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都市爱情》温也甘

8、吃烧烤

　　北方的冬天黑得早，六点不到夜幕已完全降临，也不清楚何时开始，乡下里的星星瞧得也没那么清晰了。
　　国道路两侧布满尽责的守卫兵，遇到拐口后打响转向灯，面包车驶入新一条柏油路，愈近夜市，两旁照明愈繁华照人眼，高大树枝沿串起暖黄小灯泡，并还点缀着红火大灯笼，欢闹的人群隐约浮现在不远处。
　　万家灯火，阖家欢乐。
　　从停车场出来，俩人朝马路对面的商业街走去。
　　“林源在这儿开烧烤，味道还行，你要吃不？”向永远问。
　　林源是上学时候向永远那波的小伙伴儿，整天也是课没学进几节，网吧胡闹却从未缺席。
　　整天在忙，但不知道在忙些啥，这其实，是当年学校大多数学生的常态，大半人几乎都是高中之后就没再念书。
　　多年没再听见这个名字，乍一下向怀南有些懵，看到那双努力回忆的迷茫眼睛，向永远好心提醒道：
　　“微胖，戴眼镜，矮半头。”
　　“噢噢噢，想起来了。”向怀南恍然大悟，然后乐了，“你好毒啊。”
　　向永远也跟着笑，“难道说的不是实话吗。”
　　“那我呢，你要是跟人家形容我是不是得说，”向怀南努力模仿着他不久前冷漠无情的神态，“正常身形，没戴眼镜，高个儿。”
　　向永远摇摇头，“不”
　　“啊？”
　　“模特身形。”
　　“嗯？”
　　向怀南睁大双眼瞬时不可置信的瞅过去，然后，笑崩了。
　　向永远双手插兜，无奈站在原地看着他，腰都弯成了U形。
　　“没人夸过你吗。”
　　“不，不是，”向怀南努力喘着气息，站直后没忍住又笑出来，费了好大劲才尽力稳下来，“好像有人隐约提过，但是，”
　　他憋着笑意和人对视，但不过三秒，又赶紧移开双眼，
　　“没人夸得像你这么喜感。”
　　“啊？哪喜感了。”角色调换，现下迷茫的变成了向永远。
　　他是喜剧人吗。
　　“哪有人夸人像你说‘吃了么’这样的。”向怀南这次的模仿愈发炉火纯青，不过两回，他已摸到了向永远说话的精髓。
　　标准的像小品演员。
　　“不是”向永远被人逗得偏开脑袋，敛住神色后又转回头，“我哪有这么冷淡。”
　　“你有，请正确认知你自己好么。”
　　“我没有，我说得很真、诚。”
　　向怀南哑住欲想反驳的嘴，看了看无人的四周，幸好无人。
　　一下理智回归，看清现实。
　　“走吧，小学鸡。”调转脚底方向，准备迈开步伐。
　　“嗯，走，小学鸡。”
　　向永远看见向怀南又笑了，隐约传出有病二字，晚了半步的他也跟在后头笑。
　　追平之后他又想起一问题：“话说当年你成绩这么好，挑灯夜读应该没少经历吧，怎么没近视呢。”
　　向怀南看了他一眼，回正脑袋说：“其实早就近视了。”
　　“啊？”没装，向永远是真的很讶异，因为丝毫没有察觉出来过。
　　“初三就已经开始了，不过一是度数不高，二是怕加深后面一直很注意用眼。”
　　“眼镜现搁家呢，一般只有晚上才带。”
　　“那时候，没见你戴过啊。”
　　“嗯，高中之后才配的。”
　　“哦”向永远一下不知说什么，过完马路来到纵横胡同里后，才找到想问的：
　　“那你度数多少？”
　　“现在左眼125，右眼250”
　　“我去，右眼是得罪你了吗？”他笑问。
　　“唉，这告诉我们，千万不要侧着用眼，不然你会看见两个不一样的世界。”向怀南沉重说道。
　　被引到店门口，远隔几米，赶巧遇见喜剧正上演。
　　陌生人途径烧烤小摊，好奇问着正忙活给食物翻烤的店主。
　　“你好打扰问一下，请问‘胖福福饭店’在哪儿呀？逛了好几圈都没看到。”语气很是真诚发问。
　　穿着围裙的胖子用手背抵了抵眼镜，滋啦冒油的白烟阻挡住大半两人对视，林源思索过后眯缝着眼睛，也很真诚建议道，“不然，您抬头看看呢？”
　　陌生人抬头，只见棕不溜丢的牌匾上印着五个暗金瘦字——“胖福福饭店”。
　　噗嗤，向怀南实在忍不住把头偏向俩人缝隙之中。
　　那边儿陌生人尴尬道着谢推开一旁的玻璃门走进去，这边儿他的动静成功引起胖福福店主的注目，正笑成团的男人他不认识，但旁边一脸趣味看着那人的货，化成灰他都认识——
　　“哟远哥！您来啦，里边请——”胖乎乎的林源连忙搞怪抬手示意道，掌心朝向店内，俨然一位合格的小二。
　　向永远率先朝前大步迈去，嘴上也跟着贫回去，
　　“林老板看起来挺忙，我们来的好像有些不是时候啊。”
　　“诶诶您可千万别这么说，我哪怕不营业也得接待您，还有这位——向……怀南？！”
　　林源起初有些不自信，明确后瞪大眼睛望向慢半步走过来的他同伴，多年未见，对方好像还是那副沉默青涩感，但好像又不一样了，看着更加沉稳。
　　眼前老同学体型，看起来要比以前更加饱满，靠近后烧烤的油烟味直往鼻里蹿，蓝格子围裙上含着斑迹大小不一油渍，有些熟悉得让他想起回来遇见向永远的那一天。
　　不惹人反感，仅是总结，老同学们生活在故土的模样似乎都大同小异，踏实，不讲究。
　　“好久不见，林源。”向怀南笑了笑。
　　“我去？！高材生你咋回来了？”
　　“回来过年啊？”林源还是不可置信看着，可能要不是手上有油，他得抬起擦擦眼。
　　“嗯，钱。”向永远双手依旧插兜，只用下巴兜点了点烧烤架。
　　“哦天天天——”林源突然清醒，赶紧转回身给祖宗们翻翻个，撒调料。
　　向永远先带着人绕到旁侧的门，刚刚只傻站外面吹冷风，眼下才进屋。
　　选完食材交给胖老板，他们坐在位置上水壶刚倾斜未倒完，就看见阻隔着厨房和大堂的门帘被掀开，走出一个身形中等但气派爽利的年轻女人，手里端着一铁盘，上面放置两盘菜。
　　她四下张望了番刚准备喊些什么，突然看见熟悉面孔。
　　“远哥？！”那女人来近桌前惊喜道，“你带朋友来吃饭啊。”
　　向永远坐着没动，向怀南也就没起，他抬手示意了下，互相给双方介绍：“这是林源老婆，这是林源老同学。”
　　店铺不大，林源没聋，他扭头喊道：“嗐，我成引子了是不。”
　　“是！好好烤你的烧烤，再烤不到位把肉揪了做包子！”他老婆也立马扭头教育回去。
　　“好！”有爱凑热闹的食客当场声援支持，逗笑一屋子人。
　　林源安静闭嘴。
　　看出来了，活脱脱的妻管严。
　　把铁盘里的菜送达完毕，林源老婆再度回到这桌前，热情好客道：“吃啥，林源请。”
　　“除了那盘香菜拌猪肝必上外，其他你方便着来就行。”向永远笑说。
　　“好嘞，等着啊。”她扬了下头后，又迈着洒脱利落的步伐朝门帘走去，掀开后身影隐藏不见。
　　周六，又是华灯初上时分，街道和店内俱很热闹，离喧嚣也就差了个十来分贝。
　　十来平米铺子坐了近十人，隔壁是一家四口，其中上幼儿园的小女儿，单她个小娃娃就大方提供出“喧”这个字。
　　方桌不大，俩人坐对面。
　　向怀南微朝前倾，明显有话要讲，向永远配合的往前送了送耳朵。
　　“他俩……结婚多久了？”
　　侧着的脑袋一下回正，向怀南没来及躲过去，俩人突然来了个近距离对视，隔着顶多十厘米，清晰得连对方睫毛根都看一清二楚。
　　这突如其来的意外谁都没想到，向怀南猝不及防愣怔住，然后过了几秒，他看见向永远猛地身子往后仰，架势激烈地都让人担心翻倒在地。
　　向永远胸腔大幅度收缩两个来回后，又噌——地站起来，甩了句我去个洗手间后就消失没影。
　　向怀南隐隐觉察此人有些怪异，但猜不出是什么问题。
　　隔了好一会儿才回来，吃饭途中又聊到那个问题，
　　“他们结婚四年了，毕业没多久就相亲认识了。”向永远吐掉嘴里鸡骨头，“不过还没生娃，在这块儿地方也算节奏慢的了。”
　　向怀南默默换算时间轴，嘴里吃着香辣辣的烤鱿鱼，不自觉啧了声。
　　这一晚上“胖福福烧烤”生意很不错，据说除了气候尤其不行，当天财运实在走冷，一般晚上基本不怎么缺顾客，夫妻俩不仅口碑经营的好，网络宣传也很给力，新老顾客络绎不绝，属于是把当今社会的营销学挥发到淋漓尽致。
　　临走前，林源塞给他们一大袋烧烤，不知何时烤的。
　　向永远也扬了扬手机页面，没问价格随意给的，闪光的屏幕上显示——转账三百。
　　向怀南看见林源一下瞪大双眼，嘴唇蠕动好似有些感动，正当他以为这兄弟俩要开始启极限拉扯时，只见那胖乎乎的身子当场一跺脚——
　　“怎么才三百！”
　　话是这么说，烧烤也没夺回去。
　　“压岁钱提前给你了啊。”
　　然后用肩膀示意了下向怀南，“走。”
　　“卧槽你丫真不要脸啊。”林源破防了。
　　向怀南跟对方简单道了别，“走了，祝生意兴隆。”
　　林源指着另一人说，“改天你自己来，免费吃，别带这丫！”
　　向永远哼笑了声，径直转身只留背影，“走，我们去买桔子。”
　　“你个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