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体上的太阳》天生子

51、与我没有一点联系

　　“什么时候的事？”

　　蔚衿的理智压着她，让几人跟着她去到一个空房间，核心观点就一个，如果他们没有一个合理的解释，今日别想走出这间屋子。

　　屋里有些暗，纪白叶拉开了明黄色的灯。

　　蔚莜嗫喏几下，低着头，没有说话，倒是谢润阳紧张地在那里介绍自己，从小学介绍到工作，事无巨细。

　　介绍到最后，在蔚衿面无表情的眸光下，逐渐磕巴起来，甚至说了几句倒装句，省略句，语句的用法快被他用完了。

　　纪白叶双手抱臂，侧倚着放在桌上的棕木色雕花储物箱，幸灾乐祸的神情洒在他温润的眉眼，在一旁隔岸观火。

　　“姐，是我追的他……”蔚莜声音越来越小，蔚衿撇了她一眼，话便堵在了嗓子里，默默地低下了头。

　　蔚莜攥了攥拳头，有些惶恐害怕，甚至想到了分手，虽然她知道，姐姐的意思不是为难她，但姐姐的表情还是让她害怕。

　　在家中，她们的身份似乎颠倒过来，蔚莜常想将蔚衿当妹妹养，这是她的愿望，但这更多是对姐姐的心疼，她可以说是蔚衿带大的，蔚衿对她的生命有着不一样的意义。

　　蔚衿眸光没有波动，“所以？”

　　谢润阳见蔚莜情绪不太好，顿时把蔚衿这个姐姐丢在一边，试图哄蔚莜开心，但收效甚少，他焦急地看了一眼纪白叶。

　　纪白叶也察觉出些许不对，蔚衿对蔚莜倾注的情感太多，骤然会有一种不被自己妹妹信任的感觉，对她的心脏冲击太大了。

　　“围巾，甜水茶，我加了些柑橘，”纪白叶忙不迭将水杯递给她，蔚衿冲他点了点头，又一次看向蔚莜，其实有些话，她很早就想跟蔚莜说了。

　　“你们先出去，”蔚衿没有分出一抹余光，她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甜水，这并没有让她的心甜起来，反而更加苦涩。

　　蔚莜死死盯着她的动作，蔚衿端起茶杯，然后掀起盖子，拂了拂漂浮的柑橘片，小小抿了一口，发出的响动像是枪击的声音，让她遍体生寒。

　　她立刻觉得整块头皮发麻，就好像失去了全世界，蔚莜隐隐约约感觉到蔚衿要跟她谈论什么，要是，摊开来，她们的关系会不会发生巨变。

　　蔚莜害怕地哭了出来，带着哭腔喊了一声姐。

　　等到两人都走出去，蔚衿走过去，锁上门。

　　她比任何人都要了解自己的妹妹，声音郑重又严肃，“蔚莜，你必须发誓，你和谢润阳在一起，没有一点我的因素。”

　　蔚衿说的话，直白又残忍，将蔚莜从前的一切摆在面前，所有的黑暗面和痛苦，像利刃插入自己妹妹的胸膛。

　　“姐——”蔚莜像是被发现了什么惶恐的事情，整个人尖锐得像刺猬，“我没有，你为什么这么问。”

　　“真的没有吗？”蔚衿低下头。

　　在蔚莜惶恐不安地目光中，蔚衿将事情说的更加详细了。

　　“蔚莜，我知道，当初是你找到爸爸，将我送去美国的，你知道我和纪白叶在一起了，对吗？”蔚衿的话十分直白，撕碎了她们一直以来的和谐面具。

　　蔚莜面色陡然变得苍白，身体发着颤，佯装震动，“我只是恰好看见这个消息，想让你恢复健康，能重新跳舞。”

　　“我知道，我知道你是关心我，”蔚衿擦拭去她脸颊上的泪水，指尖冰凉，“同时，我让你感到痛苦了，是吗？”

　　蔚莜惶恐得像一只折翼的鸟，她试图向自己最信任的人汲取一丝温度，可是，这么让她心痛的话，就是出自她的姐姐本人。

　　“对不起，”蔚莜似乎只会道歉了，身体微微颤抖，脆弱不堪，她恨不得就死在现在，从楼上跳下去，割腕，什么都好。

　　高一那年，学习压力骤增，蔚莜渐渐达不到父母的期望，试图寻求从前最信任的人的帮助，帮帮她，姐姐。

　　可是，蔚衿没有注意到她的痛苦，甚至渐渐看不见这个从前被她拽着的妹妹，姐姐身边出现了新的朋友，将蔚莜一个人留在了原地。

　　蔚莜努力劝慰自己，姐姐长大了，她们早晚要分别的。

　　她努力将情感寄托在别人身上，帮帮她，谁都好，然后沦陷在渣男温暖又冰凉的怀抱中，不得不承受一次又一次被背叛。

　　蔚莜试图将这件事告诉姐姐，却惊恐的发现蔚衿开始瞒着她，明明她们从前无话不说。

　　她和姐姐再也没有故事发生了。

　　所以，蔚莜宁愿姐姐离开，离开她，也离开那些闯进她们生活的野兽，而且，这是很不错的治病机会，她悄悄劝告自己。

　　看着小声抽泣的女孩，蔚衿终究不忍心，“蔚莜，别担心，你救了我，真的，就像从前一样。”

　　蔚衿眉眼中满是怀念，“还记得吗？小时候，我不小心把床蹦塌了，你搬来那些石块，当做床脚，还有那次用电饭煲烤蛋糕，也是你灭的烟，”蔚衿提起她们整天混在一起的童年。

　　她们一起抓叶子上的蜗牛，跳格子，玩红绿灯，假扮七仙女，她们用电饭煲烤蛋糕，结果妈妈突然回来，以至于不得不往锅里倒了一盆水。

　　“我们浪费了一瓶植物油，那是用我的零花钱买的，”蔚莜脸颊上流着泪，可怜又可爱，显然还记得自己这位每次花小钱，却把自己包装的十分可怜的姐姐。

　　蔚莜抿了抿唇，“还有那次中秋节，爸妈去探望外婆，一人留了一百块钱，我们去买面包，你只花了三块钱买面包，却让我花三十块钱买了四瓶果酱。”

　　“而且，都是我喜欢是味道，”蔚衿颇为自得，“确实，四瓶更加实惠不是吗？”

　　不管什么原因，蔚衿非常自信，那么善良可爱的妹妹绝不会伤害她，虽然她脾气暴躁，热衷于反抗世界的不公。

　　她们相依相伴度过了人生四分之一，接下来，会彼此陪伴度过一生。

　　蔚莜看着姐姐的长发，在暖光下金灿灿的，她没有忍住，像姐姐一样，将长发聚拢在一起，然后烦躁地披开。

　　这个，动作，是姐姐一直会做的。

　　蔚莜突然意识到自己错误的有多么离谱，她呜咽着扑到蔚衿怀中，“姐，对不起。”

　　“没关系，我原谅你了。”

　　“蔚莜，多笑一笑，我一直想让你开心，”蔚衿拍了拍她的背，她们小学寒假被丢在爷爷奶奶家看水浒传时，蔚衿发过誓的。

　　“所以，你能告诉我，你是怎么认识谢润阳的吗？”

　　蔚衿在刚刚，终于想起来，自己不该走向父母的另一个极端，她应该相信自己的妹妹。

　　蔚莜点了点头，窝在她怀中小声倾诉，黏黏腻腻，逼的屋外被蚊子咬出一个又一个包的两人喊了许多声，才被允许进来。

　　谢润阳也在跟纪白叶抱怨，他投诉了那个售卖泳裤的商家，然后又追加了五星好评。

　　谢润阳麻溜溜地滚了进来，见蔚莜面色不太好，顿时有些紧张起来，他不能谈恋爱不到三个月就分手吧？

　　“衿姐，我发誓，我不久前才知道她是你妹妹，如果我早知道……”他脊背蓦地一寒，话锋一转，伏低做小的给蔚莜顺气，“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想说，我和你在一起没有任何人的因素，我是真心的。”

　　蔚莜冷哼一声，拍开了他的爪子，拽住他的胳膊，将他推到前面，“姐，如果你非要怪我的话，那你还是怪他吧。”

　　谢润阳顿时卡壳，为了让蔚莜再开心一些，他不得不低头，呈现小学生标准站姿，东歪西扭地站在原地。

　　纪白叶见蔚衿面色终于浮起一抹粉意，心安定下来，瞥了谢润阳一眼，示意他看住自己的女朋友，低头对蔚衿浅笑，“我找胡伯加了份八宝饭。”

　　蔚衿现在确实想吃些甜食，配搭她的心情也不错，于是快步走了出去，纪白叶跟上她的步伐，顺便将身后的门带上。

　　蔚小理眨巴眨巴眼睛，反应过来，怒火中烧，“他抢我姐——”吧唧一下被拽了回来，摔在谢润阳怀里。

　　“你现在出去把她气着了怎么办？”谢润阳十分好意思地欺骗比自己小了近三岁的女朋友，绝不承认自己老牛吃嫩草。

　　蔚小理犹豫片刻，还是没跟出去，抱着怀里的清茶小口喝着，时不时考虑，要不要把一旁端果子茶水的谢润阳绑去负荆请罪。

　　蔚衿舀起一勺粥，没想到，会发生今天的一切，像是被一双无形的手，被推动着一切，她看了一眼纪白叶，“谢谢。”

　　蔚衿不会觉得一切都是巧合。

　　“不谢，”纪白叶将剥好的砂糖橘递给她，“蔚莜请的假快过去了，马上要回德国，我想你们可以再见见，也挺好。”

　　蔚父蔚母也在英国参加学术会议。

　　如果，蔚衿一定要离开的话，他希望她能够安心地离开，至少，不留下任何遗憾。

　　蔚衿觉得他的笑容太过释然，像将死的垂暮老人，贴住他的脑袋，“纪白叶，你怎么了，别这么笑，怪吓人的。”

　　纪白叶敛起笑意，“要记得我说过的话。”

　　“哪一句？”

　　“哪一句都行，”纪白叶将她面前的菠萝收走，“比如，你不能吃菠萝，会牙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