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5章 喝醉 ...
-
街上张灯结彩，红灯笼，红对联，不时传来鞭炮声。
快过年了。
经过长达半年的医治，楚南宸的病好了。
他身上的少许积毒，多年来的劳疾，还有体虚，在这半年里，通过喝药和温补，已经好了个利索。
最开始的两个月，楚南宸每天都要泡一个时辰的药浴，针灸两个时辰，外加沈玉吩咐的药膳，熬的药汤。
那两个月里面，他满身都是药味，身边除了下人，就只有沈玉。
鼻子味蕾每天都在遭受到苦药的摧残，但还好，有沈玉在身边陪着。
他温柔的问自己，今天感觉怎么样，有没有疲劳感，身体哪些地方有没有不舒服，有没有觉得奇怪的地方。
起初楚南宸只觉得沈玉好看，他知道在其他人眼中，沈玉也是好看的。但他觉得沈玉对待自己，跟其他人肯定有些不同，除了自己谁能得到沈玉长达半年的细心照料。
后面用的药越来越少，除了每天的照例把脉，沈玉已经很少在他面前晃荡了。
到了小年的前一天，治疗全部结束，沈玉告诉他，他已经完全好了。
皇帝听闻，派了太医过来。
太医也说，他的身体彻底好了。
自己的命真的保住了。
楚南宸看向沈玉。
沈玉嘴角也微微翘起，他是有点高兴，毕竟自己尽了这么大的心力。
小年当天，王府张灯结彩。
正午，桌子摆满了菜肴。
楚南宸坐在桌子一旁等沈玉回来。
他病已经治好，在长时间修养和调理之下，比以前精神了不少，还变得俊朗了许多，终于有了年轻人的样子。惹得王府的婢女频频偷看。
以前的楚南宸，命不久矣，让人看一眼，就觉得晦气，虽然没人敢说。如今病好了，才让人发觉，其实楚南宸还很年轻，加上周身的气势，只觉让人面红心跳。
一个小厮小跑到楚南宸面前，“禀王爷，王妃说，今日病人有些多，就在医馆用膳，不回来了。”
楚南宸看见去找沈玉的小厮回来，还没来得及高兴，脸就拉了下来。
“知道了，下去吧。”
冬日天寒，前两日又突降风雪，虽然现在停了下来，却还是有人不注意，惹了风寒。
在大道上大雪被扫开后，沈玉就立刻赶到了医馆。
楚南宸吃午饭，刚想去医馆看看，就被皇帝叫进了宫。
楚南宸现在比起以前已经是闲散了许多，政事皇帝已经不用去劳烦楚南宸。
召楚南宸入宫是因为，皇帝觉得，王叔需要娶妻了。
楚南宸从前身体不好，又忙于政事，让人们忘记了，他其实也正值年轻，虽然比皇帝大了不少，但也还没到三十。皇帝都有一宫妃子了，可楚南宸就只有一个冲喜的男子王妃。
早些年身体不好，楚南宸不想娶，也没人想把女儿送过来守寡。
现在人身体好了，不少人心思也活泛了起来，向皇帝上书，想跟楚南宸结亲，至于为什么不去直接找楚南宸，因为他们不敢。
楚南宸积威已久，皇帝没有楚南宸那么吓人。
皇帝看见这些上奏的文书，于是直接召了楚南宸入宫，想问问他的意见。
楚南宸最近日子过得挺舒适的，没有政事烦扰，治病这几个月，每天都和自己的王妃碰面，王妃出门，自己就在王府里看看书，十分惬意。
若是皇帝没提到这事，他其实也想不到这上面来。
“王叔，您如今身子骨大好，正值年轻，意气风发，血气方刚，朝中大臣都有女儿待字闺中。王府中就只有王妃一人，还是个男子，又不能传宗接代。王叔，您看？”
皇帝在那里喋喋不休，楚南宸脑子里却想到了自己的小妻子，他比皇帝还小，未及冠就嫁进来了，中间又是为自己忙前忙后。
他好像是及冠了吧？及冠礼好像还没办。
“王叔，朕知道王妃救您有功，朕会大赏，如今您身体已经好了，王妃这个位置，便应该交由合适的人。朕想，王妃作为一个男子，又有如此高超的医术，想来也不愿终身困在王府之中。”
重病缠身之时，他是想放沈玉离开。病刚好没几天，自己还没想到这上面来，就有那么多人关心王府的王妃之位。
沈玉会想这么多吗？也许会。但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医馆的病人，哪像这些人这么闲，还有心思关心别人婚事。
“皇上对臣的婚事未免管的太宽了点，臣可从未限制过王妃的出行。”楚南宸发觉自己语气有点过了，又说道“陛下，娶亲一事...臣自有定夺，暂时先放着吧。”
皇帝这话倒是提醒了楚南宸，沈玉有医术在身，又是个男子，他不可能一直困于王府。
他迟早会走。
对，他迟早会走。
不行，他不能走。
想及此，楚南宸心中满是不愿。
他是自己明媒正娶的王妃，又有国师批命，他合该这一辈子在自己的身边。
楚南宸从皇宫中出来就窝在沈玉院子里发呆，他看着沈玉院子里摆满了的药材，鼻尖满是药香味。
这几个月，沈玉处理药材都在自己院子里，楚南宸准许过，虽然现在自己的病治好了，东西却还没来得及撤走。
楚南宸心想，东西还摆在这里，一切都没有丝毫的变动，这是不是证明，沈玉也未曾想离开王府？
这个猜测让他有些高兴，他一厢情愿的想往这个猜测上面想。
天黑了下来，沈玉也回到了王府。
楚南宸还是坐在餐桌前等着他。
进到屋子里暖和了许多，婢女帮着把沈玉披着的外袍取下。
“今天一天累着了？”
“并未，治病救人本就是我一生志向，为此奔忙，我心甘情愿。”
“今日，皇上召我入宫，说有些大臣，想把他们未出阁的女儿嫁于我。”楚南宸主动提起这件事，他想看看沈玉是什么想法。
听见这话，沈玉愣了一瞬。
是了，自己还占着王妃这个位子，加上自己救济穷人，花费的也是王府的钱财。
沈玉立即起身，向楚南宸拱手，“是沈玉考虑不周，占着王妃的位置，如今王爷身体大好，请赐沈玉休书一封，解了姻亲关系。沈玉立即离开王府，不敢误了王爷姻缘。”
楚南宸并未立刻做出反应，他被沈玉一番动作给整懵了，他没想到，沈玉的反应是这样，这么果断，没有丝毫犹豫。
“沈玉立即离开王府，不敢耽误王爷姻缘。”这句话似乎还回荡在楚南宸耳边。
他怀疑自己病是不是没好，不然怎会反应如此之慢。
“王爷？”沈玉见楚南宸没反应，出声唤了唤。
听见这声王爷，楚南宸看向面前人这张漂亮天真的脸，是了，如此好看的脸，医术高超，就算他没有显贵的身份，应当也有许多女子想嫁与他。
他是不是也是想娶个美娇娘，相濡以沫举案齐眉？
他又看向沈玉的脸，美娇娘能有他自己美吗？
“王爷？”沈玉又喊了楚南宸一句。
“你及冠了是吧，及冠礼还没有办，年后，本王帮你组织大办一场。”楚南宸生硬的转了话题。
沈玉不知这话怎么就转到自己及冠礼上面了，刚想说话，又被楚南宸打断，“你可有取字？”
“怀玢。”这是以前师傅给自己取得字。
“哪两个字？”
“意为怀中美玉。”
“怀中美玉，怀玢。自己取的？”楚南宸自己念叨了几遍。
“是。”
“你可唤本王，元琛。”
“这...沈玉只是个帮王爷治病的大夫，哪能直唤王爷的字。”
“你我夫妻，如何不能唤？”
“不如王爷现将休书给沈玉，这王妃身份也算是彻底放下，沈玉以府医身份暂居王府，免得误了王爷大好姻缘。”
姻缘，又是姻缘，这人真是。
楚南宸心中莫名火气，他暗道让自己平静下来，尽量让自己语气听起来和往常无二。
“没事，我暂无合适的...姻缘，帮王妃办个及冠礼罢了，耽误不了许久。”
“可是休书...”
“好了，本王吃饱了，王妃慢用，本王有事。就先行离去了。”
除夕夜，皇宫大摆筵席，今年摄政王除去病根，可益寿延年，皇帝高兴，整个皇宫都洋溢着喜乐的氛围。
沈玉陪着楚南宸到皇宫参加晚宴。
自那天以后，楚南宸就好像在躲着他，他自己也忙，本来是想找新叶或者是管家传话，可他们也说找不到人。
沈玉担心楚南宸身体，可管家说，不用担心，楚南宸有好好休息。管家的话，他自然是信的。
就这样，时间一拖再拖，到了除夕夜，沈玉这个王妃，自然要陪着楚南宸进宫。
宫宴上歌舞升平，沈玉也没参加过这种宴席，除了看跳舞，就是吃东西。
宴会上多了很多官员的家眷，很多年轻漂亮的姑娘。
楚南宸辅佐皇帝多年，也缠绵病榻多年，身边没有莺莺燕燕，只有一个冲喜的男子王妃。满朝都默认，这王妃的位置，沈玉迟早会让出来。摄政王正值年轻，摆脱病痛烦扰后，风姿卓绝却又盛气逼人，又是当今圣上叔叔。
整个王朝都找不出这么一个适合嫁人的对象。
沈玉安安静静坐在自己位置上，只觉得晚宴上的舞会挺好看的，表演的人也好看，饭菜也好吃。
酒，却并不是特别好喝。
王妃看不出来晚宴上的弯弯绕绕，楚南宸看得出来。
这几天他心烦，躲在一处庄上喝酒，让王府的人不要告诉沈玉自己在哪里。却忘了告诉皇帝，不准插手自己的婚事。搞的皇帝默认这些大臣带着自己的未出阁的女儿参加晚宴。
他自己也清楚，沈玉从头到尾就是把自己当成病人，他从未对自己有过别的感情。
他可以把沈玉强留下来，他可以告诉他，他喜欢他，他不想让他走，他想让他一直当自己的王妃。
可是他不知道怎么说出口。
特别是对着这个只知道药材，只知道医术，只知道病人的，刚及冠的小妻子。
他不知道怎么说。
看着沈玉吃东西，有时看看入座的大臣身旁那些年轻漂亮的女子，不时看看歌舞，他还是一脸天真，他是不是开始在脑海中思考自己“王妃”人选了。
不是病人的自己，他连看都懒得看，楚南宸又是一肚子莫名火气。
可是他知不知道，在场许多人都盯着他的位置，那些年轻漂亮的姑娘是要送入王府当侍妾，侧妃，王妃的。
对了，他不知道。
就算知道了。他也只会要和离书，然后尽快搬走，离开他。
楚南宸越想越郁闷，一直不停的喝酒。
沈玉也有些微醺，他想自己应该是有些醉了。
他看向旁边，抓住了楚南宸拿起酒杯的那只手。
“王爷，就算身体好了，酒喝多了，也还是伤身。”
楚南宸看向沈玉，他有些坐不太稳，双眼微阖，脸庞有些潮红。
喝醉了？
还是被暖气烘热的？
沈玉见楚南宸停下，便松开手，去拿筷子，他本来还想再吃点菜，可不知怎的，手却伸到了酒壶的把手上，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他其实觉得这个酒很难喝，还辣，他只喝了一杯，就不想碰了。
但现在，他好像又想喝了。
楚南宸看向面前人的动作迟缓，估计他是喝醉了。
吩咐宫人告诉皇帝一声，自己则带着沈玉离席。
出宫路上，楚南宸原本是扶着他的，见沈玉脚步飘忽，一出宫门就把人抱了起来。
他原本害怕，自己抱起他是不是会引起他的反抗。
可见沈玉确实是醉的深了，没什么反应，反而下意识地觉得楚南宸怀里温暖，往里窝了窝。
马车里面很暖和，沈玉并不像在外面一样靠的楚南宸那么近，但为了防止马车颠簸，磕着沈玉，楚南宸还是抱着沈玉往自己这边靠了靠。
他看着沈玉漂亮的脸，突然想起这人给他把脉时的认真，自己不顾身体时严厉的训斥，治病救人时的善良。
他忽然觉得，马车是不是太暖和了，有点燥得慌。
他抱着沈玉回到王府的住处，地龙是早就燃起来的，一进屋就十分暖和。
他把人放上床榻，帮忙脱鞋脱衣，倒是可以喊下人进来服侍沈玉，可是他莫名的不想，自从娶了他，二人从未有过如此温存的时刻。
外衣脱了，鞋袜也脱了，沈玉就穿着中衣，安静的躺在床榻之上，眼角微红，透出些许醉意，脸庞粉粉的，不见平时的乖巧，倒是多了些许艳丽。
“嗯....额...”沈玉翻了个身，只把后背留给楚南宸。
楚南宸觉得自己醉了，他今晚喝的酒不及平时在庄子里喝的一半，但是他觉得自己就是醉了，脑袋迷迷糊糊的。
他好像被魇住了，被沈玉这个人，这人现在明明只是背对着他，连脸都看不见。
他顿时觉得，有什么可烦恼的，摄政王这个身份难道是摆出来好看的？
况且这人本来就是自己的王妃。
他伸出自己宽大的手，轻触了下沈玉的脸，暖暖的，就像他这个人。
对！他本来就是自己的王妃。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5章 喝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