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执情深》姜蓦然

8、上班

　　狭小房子里，徐熠坐在一盏昏黄台灯前，用手撑着脑袋看着他写下的文字发呆，脑中满满当当全是方临轩的一言一行，一颦一笑。

　　他不由自主地回忆起从前。

　　如果喜欢是一种毒药，徐熠中的毒无解，且经过十年已深入骨髓了。

　　过了好一会儿，徐熠想到了什么似的，拉开旁边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铁盒子。

　　徐熠小心翼翼地从里面捏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打开，掀开一块布包。

　　这其中是一个贝壳手链，用透明的小塑料袋包着。

　　徐熠没有再打开塑料袋，而是隔着它静静地看着手链。

　　季方猛然失踪，留下来的东西都被房东拿去抵了房租，徐熠拿不了。

　　光阴流转，到头来也只有季方买给他的贝壳项链，徐熠留到现在。

　　贝壳早已经褪色，露出白色的劣质内壳，虽只是路边摊随手买的便宜货，却因为所送之人而被徐熠视若珍宝，细心保存多年。

　　徐熠最终把手链夹在本子里合上，又把本子放回抽屉最底层。

　　一切都过去了，现在是新的开始。

　　周末过得很快，徐熠没有等来方临轩的联系，他也没有去打扰人家。

　　他知道方临轩统领着大大小小的公司，就算再闲，也没时间闲聊。

　　徐熠能做的只是在日暮时分，坐在飘窗上，借着夕阳的自然打光，穿着白衬衫自拍一张，随后修修发朋友圈，仅方临轩可见。

　　石沉大海，没有回应。

　　周婷一忙就见不到人影，徐熠给她发的那条消息也至今没有得到回复。

　　吴鹏发了一个高达100MB的文档给他，里面是大大小小的方临轩的信息。

　　包含方临轩从小到大的基本信息，就读院校，和数不清的情史，简直是模特与明星争艳。

　　[吴鹏：熠子啊，哥尽力了，不过哥还是劝你一句，别动太多感情了，这人没心]

　　徐熠只回了个“嗯”。

　　徐熠忙着搬办公室，又看了看新公司附近的房子，没有合适的价格，还是决定再慢慢看。

　　就算通勤时间会长一点，也是可以克服的。

　　周日晚，徐熠激动地翻来覆去睡不着，为了明天起来不是挂着两个大黑眼圈碰到方临轩，徐熠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嘴里不停念着“睡觉睡觉”之类的催眠自己。

　　睡意逐渐涌上来时，楼下又传来咚咚咚的噪音声，一阵一阵的。

　　徐熠实在受不了了，准备下去理论时，那噪音又停了，好不容易酝酿起来的睡意就这么生生消散了。

　　最后入睡，已经不知何时了。

　　“咚咚咚！”

　　徐熠只觉得自己刚睡下就被吵醒，他烦躁地紧皱眉头，试图忽略掉震耳欲聋的拍门声。

　　为了以最好的状态面对方临轩，徐熠定了很早的闹铃，以便于好好拾掇一下。

　　可六点半的闹铃还静默着，这大清早的，谁在如此暴力地敲门啊？！

　　徐熠心情降到冰点，看到镜子里他明显的黑眼圈，脸上一副明天世界毁灭也无所谓的表情，一步一步迈着沉重的步伐，开了门。

　　门外正是周婷，也挂着重重黑眼圈，强打精神道，“早上好！”

　　“早上不好。”徐熠淡淡道，“这么早来做什么？”

　　徐熠当即转身回房准备继续睡，补救一下暗沉的皮肤。

　　“别走啊。”周婷随着他进了房门，意识到徐熠想要回去补觉的意图，一把拉住他的衣袖，“我是来帮你的。”

　　周婷把门打开，两名人高马大的助理搬来了挂着满满当当衣服的衣架，还有一个人抱着一袋不知名物品，把他视线都挡住了，让他在门槛处绊了一下。

　　“小心点，这可都是我的珍藏！”周婷提醒道。

　　几人把东西放下，摆满了小小的出租屋，便利落地走了。

　　“帮我？”徐熠看着还没亮起来的天，又看着几乎无处落脚的房子，不知周婷是整哪一出。

　　“我想通了，既然季方，哦不，方临轩终于出现了。我要是看着你这么多年过得跟苦情剧里面死了老公的寡妇一样，还反对你，还不帮你把方临轩拿下，我能算你这么多年最好最好的闺蜜了吗？！”

　　徐熠被周婷按在椅子上，被她这么一顿输出整得不知道说什么。

　　“所以你这是？”徐熠问。

　　“把你那丧葬风的穿搭给我改改，从今天起，做你们公司里最靓的花蝴蝶！”周婷拿着一套又一套闪闪发光的衣服在徐熠身上比划。

　　“……你的事情忙完了吗？”

　　“当然没有，——你的人生大事最重要。怎么勾引一个男人，你要多多制造偶遇知不知道……”

　　周婷谆谆教诲，传授着她过来人的经验。

　　徐熠听得直犯困，没睡够是最主要的原因。

　　“徐熠你听了没啊？怎么回事，连有关于他的事情你都不在乎了？”周婷轻轻拍拍徐熠的脸，握住他的肩膀摇啊摇。

　　徐熠只感觉耳边的话语远在天边，飘飘忽忽。

　　周婷风风火火去卫生间冷水打湿了毛巾，没拧干就覆盖在徐熠脸上。

　　徐熠一下子被刺激得回了神，“怎么回事？你咋在这呢？”

　　徐熠一睡觉，连他刚刚给周婷开门，和周婷对话的记忆都忘了。

　　周婷急道：“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知不知道我这两天就睡了两个小时，还一大早地来你这给你搭配，对得起我吗？”

　　徐熠脑子清醒了一些，只好乖乖去洗漱完，坐在椅子上任周婷在脸上画画摆弄。

　　周婷的化妆技术高超，徐熠指挥道，“黑眼圈遮一下。”

　　周婷死亡微笑，“好嘞爷。”

　　“那天我走之后，你们还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吗？”

　　徐熠道，“他送我回来了——然后说要和我做炮友。”

　　周婷听到前半句十分欣慰，而一听到后半句，直接停住了动作，质问，“啊？然后你同意了？”

　　不等徐熠回答，周婷又碎碎念道，“你肯定同意了是吧，你这个不争气的东西。什么欲擒故纵，循序渐进你是一点也不知道啊。你现在这样，等着哪天他玩够了你就等着被抛下吧。”

　　徐熠垂眸不语。

　　周婷看着他可怜的样子，不禁十分心疼。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我们熠熠美若天仙，我看方临轩舍得放手嘛。”

　　徐熠道，“我没有想和他长相厮守的奢望。只是想尽可能地和他多制造一些回忆。再靠近一些，再了解一些。等到哪天他厌倦我……到时候再说吧。人也不能总为了别人活着。”

　　周婷抹一把辛酸泪，“我的宝啊，你终于想通了。”

　　她把镜子递给徐熠，让他看自己的成果。

　　周婷不愧是美妆达人，作为设计师，走在时尚前沿，她的巧手为徐熠的容色更添了几分动人。

　　不显妆感，活色生香。

　　徐熠左看看右看看，“这是我吗？”

　　“当然是你了，好，接下来选衣服。”

　　忙活了大半个上午，徐熠终于以最完美的状态出门了。

　　只是周婷急于回公司完成工作，徐熠只能自己搭乘地铁。

　　两点一线的打工人哪见过这样的绝世美男现身地铁，只觉得上班的怨气都减淡了，空气都清新了。

　　徐熠静静看着地铁侧上方的站点图，表面看起来无欲无求看淡一切，实际上认真地侧耳倾听着每一站的播报。

　　他从来没觉得上班是一件这么美好的事情。

　　毕业之后，徐熠幸运地进了这家很有前景的小公司，一干就是三年。

　　不争不抢，哪怕三年了还是普通职员。

　　而现在他如同打了鸡血一般，只想让方临轩看见他的能力，想和方临轩并肩。

　　徐熠摩拳擦掌。

　　可一进大厅就被泼了一杯咖啡，精心搭配的衣服毁于一旦。

　　徐熠冷漠的眼神盯着这个冒失的人三秒，那人先是被惊艳到了，愣神过后连连道歉，准备把自己的衣服先脱给徐熠穿上。

　　徐熠冷冷拒绝，见他不是故意的，也不再过多追究。

　　换上办公室里自己以防万一而备好的衣服后，也不算太突兀，徐熠看着厕所镜子里的自己心想。

　　一路上听说方临轩并不在公司，他前天就出差去了，得过几天才能回来。

　　徐熠心跌入谷底。

　　办公室的人见徐熠精心打扮的样子，哪怕相处了这么多年早已经看习惯的老板也不由得赞叹，“帅小伙啊，更上一层楼的帅！”

　　王欣妍更是眼里的爱心都要飙出来了，不停地凑到徐熠跟前刷存在感。

　　“徐熠哥，这两天过得怎么样？”

　　“徐熠哥？”

　　“徐熠哥，你和方总真的认识啊？那天你和方总是一起走的嘛？”

　　徐熠心情不好，沉默以对。

　　最后还是张姐看不过去，指使王欣妍干别的活去了。

　　张姐刚从老板办公室出来，就拿着一份文件过来递给徐熠，“这是你负责的项目，很重要，具体情况你先去和老板沟通。”

　　徐熠雄心壮志无处发泄，看完这个策划书之后，只疑惑为什么会交到自己手里。

　　一个很简单但是很重要的项目。

　　明眼人都能看出有黑幕了，更何况是心细如发的张姐。

　　难怪张姐刚刚眼神不对劲。

　　徐熠起身去办公室，和老板对完话之后，他才突然明白了，这是方临轩的主意。

　　方临轩为什么要给他一个天大的好处，显而易见。

　　是因为前两天那场“情色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