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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乡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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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谢谢,这个点了……请你吃夜宵。”
“都兄弟,应该的。”
迟盛拍拍祝深的肩,以表安慰。
床边,迟翊心情颇好地吃着祝优递过来的苹果。
祝优:“怎么又不吃饭?那么笨呀。”
迟翊张嘴咬住那一瓣苹果,甜滋滋的味道充满整个口腔:“看不见祝优,就不想吃饭。”
“那现在饿不饿?”祝优满脸担心。
“饿。”
四人想法撞在一起,迟盛无奈笑笑:“这个点……我让酒楼厨师加个班吧。”
祝优和迟翊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吃烧烤。”
……
太阳刚露头,许窈就捂着热乎乎的小笼包来到床边,本以为自己动作很轻,但床上的人还是悠悠转醒。
她下意识地屏住呼吸。
“好香啊。”祝优半睁着眼,居然开始抬手去摸索床头柜。
好吃的早餐都是放在上面的。
直到反应过来面前有人。
许窈看她呆住,笑出声:“我自己做的小笼包,坐起来缓一会儿,洗漱完我喂你吃。”
“嗯嗯!”完美的小笼包摆在自己面前,祝优立马清醒,在许窈的搀扶下去洗漱。
“其实不用扶我的,我还能走路。”
“早上起床谁都会昏头昏脑的,扶一下嘛,嫌弃我啊?”许窈笑吟吟地开着玩笑。
小姑娘当了真,挤牙膏的手一抖:“没有的!”
不愿意出去住,在沙发将就一夜的迟翊被吵醒,见此情形,在起床气的加持下,藏不住眼里的幽怨。
什么好事都让她做了。
许窈觉得后背凉飕飕的,回头被一双眼睛吓得心惊,刚才进来也没看见沙发有人啊。
“迟翊在啊?”
“迟翊在上学呀。”祝优摇着脑袋,咕噜咕噜簌口,吐出最后一口唾沫。
没人接话,她自顾自放下牙杯,抬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忍不住伸手碰了碰镜子。
瞬间,祝优被刺骨的凉吓得缩回手。
“好像,没有上学了吧,我记不清了。”
少女失落地垂下脑袋:“我的脑子出问题了,如果你知道什么,一定要和我说哦。”
许窈笑笑,没说话。
走到门边的迟翊吐出一口气,压下内心冲动,背靠门框等着祝优。
镜子里倒映出另一个人,祝优用毛巾擦着脸,猝不及防地与镜子里的人对视。
她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毕竟不是第一次了。
小姑娘低下头,仔细地清洗帕子。
许窈视线在两人身上游走,最后自觉地退出洗手间,坐到床边的小餐桌等。
祝优慢条斯理地整理着洗漱用品,眼里一片空洞,机械地拿起梳子想要梳头。
她清楚地意识到梳子触碰了皮肉,可头顶只有一片温热。
男人小心翼翼地抽走梳子放到一边,转移话题:“小笼包要凉了。”
他的声音有些哑。
祝优后退半步撞进他怀里,终于看清镜子里自己的模样。
十几秒后,少女抬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光头,笑着却流了泪。
“原来痛的时候,都在掉头发啊。”
迟翊微微低头,捂住她的眼:“以后再也不会痛了。”
“不信。”祝优抿了抿唇,尝到一点咸,理智也在片刻后回笼,笑出声,“迟翊,你真的很不会哄人。”
迟翊薄唇紧抿,不再答话。
许窈忽然有些看不惯这个男的,大抵是因为毕业了。
大清早的非得把人惹哭才满意。
小笼包没迟翊的份,要不是祝优悄悄咪咪分他两个,他可能要饿肚子。
曦光微扬,许窈满眼喜爱地看着祝优:“过几天我回老家,小优想要一起去吗?”
刚才进来时,遇到在门口与医生交谈的祝深,医生的几句话现在还徘徊在脑海。
“少爷,您们去国外也给小姐治疗过的,答案您也是早就知道的。”
“我实在没有什么能让人起死回生的能力。”
“放小姐回来……不就是想要她开开心心的过完最后几个月吗?别困在这病房了,让她想去哪里去哪里吧。”
“说不定,心情好了,什么都好了……药什么的我已经给小姐准备好了,一会儿出院带上就行。”
去哪里都行的话。
许窈有些私心,她想借此弥补自己的所作所为,更多的是想让这个朋友开心起来。
祝优眼睛一亮:“可以吗!?”
“当然可以啊。”许窈勾勾唇,趁热打铁,“我老家在乡下,村外头有一条小溪,里面有小鱼小虾,往前走一点还有小螃蟹呢,再往前啊……是一股从山顶落下来的小瀑布,我家里还养了好几只大鹅,小兔子,还可以给小优骑牛。”
说实话,她说这些的时候内心是忐忑的,毕竟眼前的人是家里娇生惯养的小姐,什么没有见过。
要是嫌弃……
“我要去!”祝优激动地几乎要从椅子上蹦起来,抓住迟翊的衣袖,“可以带迟翊去吗?他可以给我拿行李。”
许窈的心情有些像坐过山车,现下爬上最高点。
“好!”
两人一拍即合,凑在一起开始谈论接下来的计划,明明是八字没一撇的事。
迟翊努努嘴,余光看见祝深走了进来。
然后带来了八字的一撇:“小优明天想去哪里玩?哥哥陪你。”
祝优毫不犹豫回答,同时也握紧了许窈的手:“去窈窈家!”
迟翊看得心里发酸,又不好现下去把小姑娘手抢过来,只好强迫自己别开眼。
闻言,男人一愣,但看两个小姑娘的模样,他立马反应过来。
“早商量好了吧?小优真棒,要看你朋友愿不愿意那么多人去哦。”
说到这,许窈站起身,有些小骄傲:“我妈妈给家里盖了三层小楼房,有三间客房!”
提起妈妈,她的眼里全是满满的自豪。
最后,祝深安排了车,带上三人,提前去了许窈家。
许窈诚实地坦白了自己与家里的关系:“爸爸妈妈离婚了,当时没成年,就跟着爸爸了……他在城里找了个漂亮阿姨结婚,生了个弟弟。”
祝优紧握住少女的手:“阿姨一定很漂亮吧,毕竟窈窈也那么漂亮。”
话题跳得太快,许窈险些没有反应过来,闻言只是笑,直到笑出眼泪。
“小优才漂亮。”
副驾驶座的迟翊低着头收了好几个转账,没有去打扰两人的谈话。
车窗外的景象如走马灯般掠过,导航的声音时不时响起,后座的祝优已经躺在许窈腿上睡去。
迟翊见状,从怀里的登山包里拿出鹅黄色薄毯,递给许窈。
许窈愣一秒,缓缓接过,轻手轻脚地给小姑娘盖上。
车开得很稳,祝深也压低了车速。
没了祝优的声音,也没有人再开口说话。
迟翊无心窗外的风景,做的最多的动作就是透过后视镜去看祝优。
终于在驶入许窈村子的那一秒,酸溜溜开口。
“她其实更喜欢我抱。”
许窈沉默两秒,毫不避讳地翻了个白眼。
“不信。”
“谁要你信。”
“……”
许窈拳头硬了几分,愈发坚定自己当初只是见色起意。
村里的狗叫声被隔绝在车外,祝优好似察觉到什么一般,揉着眼睛坐起身。
丝毫没有注意到空气有些剑拔弩张。
她扭头,只看见一道泛着光的小溪。
“螃蟹……”
许窈收起薄毯,叠好,放到一边,忽略迟翊伸过来接的手。
“一会儿就可以来抓螃蟹了。”
周遭是触手可及的山,祝优看见了一排排的小鸭子,还有几只羊。
“可爱耶,如果小羊在的话……”
迟翊挑挑眉:“你诺诺哥哥已经带着小羊来了,在路上呢,就落后我们五六分钟。”
祝深笑出声:“他开车慢。”
迟翊:“你开得也慢,差不多。”
许窈在出发前通知过家里的妈妈和奶奶,客房早早被收拾出来。
祝优没着急进屋,站在门口,看着旁边小池子里的大鹅。
许窈妈妈看起来是个很温柔的人,系着围裙走到一边:“你是小优吧,招待不周,多多体谅哦。”
她用着礼貌的客套话,同时也想探探这孩子的性格,毕竟是要相处好几天的。
“阿姨,可以吃大鹅吗?”
许玉竹愣住,好似没听懂对方的话一样。
拿行李的两个男人脚步一顿,内心忐忑地回头去看两人。
忽略在二楼窗户招呼两人的许窈。
气氛有些许凝固。
祝优眨巴着眼:“我可以付钱。”
这下,许窈也听清楚了。
来乡下没有高速,全程保守的算也有个四小时,祝优早上也只吃了小笼包。
好像是,饿的不行了。
许玉竹反应过来,笑呵呵地拉起蹲在地上的祝优,心疼地看一眼少女的毛线帽。
“早就做好了,就等你来了。也不知道我有没有放盐……小优帮忙尝尝好不好?”
“好!”
很简单的一个台阶,小姑娘下得也利索。
迟翊忽然有些明白了,为什么那些人能打着朋友的名义去欺负祝优。
她太容易相信别人,太容易亲近别人,只要有一点示好被她感受到。
像……对人类很友好的流浪猫。
既然来别人家住,祝深用着很官方却又亲切的话语,终于劝动陈玉竹收下钱。
吃饭时,他在祝优口袋里发现了那些钱。
桌上,女人对他和蔼地笑笑。
祝优主动打开了话匣子:“我们一会儿要去抓螃蟹哦。”
确定现在只是有两个人围着自己转后,她竟傲娇起来,自觉地站到主导的位置上。
许玉竹捧场:“抓回来,我做给你们吃,炸小螃蟹~”
“好耶!”
许窈左看看右看看:“奶奶呢?”
提到老人家,许玉竹忍不住叹气:“说什么,今天县里药店有送洗洁精洗衣粉的活动,非得约着自己的姊妹去。”
祝优咽下嘴里的饭菜:“真的送吗?”
“哄他们去测血压的。”许玉竹忍不住笑,“他们啊,总以为自己身子……好啦,小优快吃。”
“嗯!”
一桌人有说有笑的,直到迟翊和自己女儿争先恐后地收拾桌子洗碗,她才隐隐感觉不对劲。
祝深尴尬地笑:“这,嗯,这……”
祝优捧着一个小碗,站在两人面前,瑟瑟发抖。
“最后一个碗!我来洗!你是客人!”许窈瞪着迟翊。
迟翊气势汹汹,叉着腰,身上的粉红围裙有些不适合他:“我就要洗!”
两人异口同声:“优优,把碗给我!”
祝优后退两步,颤颤巍巍道:“我,我洗吧。”
许玉竹坐到祝深身边:“这孩子也是窈窈的同学,我在窈窈给我发的毕业照里看过。”
“迟翊。”祝深笑得温柔,坐直身子,“小孩子嘛,总想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争个风头。”
许玉竹有些惊讶,看看祝优又看看迟翊:“难怪哦,吃饭的时候眼睛一秒钟都离不开。”
祝深眸光微动。
他还以为女人会误会迟翊和自己女儿的关系。
许玉竹看着两个少女:“窈窈从来不会把同学带到家里,她爸爸去学校闹过很多次,她总觉得不好意思。”
看着自己女儿摆脱这种本不应该属于她的羞耻,她无比庆幸。
“祝优不是她的同学。”祝深轻轻强调,“我也不清楚俩孩子是怎么认识的。”
许玉竹笑:“缘分嘛,缘分。”
很快,肖允诺送来小猫,又离开。
“不打扰你们了——小优。”
他特意去揉了揉小姑娘的脑袋,以哥哥的身份:“玩得开心,以后见。”
祝优和他道别,朝渐行渐远的车抬起手,大声道:“诺诺哥哥再见!”
最后,那个碗还是迟翊洗的,因为许窈觉得和他争这个有些幼稚,拉着祝优去拿抓螃蟹的钳子和小桶。
已经落了灰,许窈目光好似回到了很久之前,反应过来又觉得庆幸:“优优,我们先走,不带迟翊。”
祝优换了顶向日葵遮阳帽。
“嗯!让他找不到人,然后哭鼻子!”
迟翊摘下围裙,无奈又宠溺地看着祝优跑走。
“笨东西。”
那么大声的密谋。
许窈感谢这份愧疚,摆脱了纠缠自己多年的羞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