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执情深》姜蓦然

32、回忆6讲题

　　当晨曦的第一缕光透过医院古旧的窗帘，照射在徐熠白皙的脸上，他眼皮轻微颤了颤，而后苏醒。

　　徐熠拿起枕头边的电子手表看了看，不到七点，还没有到他预设的闹铃时间。

　　他揉了揉眼睛，便轻轻从床上坐起，旁边床上季方仍在酣睡之中，徐熠到厕所洗漱的动作放的很轻。

　　最后徐母还是被他说服了，同意让徐熠留下来照看季方，于是学校那边请了假。

　　徐熠还在厕所，就听见外面有人推门而入，他探头去看，原来是护士医生来检查了，拿着个本子时不时记录着什么。

　　他们动作不轻，季方从朦胧睡梦清醒过来，皱着眉头喊道，“干嘛呢？这大清早的。”

　　“季先生……”医生叨叨了一大堆，护士也给他换药检查伤势。

　　徐熠从厕所出来便站在一边默默听着。

　　“啊，是你在照顾你哥哥吗？好乖巧懂事的孩子！”护士捂着胸口看向小小的徐熠，惊喜道。

　　徐熠一时有些无语，季方倒是哈哈大笑。

　　季方笑完便说，“是啊，可乖了。”

　　护士在医院见多了各种情况，也谅解地点了点头，可怜这一家人，这么大的事，父亲也没有现身过。

　　“你早饭想吃什么？”徐熠问。

　　季方思索了一会，才认真地说，“此时此刻，我只想吃一碗热腾腾的汤面～”

　　徐熠皱着眉头，这虽然有些艰难，但是病患的要求第一，他无奈地点点头，“也行，我去病房周边看看，可以打包一份回来。吃辣吗？”

　　季方眼睛笑得眯了眯，“微微辣。”

　　看起来不情不愿的，却什么事情也干的利落，季方都有点想要一个这样的小孩了。

　　“算了算了，来两个肉包就行，汤面端上来可能都坨了，不好吃了。”等到徐熠要出门的时候，季方把他叫住，改了主意又问，“你有钱啊？”

　　“妈妈给了我一点。”徐熠心情已经趋于平和，“好，两个肉包是吧？”

　　“嗯。”季方点点头，一只手撑着脑袋靠在病床上，欣慰地用眼神送别他。

　　等到吃完早饭，季方就陷入了无穷无尽的发呆时间，医院条件简陋，什么打发时间的东西也没有。

　　和徐熠搭话他也不理，季方百无聊赖，只能躺在床上数着星星，“一个星星在天上飞，两个星星成双成对……”

　　在一旁认真学习的徐熠：……

　　就算是请了假不用上课，徐熠也毫不懈怠，严格按照学校里的课表给自己上课。

　　季方只见他拿着本语文书一直在读，而后看了看手表，便从书包里掏了掏，把手中的书本换成了数学书。

　　他有些纳闷，“怎么不读语文了？”

　　“该上数学课了。”徐熠语气淡淡，似乎不认为这有什么奇怪的。

　　季方的眉毛被震得跳了跳，……真就是一个彻彻底底的书呆子。

　　“为什么非得按照课表上来念书，反正也没有老师在上课吧。”

　　“不这样的话，过几天你就和老师讲的的进度不一样了。”

　　“你自学都成，还管老师的进度做什么？”

　　季方想起徐熠和其母争辩的时候，徐若萍以初三学业紧的理由拒绝，徐熠便说自学几天也没有问题。

　　徐熠在书上写写画画，时不时做思考模样，而后又拿出练习册来写，完全不管旁边的季方。

　　季方自讨没趣，又不乐意就这么光躺着，他表情皱成一团，悲伤地拿着破碎的手机，“手机啊，你死的好惨啊……”

　　徐熠终于抬头，神情有些低落，“……我现在身上没钱还你，别告诉我妈，——当是我欠你的再多一点，我会很快还清的。”

　　“没说要你还钱，这手机还能修，你去帮我买一点零件回来。”季方解释。

　　光是说也说不清，季方伸手招了招，示意他把纸笔拿来。

　　徐熠撕了一张草稿纸递过去，等到季方在纸上洋洋洒洒写完一整版递回来时，他看到这字都惊了。

　　坚实有力，大方潇洒，以季方那不拘一格的人生态度，竟然有一手可以被称道的好字。

　　徐熠呆愣地看向他。

　　季方心里自得，面上却不以为然，从兜里数了两张钱递给他，“怎么了？看不懂吗？没事，你把这个给手机店老板看，他会找齐的。——总价钱不会超过两百块，可别被坑了啊。多余的你买点零食回来。”

　　徐熠点点头，一溜烟离开了病房。

　　他这一走，也带走了破旧病房里唯一的人气。

　　视野内只有灰白带着不知名丑涂鸦的墙壁，季方卸了力气，自暴自弃地躺在床上，随手扯起徐熠放在床上的数学练习册。

　　倒也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

　　徐熠字迹工整，几乎没有错误，可以看得出来他有些强迫症，涂改的地方很少，更没有所谓的“黑坨坨”。

　　季方啧啧称奇，“牛逼啊。”

　　等到徐熠回来，季方拿过来塑料袋翻翻找找，第一句话就问，“零食呢？”

　　徐熠愣了一下，把剩下的钱递给他，老老实实回答说，“没买。”

　　“咋不买嘞。”

　　徐熠才不会说他以为季方所说的零食是要给他买的，然后他体恤他的钱不愿意浪费才自作主张没买。

　　看起来是季方自己要吃啊。

　　徐熠自作多情了，他掩饰自己的情绪，只是随意道，“……忘了。”

　　季方叹口气，不咋在意，“算了算了。”便把手机放在病床上的床上桌上，便开始一心一意修手机，捣鼓捣鼓个不停。

　　徐熠也回到病床上，估摸着老师的进度自学完之后，把今日的作业也完成了。

　　只留下了数学练习册最后一题创新题难住了他。

　　他正苦苦思索的时候，一抬头见季方认真的样子，不由得也目不转睛了。

　　不知道是看他手指灵活翻飞的技巧，还是看他苍白的脸上认真的神情。

　　季方右手有些负伤，只能靠另一只左手来做主力，有些艰难，但是也很充足。

　　徐熠也开始期待最后的成果起来。

　　等到手机开机的悦耳音乐响彻病房，他也情不自禁地惊呼，“哇——”

　　季方笑起来得意洋洋，把恢复如初的手机拿起来给他看，“怎么样？哥的技术杠杠的吧？”

　　徐熠心里翻了个白眼，反驳道，“你可不是我哥。”

　　“比自己年纪大的都是哥，知道吗？”

　　“……”徐熠又不理他了，帮忙收拾完剩下来的电子垃圾之后，便重新整理思路去做数学题了。

　　季方拿起手机便打开了□□，一只手打字不方便，他便一个个发过去了语音。

　　“我不就一天没上线嘛，说我没做日常要踢我？还是不是兄弟了？”

　　“昨天没看见消息，这两天出了点事，没空上游戏，之后再叫你打哦。”

　　“我去，这么牛。”

　　……

　　徐熠默默地听着他应付着数不清的人，并且和每个人关系都很好的样子，他心里情绪有些复杂。

　　这个人朋友可真多。

　　等到季方喝了口水，终于停下了这阵仗，徐熠便忍不住问，“这都是你朋友？为什么不叫他们来看你？”

　　“都是网友，平时打打游戏什么的。不知道他们搁天南海北呢。”季方单手打着字，边抬头回应道。

　　徐熠“哦”了一声。

　　“小学生作业写完了了？”

　　徐熠坐在床边淡淡回答，“我上初三，这个学期结束我就高中了，不是什么小学生。——还没。”

　　“小学生多可爱啊。”季方眯起眼睛笑笑，“哪里不会吗？叫声哥我就给你解答啊？”

　　徐熠不做回答，持怀疑态度，“……你会吗？”

　　季方觉得整个人都受到了侮辱，“初三的题我还是能做出来的，给我看看。”

　　“哦。”徐熠把练习册递了过去。

　　季方摩挲着下巴，陷入长久的思考。

　　徐熠见季方面露难色，似乎也不会的样子，也是在意料之内。

　　倒是要看看季方什么时候认输，徐熠便坐在了他身侧，两人一同看着这个数学题发呆。

　　“草稿纸。”

　　徐熠配合地把纸笔递过去。

　　只见季方毫不心疼地把草稿纸写了几大页，徐熠也不理解他在写些什么，便自己也拿着纸笔在一边演算了起来。

　　好像就是一场无声的较量。

　　季方也不知道他跟个小孩子较什么劲，好像就是不想在徐熠面前吃瘪。

　　可能是作为成年人的倔强吧。

　　理清了思路，季方便开始讲了。从小没给别人讲解的经验，磕磕绊绊的。

　　不过徐熠理解力惊人，等到季方讲完一遍问他，“懂了吗？”

　　徐熠云淡风轻地回了句，“哦，懂了。”

　　季方有些无奈，“那你叫我哥。”

　　“为什么？”

　　“因为我给你讲了题目啊。”

　　徐熠无语，他又没答应，“我可没有哥哥。”

　　“诶——”季方占便宜道。

　　徐熠心里有一种深深的无力，默默回到自己床上。

　　晚上，或者是说深夜的时候，徐母终于下班赶来了医院。

　　她不放心，便在角落里打了个地铺。

　　昏暗的灯光下，徐熠靠在墙上，捧着语文书在背，季方在他旁边床，懒懒散散地打游戏。

　　难得看到徐熠和人关系这么好，徐母心里不由得欣慰起来。

　　她的儿子，她了解。

　　也不知道在自己上班的时候，是和新邻居什么时候变得亲密起来的。

　　在病房的日子转瞬即逝，季方刚得到医生准许可以下地，便强烈要求办理出院，他绝对不想在继续这样坐牢的日子了！

　　徐熠也劝不动，和医生好好聊了一会，也只好由着他去了。

　　直到两人坐车来到楼房下，季方长呼一口气，“终于到家了。”

　　徐熠很疑惑他对于家人闭口不谈，却也不好多问，没有家人的屋子，对他来说也算家吗？

　　“我背你。”

　　季方拄着拐杖，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我一个大老爷们，近百来公斤的，你背我？”

　　徐熠坚定地点了点头。

　　季方一时间有些被这样的眼神震慑住，那里面是不容反驳的坚定。

　　这孩子，犟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