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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螺丝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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芮克并不是所有的拍摄行动都会带上片羽。
当然，他希望能和她在分别之前拥有更长的陪伴时间，但她没有他的能力。
从某些方面看，模因生命的好处还是很多的，比如他们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融入到一个世界里去，成为那里的原住民，去观察，去记录，去留存有关那个世界的一切记忆。
那怕是不怎么使用这个能力的芮克，也能够做到去一些正常人去不到的地方，拍摄他想要的画面。
只是，每每到两个人异地的时候，他就会变得很缠人，工作时间是偶尔的电话联系，工作结束之后就是无一例外的视频通讯。
不分时间，不分场合，来自他订制的通讯悬浮器，据说来自黑塔空间站出品，可以受他操控地四处游走，将这里的画面实时同频传递到他那里。
如果想结束通话，要么让他关掉，要么让这个悬浮器挂掉。
“芮克先生，你有没有觉得你有些不知分寸？”
雾气氤氲的浴室里，通讯器飞到片羽面前，她拢起贴在脸上，遮挡视线的长发，挥开水雾，把它推远。
芮克先生讲话倒从容不迫，“我对你的了解并非止于表面……我是说，我早就已经见过不少次了，不是吗？”
“……”片羽按了按眉心，随口说道，“我记忆里的你明明不是这番模样，真是令人惊讶，芮克先生还有这样一面……？”
说到这儿，她忽然停住了话头。
可等她再去细究的时候，却仍旧什么都想不起来。
而从这短短的话语和反应中，芮克已经敏锐地觉察出了端倪，笑声顺着他略带磁性的嗓音流淌过来。
“我很好奇，你初见我的时候，我展现在你面前的究竟是什么模样。”
“虽然我还是记不太清楚，但有一点是明确的。”片羽说，“你和我并无交集，无论是过去还是未来，都没有接触过。”
她说不清楚，那种感觉就像是……在看电影？
“我有的时候怀疑，是不是在我失去记忆之前，也是一位忆者，要去见证或记录什么。”
芮克叹息一声，“我也希望……但很可惜，亲爱的，你并非模因生命，是实实在在的人类生命体。”
是啊，所以她究竟是作为什么身份而存在的人类，仍旧尚未可知。
只是在碰触到一些特别的人事物时，心里会短暂地浮现出熟悉的感受。
“一直留在这里不成问题。”片羽道，“我想做些事情。”
芮克对此很有话说。
“如果你想踏入演员这一行列的话，亲爱的，相信我的眼光，你出色卓越的外貌，形体和音色，都要屈居在你令人着迷的气质之下。”
“但是……”
他语气一改，平缓的溪流中多出了碰撞溅射的浪花。
“一想要你要演绎一些无法企及你过往那些无比精彩，动荡，混乱而美好的史诗时，我就难以忍受。”
他声音中间的起伏大了许多，仿若神经质一般地念叨着不可能，她至能想象到他瞳孔紧缩的红石榴色眼眸和偏执的目光。
“我不能接受你成为那种虚假影片中的演员，你不可以走这条路，绝对不可以！”
片羽看着飞过来的通讯器，整冲直撞的，几乎要冲到她身上，一把将它抓住，把镜头聚焦到自己的脸上。
“芮克先生，别忘记我的卖身契还没有到期，在此之前，我不会做你不支持的事情。”
“不不不，我会支持你做一切你想做的事情，哪怕是令我不愿意的……你应该自由地去做你想做的事情，才能由此延伸出丰富的画面。”
“……你还是不要对一个失去记忆的家伙说这些了，更何况，我只是想出去走走。”
对面那家伙似乎冷静了下来，声音重新回归了温和与宽容，“好啊，这当然好，我亲爱的主角想把剧目带去哪里呢？”
去哪里……
之前结识的演员女孩在终于辛苦结束了表演，回到了折纸大学，她邀请你有时间过去转转。
砂金和托帕不少次都透露出希望再和你见几面的意愿，常常提及发生在庇尔波因特的许多趣事。
除此之外，对于仙舟罗浮的熟悉感也在牵引着她，让她希望亲临此处，感受一下那种若有若无的熟悉。
……真是个难以选择的答案。
“我不知道，先去最近的地方吧。”她翻看着星际轨图，思来想去，最后随意选中了一个，“我想去螺丝星看看。”
“唔……意料之外的回答，我还以为你会选择……呵，这不重要，我会让人给你安排行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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芮克向来说到做到，在不久之后，片羽就奔向了这个诞生了智械天才的螺丝星。
这个智械们居住的行星拥有着不同于其他自然行星的建筑和风貌，从最开始的外观来说，它被囚于无数杠杠，活塞与齿轮构筑的牢笼中，就像一个大型的机械装置。
螺丝星的住民称之为「机械太阳」，倒也确实有这个味道。
当她在这里落地时，视野之内尽是充斥着高端科技和有钢铁机械之美的华丽都市，鲜亮的繁华之中也不无人文风采的表现。
虽然这里的住民大多是无机生命，他们的美学和品味仍旧充斥着他们对生命和成长的理解，也是一种截然不同的壮丽。
片羽翻看了一下这里的游览指导，从给有机生命最推荐的几处景点开始游览。
「糖果机械迷宫」，「盒塔司的机油饮品店」，「螺丝咕姆实验室」，「螺丝咕姆伟大建筑」，「螺丝咕姆宅居地之一」……
为什么这么多和螺丝咕姆有关的景点？
……话说，这种可以算是景点吗？
螺丝咕姆，她听说过，天才俱乐部少有的智械，诞生于螺丝星，终结了因为帝皇战争带来的有机生命与无机生命的针锋相对，对于这里的人来说，是一个可以触碰得到，瞻仰得到的一个伟人。
到这里来的游客中有很大一部分都是慕名而来，想要看看诞生了一个超凡脱俗的天才的星球是什么模样。
但……这个推荐的也太多了，都看不到别的了。
在这种强烈的攻势之下，片羽也决定去看看有天才氛围的地方，比如螺丝咕姆的实验室，听说他偶尔就会过来，说不定还有碰上他的可能。
“偶尔是很偶尔啦。”
路上遇见的智械女孩兹尔拉说，“螺丝咕姆先生在寰宇各处都有实验室，虽然在螺丝星的十分受他青睐，但也不是所有的研究都可以在这里进行。”
“我在这附近住了十几年了，见到过他的次数大概也就只有十几次吧。”
片羽想想近来听说的有关天才的事情，“似乎也不算少了，普通人想要一睹天才的风采，或许需要穷极一生呢。”
“也是哦。”兹尔拉点点头，目光从不远处宏伟的建筑移开，看向她，话语中似乎含着按捺不住的期待与忐忑，“那个，等一会儿看完了实验室，你想去别的地方看看吗？”
“你拿着的游览指南是外行人编的，上面肯定都是和螺丝咕姆先生有关的地方，我作为本地人，可是知道不少真正适合游览的景点呢。”
片羽思索着说，“确实，这上面很多都和螺丝咕姆有关……不过，真的可以吗，会不会占用你的时间？”
一听这话，对方连忙摆摆手，“没关系没关系，最近学校放假，我很有空的。”
片羽闻言，不由得笑了一下，眉宇与唇角弯起的弧度恍若湖泊漾起的涟漪，“那就好，谢谢你。”
噢……噢……螺丝咕姆先生在上……
我感受到我的机械心脏在颤抖了。
即便智械不会脸红，不会露出暴露心情的表情，兹尔拉还是捂住半张脸，压抑自己激动雀跃的心情……
她笑起来真好看。
兹尔拉自告奋勇成为向导，带着片羽来到了实验室的参观区域，有条不紊地介绍这些高深的研究设备。
听着她侃侃而谈，片羽很是佩服，“这些你都懂吗，好厉害。”
“嘿嘿……”她双手握在身前，不好意思地扭了扭，“因为我原先就想进入实验室，做了很多功课，不久前已经通过考试了，等我毕业，我就可以来这里了，所以……但我懂得也不多。”
“你已经很厉害了。”片羽由衷地夸赞，“螺丝咕姆先生的实验室应当好比是黑塔空间站一样的存在吧，能够进入其中的都是万里挑一的天才，你也一样。”
“哎呀……你说得我好不好意思，其实比起很多人，我还做得不够好呢。”
她隔着透明屏障望向实验室里那些专业实验员们精简漂亮地操作，神态中充满了向往和期待。
“很多实验我现在都看不懂，曾经螺丝咕姆先生实验室发表的论文我也只是一知半解，不知道我什么时候能像他们一样，这么优雅，这么知性，这么……”
“有人说，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海……我想，像这些成熟的实验员们，也一定是一步一步走来的。”
片羽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就像人并非生来会学，智械也并非一诞生就拥有现在的一切，经历过迷茫，困顿和踟蹰不前，才有现在，我想你也一样。”
“你对知识的渴望我能感受到，我相信，不远的未来，你也一定会出现在那里，然后再被下一个后辈羡慕地望着。”
“呜呜……你好会说话，我就说智械有些地方真是比不过人类嘛……”兹尔拉抱住她的胳膊摇摇，“现在我已经有点舍不得你走了。”
片羽不由笑道，“离我离开还有好一段时间呢。”
“我不愿意——”
“谁说智械比不过人类的？是你吗？”
正当兹尔拉准备撒娇的时候，一道声音插进来，打断了她的意图。
两人向来人看去，是一位智械，穿着实验服，正双手叉腰地看着你们两人……虽然他的脸庞仍旧是泛着金属光泽的机械构成，你也能领受到他的怒目而视。
他的目光在兹尔拉身上一闪而逝，随即直逼片羽的双眼。
“你是有什么杰出的成就，还是有什么天才之处？如果有，就请你依次列举出来，到底智械哪里比不过人类，别以为你……你看起来很出色就能够对智械评价了！”
他很生气。
兹尔拉弱弱地举起手，小声道，“对不起，但那句话是我说的……”
“嗯……嗯？”这位研究员一愣，但随即，“你作为一位智械，怎么能这么妄自菲薄呢？”
兹尔拉骤然感觉到了锐利的目光，气势更弱了，甚至忍不住低下了头，嘟嘟囔囔地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想，这只是谦虚之词，先生。”
片羽上前一步，露出温和的笑容，十分客气地对着这位气愤的研究员开口，“我只是一位再普通不过的游客，此前从未接触过在场各位参与的位于寰宇前沿，绝无仅有的出色实验。”
“可以说，在这一方面，我是初学的稚子，各位则是科研道路的前行者。兹尔拉作为同样优秀的学子，面对我时，便不免顾及我的感受，担心我备受打击，这才有了方才的言语。”
“这并非是妄自菲薄，而是一位出色的智械对我展露出的包容，体谅和细心，这是她的可贵之处，也是作为生命的可贵之处。”
兹尔拉再次捂住了半张脸。
“我理解先生的气愤。实际上，在初生之时，我们都是以相同的稚嫩懵懂的眼睛看待这个世界，并无不同，而作为所有生命中间的一分子，如若我偶然听到了这样一句话，也会意气难平。”
“但是，螺丝咕姆先生的实验室中不愧都是难得一见的天之骄子，您在愤怒之时却也格外冷静而富有条理地与我辩论，这份气度令人敬佩。”
“……”
兹尔拉看着她三言两语消解了对方的怒气，不忘最后夸赞他一番，让这个原本来势汹汹的人一下子变得害羞含蓄起来。
甚至最后，还主动提出可以带她们一起去转转其他暂时不被参观的地方。
所以她说了啊，智械某方面比不过人类。
这不是被拿捏得死死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