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片边缘》李以安

2、第 2 章 跟踪

　　果然，专业的事儿还得交给专业的人。

　　陈言收到私家侦探的报告，承认楚濯云算得上自律，除了上课外，其余时间都去他的公司。

　　照片里，男人倚着车门，手里夹着一根香烟，薄雾在他的唇边缭绕，眼神透过烟雾，正模糊地望向远处。

　　本想从中找点线索，越看越觉得：这到底是调查报告，还是他的个人写真啊？

　　突然，他的手机响了，低头看了一眼，是侦探的信息：

　　楚濯云今天与一位神秘女士见面，地点在A市高级餐厅。我们正在跟踪，请问是否需要进一步的行动？

　　照片中的女人正是宋玥

　　怎么会是她？他俩是啥时候暗度陈仓的？手指在屏幕上停顿了一下，他有些震惊。

　　什么，竟然有人敢撬他墙角？

　　看画面里二人亲近的样子，不禁回想起酒吧那天。宋玥的眼珠子像是黏在楚濯云身上了似的。

　　这才后知后觉，难怪，自酒吧那日后，她便不怎么粘着自己了。

　　陈言一到，一眼就看到了坐在角落里的楚濯云和宋玥。宋玥脸上带着温柔的笑容，二人看起来很是亲密。

　　他的自尊心和尊严不允许他冷静，不悦：“宋玥，你在干什么？”

　　宋玥的脸色变了：“陈言，你怎么在这？”

　　她佯装轻松，但声音中还是透露出一丝慌乱，“我们只是朋友，你别误会。”

　　陈言冷笑一声：“朋友？我看不像。”

　　目光扫视到一旁的楚濯云，他和今天侦探发来的照片穿的一样，一身黑色大衣，显得高贵又优雅。他不动声色动筷，似乎对这一切与他并不相干，反而有些享受这种场面。

　　陈言感到自己的怒火在上升，他并不想在这种地方引人注目，更不想让楚濯云看到自己的失态。他深吸了一口气，尽量冷静：“宋玥，你先走吧。”

　　宋玥点了点头，离开了。

　　楚濯云看着对方，眼里带着深意：“陈言，那天晚上，我只是觉得你很有趣。”

　　陈言只觉得是在讽刺他：“楚濯云，你还真是有病。”

　　楚濯云笑了，笑弯了眉眼。

　　“你笑什么？”陈言不耐烦，看着这人的笑容，有些不寒而栗，他笑起来是很好看，只是笑得空洞，像在刻意隐藏着什么。

　　他看着陈言，缓缓开口：“嗯？你想知道？”

　　楚濯云闪过一丝得意，自己似乎对眼前这人的愤怒感到一种奇怪的满足。
　　陈言的每一个问题，每一个表情，都刻楚濯云的眼里。

　　他，似乎在享受一场捕猎的游戏。

　　陈言皱眉，似乎带着某种挑衅：“我就问你，为什么会和宋玥在一起？”

　　楚濯云眼里的笑意转瞬消失：“我和宋玥只是朋友。”

　　陈言皱了皱眉：“是吗，以为我会信？”

　　楚濯云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戏谑，缓缓开口：“陈言，你真的那么在乎宋玥吗？”

　　他虽然不喜欢她，但绝不允许任何人给自己戴绿帽子，何况对方还让自己吃过亏。

　　“我来不是想问感情的事的。你要喜欢她，我让给你。”

　　楚濯云的眼神中划过一丝失望，拿起红酒杯，轻抿一口，语气带着嘲讽：“你以为，我稀罕？”

　　殷红的酒液映照着他眼中更深邃的冷意。接着，他一饮而尽，起身拿起椅背上的大衣披上，是一种漫不经心的傲慢。

　　陈言一把抓住楚濯云的胳膊，眼神凌厉。

　　“我只是想让你看清楚，你拥有的东西，我随时可以夺走。”

　　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似乎隐忍已久的火山喷发，说罢，便头也不回地离开。

　　侍应生推着餐车路过，车轮声阵阵。陈言愣在原地，目光落在楚濯云消失的方向。

　　我们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吗，他为何对我充满戾气？

　　餐厅里柔和的灯光洒在他的身上，却驱散不了心中的疑惑与不解。

　　这个男人，对他似乎有莫名奇妙、突如其来的敌意。

　　黑色的迈凯伦汇入车流，陈宅。

　　他刚刚接到小姨程心梦的好消息，即将发布的桃色新闻被撤了。

　　“是你爸找的人撤的，和我其实没什么关系。”

　　“父子没有隔夜的愁，你爸就你这么一个儿子，还是为你考虑的。”

　　黑夜浓稠，他站在窗台边，回想着程心梦说的话，缓缓地倒了一杯酒，望着清辉的月。

　　在陈家，陈白启就是规矩。

　　至于撤新闻，也不过是陈白启不想家丑外扬，怕丢了他的面子。

　　一饮而尽，辛辣得很。

　　说来奇怪，像陈白启这样的男人，有钱有势，却一辈子只有一个妻子，早已亡故。

　　陈白启，在外人眼里，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好男人。他们相识于微时，一路扶持，陈白启对她宠爱有加，百依百顺。在外人看来，这是一对模范夫妻。

　　只有陈言知道，这一切，不过是他用来装点门面的假象。

　　酒呛着喉咙，他猛咳了一阵，再抬头，觉得自己只是机械地存在着。就像一个蛀空了的苹果，只剩一幅空虚的灵魂。

　　他，根本不爱他的母亲，也不爱她生的儿子。

　　事实上，他们父子俩的对话很少超过五句，如果有，那就是陈白启单独教训他，此外，一点温情也无。

　　母亲死后，这个家，再也没有了以前的欢声笑语和温暖。

　　他又做了同样的梦。这次父亲回了头，冲他伸出了手。而母亲站在一旁，嘴角是温柔的笑。

　　他扑过去，嘴里喊着：“妈妈”，却扑了个空。

　　如果母亲没有去世，他会不会有一个快乐的童年，有一个慈爱的父亲。然而现实终归是现实。

　　如水的月光洒落在脸上，像银色的泪珠。

　　手机屏幕亮起，凌晨三点。里面只有几条垃圾短信，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他自嘲地笑了笑，放下手机，仰头靠在床头。

　　这一刻，他无比孤寂，仿佛整个世界都抛弃了他。

　　不知道过了多久，才闭上眼睛。

　　第二天，陈言中午起床，洗漱完毕，穿上衣服，走出房间。

　　他站在二楼的楼梯口，看着下面忙碌的佣人，走了下去。

　　“少爷，早。”佣人看到他，恭敬问候。

　　陈言点点头，没有说什么。他走到餐桌前，看着精致的早餐，却没有一点胃口。

　　陈言看着里面满满的邮件，却没有一封是他想看的。

　　他烦躁地关掉电脑，起身走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下。又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播放着无聊的电视剧，又觉得没意思。

　　突然，手机响了起来，看着屏幕上的名字，是宋玥。

　　“陈言，有空吗？我们聊聊。”

　　半小时后，蓝湾咖啡。

　　宋玥看到他，礼貌地笑了笑，“以前我约你，你都不来的。”

　　“是吗？现在想起来找我了，你这一阵怕是乐不思蜀了。”陈言看着她，皮笑肉不笑。

　　被他的眼神看得有些心虚，宋玥开个玩笑来掩饰尴尬：“我好歹是你女朋友，怎么就不能找你了？”

　　“女朋友？”陈言冷笑，“从你勾搭上楚濯云那天起，我们就不是了。”

　　“我……”宋玥哑口无言，脸色变得难看，“你说话何必这么难听？”

　　她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半晌开口：“我也知道，你从头到尾就不喜欢我，何必阴阳怪气。”

　　“行了，”他打断她的话，眼神冰冷，“我今天来，只是想问你一件事，楚濯云，你们在一起了？”

　　“没有，是朋友，但我喜欢他。”

　　他听着对方近乎表白的话，只觉得好笑。

　　“是我单方面喜欢他。”宋玥看着他，一脸坦荡。

　　听罢便气不打一处来。从来都是他玩厌了，然后丢掉，这是第一次有人敢从他手里抢东西。

　　“其实，你不必这么生气，毕竟我们也只是各取所需罢了。”宋玥看着他，语气认真。

　　陈言冷笑一声，憋不住怒气，“宋玥，你真当我是吃素的？”

　　他看到对方脸色煞白，有些害怕，接着缓缓说道：“你应该也知道我的做事风格，你转告楚濯云，让他小心。”

　　他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从你选择楚濯云的那一刻起，我们就结束了”，说完，转身离开。

　　咖啡厅里轻柔的钢琴曲流淌，却丝毫不能缓解宋玥此刻的紧张。

　　她恐惧，担忧，但更多的是如释重负的解脱。

　　咖啡已经凉了，杯沿残留一圈淡迹。

　　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咖啡厅门口，司机走到宋玥面前，恭敬地弯腰：“宋小姐，楚先生让我来接您。”

　　宋玥坐进车后座，车门被司机轻轻关上。

　　车内空间宽敞，弥漫着淡淡的皮革香味。

　　她身子前倾，用着讨好的语气说：“我跟他……已经分手了。”

　　一个低沉的男声传来：“是吗？那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说过，只要我离开他，你就跟我在一起。我为了你，不惜跟他分手，你出尔反尔？”

　　“宋小姐，我可没说过。”楚濯云低头赏玩着手中的打火机。

　　“楚濯云，你骗我？”

　　“宋小姐，这你可就说笑了，我骗你什么了？我只是说，只要你让他讨厌你，我就帮你不受他的报复”楚濯云抬起头，眼神不悦，“而且，我并不喜欢你。”

　　宋玥的脸色霎时变得惨白，嘴唇颤抖着，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下车。”他冷漠至极。

　　她咬住下唇，打开车门。

　　看着车渐行渐远，她才意识到楚濯云完全不是自己之前认识的温润如玉、翩翩贵公子。他精于算计、不近情理和玩弄人心。

　　而成日里只知道游戏人生的陈言怎么可能是他的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