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江山》哈罗罗

4、画江山4

　　或许是蔡京给下面提前吩咐过了，也或许是大家认得太师送他的那把折扇。总之这之后赵士衍办理出行手续、申请马匹钱粮，都变得轻松许多。

　　这是赵士衍第一次出远门，心里除了忐忑更多的还是兴奋。

　　一路往南，山水连绵，长枝紫叶。赵士衍走一路赏一路，累了就找临近的旅店，休息一晚，第二天继续上路。有时途中遇到一些乞儿，他也毫不吝啬地分给他们一些钱财。

　　然而路上的开支用度远超赵士衍想象，还没到目的地，他就囊中羞涩起来。

　　赵士衍思来想去决定采取王臣的建议，去当个“乞儿”。在出发之前王臣告诉他：“若是路上遇到了什么困难，可以就近求助当地的官府衙门，拿出太师送你的折扇，应该可以安枕无忧。”

　　但没想到，当赵士衍拿着折扇去找那些衙官，却被告知“大人不在，请择日再来”。

　　择日？都要被饿死了还要择日？

　　赵士衍无奈，捂着饥肠辘辘的肚子，皱着眉头在衙门口打转。

　　“小秀才，你饿傻了？跑这儿来要吃的？”一个身形消瘦皮肤黝黑的少女走到他面前，不容分说匆忙将他拖离这地方：“惹官老爷不高兴可是会被杀头的。”

　　赵士衍刚想张口说话，他的肚子倒先咕噜噜起来，这一下，惹得少女笑出声来：“算了，我先带你去吃点东西吧。”

　　南方的山水和汴梁的不同，山连山水连水，此时又是初春，山水青绿美不胜收。

　　赵士衍有些看呆，灵感乍现，挣脱女子的手，从包袱里掏出纸笔，伏在地上就开始作画。烟波浩渺，山水一色，赵士衍的笔像是瞬间有了生命，在纸上翩翩起舞。

　　直至日幕西沉，赵士衍终于长舒一口气，停下了笔，可谁料刚一抬头，一张愠怒的少女脸便出现在他的面前，赵士衍这才想起自己正饿着肚子，他慌忙从地上爬起，刚想说话，只觉脑袋一沉，眼前一黑，瞬间不省人事。

　　少女名唤阿梓，家里世代种桑养蚕，从小她就学得一手好织艺，自打爹娘过世，家里几十亩的桑田便都归她打理。阿梓虽然年纪小，但脑子却好用得很，继承了爹娘的经验手艺，再加上她自己的改进，接手之后没几年便把那蚕丝做得细腻光滑到远近闻名。

　　“幸好你倒的地方离我家近，我能喊家丁去背你过来，不然你非被野兽给生吃了不可。”阿梓一边嘟囔着，一边把白粥往赵士衍嘴里送。

　　“画，我的画呢？”赵士衍恢复了精神，第一件事就是找自己的画作。

　　阿梓叹了口气，把粥放在一旁，从角落里拿出她小心收好的画卷，扔到赵士衍身上：“在这儿呢！傻秀才。”

　　赵士衍把画摊开，这才意识到里边的诸多问题：“纸太短不够宏伟，黑白色太过单一，山水少无连绵之气……”

　　见赵士衍嘟嘟囔囔半天，阿梓忍不住拿筷子敲了敲碗沿：“你还吃不吃了？外面多少人因为吃不起饭饿死，你倒好，还得我求你吃。”

　　“饿死？”赵士衍回过神来，看见阿梓面色不善，慌忙把那半碗白粥端过来吃。

　　不知道是饿极，还是阿梓手艺好，这简单的白粥配上甜酱和柿干，吃起来竟别有一番风味。

　　见赵士衍吃了起来，阿梓的脸色这才缓和许多：“这两年北方无雪，庄稼要么熬不过冬天被冻死，要么被来年的蝗虫吃个精光。为了填补粮食缺口，朝廷就让我们江南地区的百姓退桑还田，把桑地全改成水田。普通百姓还好，种什么都行，但像我们这种世代种桑养蚕的人家怎么办？总不能不养蚕了吧？我跟兄长不愿意，官府就要收我们三倍的税，兄长受不了，就去衙门口闹，结果那些官老爷把他给抓了进去，现在是死是活也不清楚，我就只能每日去衙门口转悠，看能不能想办法打听出点消息……刚刚你要是在衙门口闹起来，多半也要被关进去。”

　　听阿梓这么一说，赵士衍立刻想起那天太师呓语般问自己的那个问题“大宋何故两年无雪”。仔细想来，这一路，路上的乞儿远超自己的想象，多半也是这天灾引起的。

　　赵士衍一口气吃完甜粥，想了想开口：“或许我可以帮你救出兄长。”

　　“真的？”阿梓的脸上瞬间有了光彩。

　　“嗯，我这次下江南是为皇上作画，但我身份有些尴尬，既非皇上指定之人，也非翰林院画师，所以只能等到我画出成品面见圣上，才能把这边的情况包括你兄长的事告诉皇上。”

　　其实还可以试着用一用太师赐他的折扇，但一路走来，赵士衍明白，折扇其实没有多大用处。在京时办事人员可能还要看在蔡京的面子上，一旦远离京都，各地官员则是避之不及。

　　要真搬出太师，地方官员只能自掏腰包招待自己。但赵士衍无权无势，不能带给他们任何好处，如果自己画不出堪比《清明上河图》的作品，更是连在太师面前美言他们的机会都没有。因此官员们既不愿意招待他，也不愿意得罪他，干脆一个个装作不在。想明白了这个道理，赵士衍也懒得拿出折扇了。

　　“皇上？你能见到皇上？”阿梓几乎要跳起来：“那还等什么，小秀才你快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