青山,你的远走就是那一场灾难。谁的悲伤却用来相劝,我发呆只能看向窗外的天。”
杜明想到了那个她置身其中又不在场的恋爱故事。
“枫叶竟落在我的窗前,问它是否被情爱改了走向。情爱却问我是否改变,我欲说还休执手相看泪眼。”
她始终没被情爱改变。“我欲说还休执手相看泪眼”这个转了好几个弯的高音调子是她失败了好多次换来的。
“走过所有难走的惦念,拿着月圆过往越来越淡忘。烛泪把自己当做时间,一个人在雨偏偏下得缠绵。”
只是会偶尔怀念。
有暗恋对象的人偷偷怀念。
场下呼唤“杜明”的声音越来越大。
第三首歌是一曲古风,主题是一个个人在岁月中见过人生辉煌,见过人生低谷。杜明换了一身汉服。
“状元宴提笔写下的名册,对上酒寒玉暖的时节。多少风流墨客,一日荣光千百远去的晚月。”
她唱文人骚客的意气风发。
“任时光弹指间灰飞烟灭,谁人笑君当初惊鸿一瞥。命数仿佛做了取舍,回望都是求不得。”
她唱文人骚客的失魂落魄。
“柳枝间青绿景色的惜别,留下如梦泡影的情怯。多少慷慨悲歌,一曲终了千万离人的圆缺。”
她叩问在意气风发和失魂落魄中挣扎不堪的灵魂
“旧空间方寸心不可磨灭,是君愿我终了痴心不解。轮回好似又照缘何?憧憬不是无寻处。”
最终,她给出答案。杜明也在想,只要她存在,那么很多人都不会消亡。回味过去,早已和时光长河和解。
她低唱着自己的七窍玲珑心。
“求不得与无寻处,淹没无穷的暮色。照亮人生沉与浮。照亮人生沉与浮。”
有考研屡次三番失败的女粉丝,听了这首歌,泪流满面。杜明想起了自己身无分文唱歌的时光。只要给她一把吉他,她就能在人流处卖唱。
下一首歌悲哀地把人拉入情爱的改变。情爱与道德背离,理智何去何从。失望失意都是自己咽下的苦果刀刃。作为第四首歌,讲述的是一个误入爱情被背叛,却发觉自己无意中做了第三者的故事。杜明又是一身简约风。
这首歌,由魏曲山打造。
“看你欠了她许多月色,一个一个让我感到寒冷。谁又如镜中花水中月,无声无息又无迹留痕。”
杜明用一种冰冷到极致的感觉从侧面衬托这个无意人的傻。
“看我痴笑岭南那场雪,原来这一切都是不可能。我竟是故事中第三者,与爱情如溺水那样笨。”
这种极致的冰冷,或许来说,是一种受伤太重的自我封闭。
“我终于独自过那玫瑰节,词句都随我无怨。怎么又恍神?所有缺爱都告别。”
“她”尝试执着,尝试振作。
“我终于懂了自己的角色,她身上相同情节,似给我笑声,存在终是难割舍。”
但这场爱情伤“她”太深,她终究还是感觉痛苦。
而杜明对自己的人生有取舍,她放弃了爱情,选择在音乐领域生根。
演唱会来到了高潮部分,杜明要演唱她的成名曲《成鹤》。
杜明穿上了唱《垂爱记》时那件白西装。
熟悉的音乐响起,众人纷纷跟唱。
“叹悲喜皆不如意,百合枯萎白鹤离去。蹉跎岁月人无远虑,回头却问丁香远不远去。”
台上,古乐器在演奏。
“庭院深深梨白满地,桃红人面去。教我如何不想伊?冷冷清清寻寻觅觅。”
台上,杜明唱了戏腔。
“别后不信起涟漪,晚叹静气菱枝惊起。回首蛙声朦胧月起,醒悟却觉秋凉似疏似密。”
台下,观众仿佛感受到那股寒意。
“团扇罢用旧琴音迟,偏要落叶知。单我常要相思寄,凄凄惨惨戚戚。”
一曲终了,寂静不少。
第六首歌,杜明送给了所有和她同名的人。人心蹉跎,道心不可磨灭。
“和我同名的你,不知会有什么遭遇?我们的命运,会不会被名字连接?”
台下,一个男粉丝兴奋地大叫,“我也叫明,这首歌是写给我的。”
“这东西太过熟悉,我在一张张纸上写过它。可你却太过陌生,也让我不禁猜想。”
众人不知道心里有多激动。
“谁叫过你?用不同的语气。谁爱过你?用不同的演技。”
现场纷纷跟唱。
“大大世界有你,相同名字是我幸运。书中的情节,共同篆刻你我名字。”
杜明挥手,眨眼。
“这东西太过陌生,流水旁千万人有千万个。可你太过熟悉,它已在你生命。”
人们突然发现,是名字把他们关联起来,就像一部动画片说的那样,知道名字是友好的开始。
“谁见过你?如见我的知己。谁听过你?如听我的乐曲。”
最后,她唱了一首英文歌。
"Seek a place to make a living ……”
(“万千星河中求一谋生地,故事中的前行路就有你。是不安是合流是遍布荆棘,求生法则哪怕撕碎也需要谨记。”
“那管他是哪位天之骄子,都轻易就抓在你的手里。和谁厮杀就和谁互通笔迹,铅色时光为你们见证荣光肆意。”
“为求得鲜花着锦的胜利,将年轻的人们用来装饰。只为留下造物者爆炸话题,终夜长开宴会嘲笑死亡的手笔。”
“箭镞化作烟雨不遗余力,灵魂自由耳边擦过叹息。惹火烧身也不顾多么可惜,更盛大的章回会体谅你的不易。)
她也曾结情缘,也曾见世界,也曾黯淡,也曾光辉,最后内敛其华。
一路泪与歌,难折她的傲骨。
她会怎样,弱小的她只会唱歌,这句话杜明不会说。娱乐圈太多人把自己当作商品了,当你觉得自己弱小的时候,你就离被撕咬不远了。
在我们跳过去的三年里,杜明多次和人类中的“猛兽”对峙。有输有赢,有胜有负。
这场音乐盛宴结束,到处都是杜明的歌迷发现场。杜明的歌曲,又一次屠榜各大排行榜。
鹰飞更是大赚特赚。
在众人欢呼时候,杜明发现来到十年后的她已经度过了三年了,感慨万分。
这三年,她身边的人来了又走,走了又来。她见过最奇的人,看过最奇的境。天上的你看见了吗?杜明已经把沈文和当成一个寄托了。
魏曲山发来消息,“恭喜,我老了,你已经超过我了。”
接着又是一条他的消息,“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倘若我在沈文和之前和你遇见,我能成为你心里那个他吗?”
“或许吧。”
“哈哈,好啊,我也想。”
她又应付了董成等人。
没有人发现,杜明的心态有些奇怪,她是在扮演十年后的自己,而不是成为十年后的自己。
“扮演”和“成为”,两个词看起来相似,其实相差十万八千里。杜明的心理压力越来越大了,如果找不到一个宣泄口,她又会走上自毁的道路。
杜明有时会抚摸右手留下的伤疤,谁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她把所有梦想,都寄托在音乐上,也把所有感情,都寄托在沈文和身上,可沈文和已经死了,她却走不出来了。
她给自己,编制了一场盛大的美梦。也就是说,她不认为这是现实。
地里的泥沙,不做月亮,也要做珍珠。
歌声求不得很多事,她也要去唱。前路无寻处,她也要去寻。她妄想着做众人眼中最光亮的那个。
见过广阔世界,同一颗树伸张出的两条枝桠,同样选择勾住天空。只是,她为先来后到自卑,同样是自己,八年打磨出来的杜明和三年打磨出来的杜明,最终都选择了同样的路,她们是同样的人。
“医生,我的失忆还有可能恢复吗?”
“以现在的科技来说,恢复不了,那块瘀血的位置太刁钻了,哪怕是安排最顶尖的手术都有失败的可能。”
“那十年,二十年呢?我等的起。”
“能冒昧问一句吗?您为什么这么想解开失忆?”
“为了我喜欢的人。”
她终于明白了,她喜欢的不是沈文和,而是二十八岁的杜明,二十八岁的她自己。沈文和爱的也是二十八岁的杜明,她知道沈文和也不会支持失去八年记忆的自己。
她太想拿到那段记忆,回忆着八年的每时每刻,这让她兴奋不已。每次看到八年的舞台表演,她都仿佛被吸入了暴风中无法挣脱。
打个比方,二十八岁的杜明修的是无情道,从十八岁到三十一岁的杜明修的是霸道,她与她的联系太紧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