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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自行车后座 ...

  •   第18章

      回到小区楼下是下午一点半,车子拐进楼下停车场,许昭青最后一个下车。

      沈素洁本来还想着跟许昭青说些什么,却看到她两只耳朵上都塞着耳机,眉头轻微地皱了一下,张了张唇,却也什么都没说。

      刚才在车上的时候,谈话并不算愉快。

      沈素洁自己也不知道,她又做了什么事情,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惹到了许昭青。她认为自己明明什么都没做错,也没说错什么,怎么许昭青就又摆出这么一张臭脸给她看?

      总结出一个结论就是:这大女儿从小不养在她身边,脾气就是很古怪。

      也很难沟通。

      -

      许昭青并不知道沈素洁是怎么在心里想她的,只是戴着耳机插着兜,慢悠悠跟在后边儿晃,看着沈素洁牵着许茗伊的手走在前边,还刻意拉开了一点儿和她们之间的距离。

      她不说话或者是一个人独自待着的时候看起来确实有点儿清清冷冷的,整个人还有些孤清的感觉。

      如果有不认识她们的路过,看到这个场景估计也不会把她们当成是一家人。

      许昭青说不在意又隐隐有些在意。
      但是硬要说在意吧,好像也已经习惯了,这么多年都是这样,怎么能不免疫呢?

      每当许昭青觉得孤独的时候,就会下意识地摸一下自己的福娃玩偶挂坠。明明是一个不会说话,没有温度的东西,却在这么多年里,给了她无限的慰藉。

      就好像当初送给她福娃挂坠的那个人还在她身边一样。

      许昭青伸手摸了一下兜,什么也没摸到,只摸到了一个小小的钥匙扣,上面只有两根钥匙孤零零地挂在上边。

      一根是渝城家里的钥匙,一根是云城乡下伯父母家的钥匙。本来是想把这跟钥匙还给伯父母的,但是还是让她拿着了。

      伯父的原话是,留个念想也好,看到钥匙就可以想起他们二老,而且也随时欢迎她回家看看。

      重点不是这个,重点是挂在上边的福娃玩偶吊坠呢?

      许昭青又赶紧把自己身上的所有兜都摸了一遍,却发现是空的。

      完全空的。
      不见了。
      那个挂坠不见了。

      许昭青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脚步也顿住了,她就这么直愣愣地站在原地,仿若被一道突如其来的闪电击中,浑身的血液瞬间凝固,心脏好似漏跳了几拍,继而狂乱地撞击着胸腔。

      下一秒,她的身体动作比脑子还要更快,转身往另外一个出口快速跑了出去,甚至还没来得及去跟沈素洁打招呼。

      许昭青跑步的时候速度很快,就像是完全不要命了一样,一边喘气一边控制不住流眼泪。该死的泪失禁啊,她就像是一身完全丢失灵魂的空壳,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跑,跑快点儿,跑去找她的福娃挂坠。

      那是很重要的人丢给她的,她不能够把它弄丢了。
      绝对不行。

      但是她也许是被吓傻了,只知道跑,根本完全不能够停下来思考,她到底该跑去哪里找?福娃挂坠又是在哪里掉的,是在辅导班教室里,还是那个鱼粉店,亦或者是路上掉的?她还能够找到吗?

      许昭青跑不动了,视线被泪水模糊一片,在原地跑跑走走了,哭得太狠了,甚至没忍住打了个嗝,这个状态看起来真的很糟糕,就像是谁把她给欺负了一样。

      和她擦身而过的路人都吓得不轻,都纷纷回头瞥她一眼。

      大概是在想:这个年轻的小姑娘究竟是因为什么事情哭得这么惨?竟然如此伤心。

      跑起来时夏季炎热干燥的风拍打在她的脸上,顿时让她觉得嗓子干疼又渴,嘴唇也有些干裂,舔了舔嘴唇,只觉得好像更难受了一些。

      跑到一半,许昭青心脏被掏空了,呼呼往里吹冷风,眼泪像掉了线一样,跑跑停停,就这么漫无目的地跑了整整五分钟,大脑才开始清醒下来。

      许昭青掏出手机打开导航,下意识定位的是辅导班的位置,她一个上午都在辅导班上课,在教室里待的时间最长,所以东西最有可能掉在了教室里,她现在快点赶过去,估计还能来得及。

      她本来想打出租车,可是……她的手机微信里没有钱,放假沈素洁也会按时给她一些零花钱,但是一般都只给她现金。

      许昭青想到这儿,心里又浮现出了一丝绝望,她有种预感:东西好像找不到了。

      她曾经弄丢了送她东西的那个人。
      现在又把那人送给她的东西弄丢了。

      怎么会这样呢?

      许昭青脑子乱成浆糊,吸了吸鼻子,红着眼睛转身要跑去公交站台,跑得急,心心念念着东西,根本没注重到此时一辆自行车从她身边呼啸而过,卷起一阵风。

      自行车在前方拐角处一个急刹、拐弯,最后停在了她身边,骑车的人喊了一声她的名字,她没听见。
      于是那人只好把车子骑到距离她两米远的地方,停住,截停住她往前跑的路。

      许昭青遇到阻拦,这才停下脚步,抬起一张布满泪痕的脸,她抬手随便擦了一下眼泪,视线逐渐清晰了起来。岑澍的脸就这么猝不及防地出现在她的面前。

      少年坐在自行车上,身姿挺拔,单脚支着地板,回过头看她,秀眉轻皱,声音一如既往的清澈,语气带着几分关切的询问,“怎么了,许昭青,发生什么事情了?”

      该用什么词语来形容这种感觉呢?就像你孤立无援的时候,觉得自己只剩下一个人在战斗,觉得一切都没有希望的时候,突然有个人降临在你面前。

      问你一句“怎么了”。

      就像是落水之人抓到了浮木一样,岑澍猝不及防出现在她面前的这刹那,许昭青有这么一瞬间又要想掉眼泪。

      只不过正事要紧,她就这么硬生生地憋住了。

      话一时之间说不太清楚,不知为何,许昭青就是极其信任他,把他当成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朝着他走了两步,声音有些颤抖,人也在发抖,仿若风一吹过来就能够轻而易举把她的人和声音都给吹散。

      许昭青抖着声儿说,“我东西不见了。”
      她哭起来的样子肯定很丑,丑到爆炸,但是现在这个平静,她压根就管不着这么多了。

      岑澍下意识抬手想帮她擦眼泪,就像六年前那样,只不过手抬到一半,意识到不太好,于是停住,改帮她把被风吹乱到脸上甚至遮到眼睛的发丝给拨开。

      他没问她丢的什么东西,也没问她怎么哭成了这样,毕竟以她现在的情况来看,这些问题都不是很重要,也问不出什么来。
      他只是问,“我能帮你吗?”

      岑澍的语气十分地镇定,带着几张安抚的味道,让人能够一下子心情变得没这么紧张和糟糕起来。

      许昭青终于冷静了,也放松了一些,停了掉眼泪,又吸了一下鼻子,情绪刚稳定,一时间也说不上话了,点点头,“嗯。”

      “好,你要去哪儿找?”
      “‘状元堂’。”

      岑澍一时间没听清,她的声音哭腔还很明显,于是俯身,把自己的耳朵凑过来了一些,耐心又问了一遍,“哪儿?我没听清。”
      许昭青又重复说了一遍,“状元堂。”

      这次她说的清楚了不少,岑澍也听清了,他弯起身,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自行车后座儿,“上车,我载你去。比等公交快。”

      许昭青一时间也顾不上什么,直接就这么坐了上去,脑子太乱,无意识地扶上了他的腰,可她不知道,只一心只想着自己的挂坠。

      岑澍说一句“抓稳了”,便瞬间蹬动踏板,飞扬的白色衣角上布满了日光和稀碎的树影,像不羁的风,更像离弦的箭,瞬间载着她驶出了老远。

      车轮滚滚,碾碎了一地斑驳树影。

      岑澍弓着腰踩着脚踏板,能够清晰感受到女孩子搂住他腰部的手臂,隔着一层薄薄的上衣布料,触感是如此的清晰。

      他腹背不受控制地有些绷直,丝丝缕缕的情愫,就此悄然无声地缠上心头,如藤蔓疯长。

      岑澍脚下的动作不停,喉咙控制不住地滚了滚,身体有些热,不确定是不是中午的太阳太晒了的原因,耳边除了猎猎风声,还能够依稀听到女孩子坐在后座上小声抽泣的声音。

      他没回头,即使载着个人,车子如游鱼一样穿梭在人群和车流里,还不忘出声说些冷笑话来吸引她的注意力。

      “许昭青,你有没有听说过一个叫做‘小哭包’的冷笑话故事?”

      许昭青整个人还处于一种极度悲伤的状态之中,压根就没仔细听岑澍说的什么,但是也的确成功被他吸引走了一些注意力,“嗯?什么?”

      她就听到了个“小哭包”,她严重怀疑,是不是岑澍在故意点她。

      岑澍一边专注开车,一边把故事说完,“小哭包养了一只金鱼,有一天他发现金鱼一动不动,于是抱着金鱼缸痛哭,说‘小鱼呀,你怎么死啦’,过了两秒,小金鱼活了过来——”

      “原来呀是小哭包忘记往水缸里加水了,但是没关系,现在缸里面已经有水了,是小哭包的泪水。”

      许昭青无声地弯了弯嘴角。
      什么啊。
      好烂的冷笑话,一点都不好笑。

      但是这也并不是完全没有效果,起码她彻底停了哭。
      抬头认真打量着他的背影。

      少年脊背削薄,躬身骑车时,后颈微微凸起的节段像根龙骨。
      这一刻,心动就如山洪决堤,汹涌得猝不及防。

      岑澍话还没停,“好笑吗?不好笑的话我再说一个。”

      许昭青也没说话,就是安安静静地听着。

      而后听到他说,“有一天螃蟹出门,不小心撞倒了泥鳅。泥鳅很生气地说:‘你是不是瞎啊!’,螃蟹说:‘不是啊,我是小螃蟹!’”

      许昭青终于没忍住,“噗呲”一下笑了出来。

      岑澍绞尽脑汁地想冷笑话,在他都快要用尽自己的脑细胞去想曾经看过什么东西的时候,听到背后响起一阵短促的、很轻地笑时,终于整个人放松了一下。

      应该哄好了一些了吧?

      他还不忘补一句,“不用太紧张,我会帮你找到的。”

      许昭青沉默了许久,很轻地对着他的背说了一句,“谢谢你,岑澍。”
      “什么?我没听清。”

      许昭青声音闷闷的:“听不清就算了。”
      有些话只能说一遍,说第二遍就说不出口了,她不是那种擅于煽情和表达自己情感的那种人。

      岑澍微微弯了弯唇。
      其实他听清了的。

      没关系啊,许昭青。
      以前他就跟她说过的,如果她有什么困难,可以随时来麻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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