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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往事 ...

  •   ①
      节目是请的,有唱歌,有跳舞,还有小品相声,跟过年现场看联欢晚会似的,我们一边看,一边吃饭聊天喝酒。
      我和姜长挨着坐在一起,同在一桌的,还有同班那会儿坐在我前后左右的同学。
      “唐也,你刚才可是说了,自罚三杯,喝啊。”
      我端起酒瓶,丝毫不扭捏的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站起来,举杯:“喝喝喝,怎么会不喝呢,这第一杯,就先罚自己这些年跟大家断了联系。”说完,我一饮而尽,接着我倒第二杯。
      “这第二杯,罚我这些年一次也没参加过同学聚会,让大家这么惦记我。”
      “这第三杯,罚我,就罚我,罚我什么呢?”我问他们。
      “好像也没什么可罚的了,就罚你连我们言哥也不联系吧,就罚这个。”
      “也行,就罚这个。”
      我盯着手中浮动的红酒,酒杯被我捏在手里都不稳妥,我想我应该是醉了,毕竟这些年,我的酒量没怎么进步。
      有时跟客户喝酒,那也是提前吃药。
      但我今天,没吃。
      恍惚间又听见言绍洲的名字,我没自觉的勾起唇角,说:“行,那就罚我这个。”罚我这些年,一次也没有跟言绍洲联系过。
      我仰头就要一饮而尽,可是,还没喝进嘴里,手上却突然一空,紧接着,我的左边肩膀上搂上来一只有力的大手。
      “各位。”我看着突然出现在我旁边的男人,言绍洲虽然是笑着开口的,可是那线条冷硬的侧脸却透出几分凌厉来,他端着原本该在我手上的酒杯,对那些人说,“唐唐没联系我可不怪他啊,是我这些年没跟他主动联系,这杯酒,我自罚了,罚我这些年杳无音讯,让各位同学朋友惦记了,今天我请客,大家随便吃随便喝随便玩,明天还有工作,我和唐唐先走一步了。”
      说着,言绍洲便转头来看我,他垂着眼睑,看着我有些恍惚的眼睛,低声道:“唐唐,我们走吧。”
      下意识的,我好像回到高中那个时候,他也总是这样抱着我的肩膀叫我:“唐唐。”
      ②
      高中时期。
      我是高一下学期才转来一高的,初中毕业后,我和姜长因为不够默契,没能选同一所高中,后来彼此都被录取,也就彻底分开了。
      我是不想跟他分开的,因为没了姜长,我也不太想交其他朋友,所以,当姜长再一次跟我嚎着抱怨,说“我的也啊,咱俩自打幼儿园就没有分开过,我是真想你啊,我的也啊。”的时候,我说,“那我下学期转你们学校去。”
      姜长闻言一脸震惊,但更多的是惊喜:“真的!”
      我说:“真的。”
      我从不骗人,于是,等下学期到了开学的时间,我便出现在了市一高一班的教室里——成为了他们班的转校生。
      姜长看到我,高兴的手舞足蹈,我站在讲台上,眼看着他指着我,跟周围一圈的同学介绍说我是他的朋友。
      教室里坐满了,我的到来无疑是“多余”的。班主任是个女英语老师,对我初印象不怎么好,她觉得我指名来她们班不是为了学习,只是因为我的好朋友在她们班,我是为了玩来的。
      但后来的我,用成绩向她证明了,我不是来玩的。
      她随手指了个位置,对我说:“你先坐那里跟同学挤挤吧,言绍洲,你给新同学空出来一点位置,你们先坐一起。”那是倒数第三排中间的位置,坐着两个男生,挨着走廊穿着有些土里土气的那位就是言绍洲。
      彼时的言绍洲看着就只是一个眉眼周正的普通少年。
      说实话,当时我对于这种安排感到很不满,可当我过去时,言绍洲的热情,瞬间让我摆脱了那种我自认为被新环境“歧视”的不满。
      言绍洲先是主动帮我去后面拿了凳子,又跟前桌借了一张湿巾给我擦凳子,完了怕我坐着湿,又用纸巾把凳子擦干。
      “你先坐我旁边吧。”这是言绍洲跟我说的第一句话。
      少年温润的声音带着笑意,让人觉得平易近人。
      我当时对于他的善心感到特别感动,连忙说谢谢。
      不仅如此,上课的时候,言绍洲还时不时问我听懂听不懂,可谓是贴心到了极致。
      事后下课,为了感激言绍洲,我让姜长带我去新学校的超市,买了一大包阿尔卑斯棒棒糖,回到教室的时候,我把那包糖给了言绍洲。
      言绍洲对于我的赠送感到震惊又惊喜,他抓着我的手臂,兴奋得无以言表,他说:“我最喜欢吃糖了,谢谢你。”
      他惊喜的反应有点太超,让我一致以为他是装的,直到后来熟识起来,我才知道,他并不是装的,而是真的因为能吃到糖而开心。
      言绍洲对糖有瘾,他喜欢那种甜腻充斥口腔的感觉。
      转来新学校后,我有半个月都是emo的,交际,课堂,学习方式,班级氛围,那种与之前天差地别的闹腾,让我适应了半个多月才融进去。
      不过,虽然我融入的慢,但好在言绍洲总是会帮助我。
      他学习成绩不算特别好,但在班级排名的中上一点,他总是会用下课的空档为我补课,而同时,也会招来其他同学阴阳怪气的调侃。
      他们会说,“唐也,你算找对了人,全班就言绍洲一个老好人。”
      他们也说,“从你来了之后,言绍洲都不听我们的了,从前还给我们带东西,现在只给你带。”
      他们还说,“唐也,认识你之后,言绍洲都变成话痨了。”
      每每听见这些话,我总不以为然,因为在我看来,言绍洲于我,只是一个热心的好同学。
      不过随着时间的相处,我也发现,言绍洲不止对我一个人好,虽然他对我的好能让我感觉到我的特殊,可是他对其他同学也不差。
      只要有人找他帮忙,言绍洲从没说过一个不字。
      言绍洲还是班里的开心果,有次全年级模拟比赛考试,哪个班级的平均分数最高,就能拿到学校给的两千块钱奖金,消息一发出来,班主任就在教室里说,如果这次能考好,赢了奖金,就带全班同学去吃烤肉,为了赢这笔钱,临考试的前一周,我们班同学疯了一样复习,生怕这次考差了。
      可努力有时候得不到回报,我们班最后拿了第三名的名次,不仅没钱,还被隔壁班嘲笑,有两天的时间,我们教室里死气沉沉的,活像阴间。
      而,就在这浓厚压抑的氛围里,言绍洲给自己头发上搞出来了两个小辫子,走到讲台上开始跳小丑舞,他出现的突兀,大家先是一愣,接着就是一阵哄堂大笑,连班主任见了都忍俊不禁。
      后来,我们还是去了吃烤肉,班主任斥巨资请的,富二代斯文哥也出了钱,请我们每个人都喝了星巴克的咖啡。
      ③
      我和言绍洲能成为朋友原是个意外。
      那是我转到一高后的两个月发生的一件事,那天是周五,言绍洲跟后面的几个同学打闹着玩,不知是谁太过用力推了一下言绍洲,他一个没站稳,身子倒下,倒下的瞬间又不小心碰到了凳子,他为了不撞到凳子旁边的其他同学,翻了个身,与大地来了个脸贴脸,同时下巴磕到粗糙的水泥地,他的嘴里瞬间冒出一滩血。
      言绍洲磕到了牙。
      撞他的人也没想到言绍洲会流血,担心的问他碍不碍事,还指责言绍洲这么大体格,怎么会被他推倒,该不会是故意的吧。
      彼时我刚走进教室,把这句话听了个完整,虽然说这话的人也确实在担心,可我心里仍是涌起了一股无名怒火,猛地拽着那同学的衣领,怒声道:“要不我也撞你一次试试?”
      那男生被我吓到了,毕竟,我从转来开始,就没有说过高声,他一直以为我是那种文弱的,可他想错了,我并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
      文弱这个词,只适合言绍洲这种老好人。
      我抓着那男生的衣领,真的很想给他几拳,可是言绍洲却从地上站了起来,把嘴里的血吐进垃圾桶里,说自己不碍事,不怪别人,只怪自己弱不禁风了,一边还不忘拉架。
      我原本怒火就在胸口,听见他说这话,火气直接冒了出来,骂道:“你是不是贱得慌?疼得是你不是他,你为他开脱什么?言绍洲,你当圣母当习惯了是吧?”
      言绍洲被我骂的哑口无言,倒是被我抓着的男生听到我说这话,也火了,说我白眼狼,言绍洲对我这么好,我竟然这么骂他,当即就先对我动起了手。
      我自是不甘示弱,从小到大,为了保护姜长,我没少跟人打架,那男生在我这里简直不堪一击,不过一分钟,我便把他打倒在地。
      有人来拉架,都被我推开了,最后还是言绍洲用力把我推开了,把地上的男生扶了起来,挡在他的面前,对我说,“别打了,你看你把他打成什么样了!”
      那是我第一次见言绍洲生气,眼睛通红,像是在隐忍着什么,他身后的男生想来也是没想到言绍洲维护自己,脸上露出不自然的愧疚来。
      我眼神很冷,目光落在言绍洲嘴角鲜红的血迹上,看了很久,心里突然一恶,上前抓着人的手就往外走。
      我把言绍洲带去了学校的医务室,让校医给言绍洲看嘴,最后得出是牙齿磕到了下唇的内侧,牙齿也有点松动,说是上点药,最近不吃硬的食物就行,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我付钱给他拿了药,又拉着人去超市,这一路言绍洲都没吭声。
      到了超市,我再次给他买了一大包阿尔卑斯糖,我把糖递给他,说:“这段时间以来,谢谢你的好心帮助,这包糖是我最后一次给你买,从今往后,我们在教室里,就当陌生吧,我不会再跟你说话,你也不要再跟我说话,我会跟老师申请调座位,以后,也不用坐前后桌了,免得以后数学课上老师再让我们前后桌互相讲题。”
      说完,我把糖再次往他面前举了举。
      言绍洲眼眶更加红了,他打掉我手中的糖,重重的一包掉在地上,发出“噗”的声音。
      他上前来抓我的手,声音无比紧张,“我不要,为什么啊,我们不是朋友吗?你别这么跟我说话,我不要是最后一次,我不要。”
      他说的语无伦次,我却厌烦的很,直接把他的手甩掉了,弯腰把糖拾了起来,这一包还不便宜呢,他不要就算了。
      “朋友?我们才认识多久?你把我当朋友就是挡在别人面前跟我对峙?言绍洲,我的朋友不会跟我对峙。”我无比冷漠的说。
      姜长虽然有时候嘴上不把门,可是,在重要时刻,他的第一反应就是维护我,像言绍洲这种,我明明是为了帮他,他却还维护别人的人,在我这里称不上朋友,顶多就是关系好一点的同学。
      而这种同学关系,往往会因为很多不经意间的小事而破裂。
      也根本不值得我去维护。
      所以,我说:“言绍洲,我们不是朋友,我也不要你。”这种人当朋友。
      当天下午,我还是被班主任批评了,她让我回家反省,反正已经是周五了,反省就反省。
      临走前,我把我买的那包糖分给了班里面平时跟我关系差不多的同学,分完我就走了。
      我以为我和言绍洲截止到这里,以后就真的没交集了,但是后来姜长跟我说,我走后,言绍洲红着眼睛,一副快哭了的样子在班里面跟同学挨个要糖,还必须是我分出去的那个。
      把糖要回来之后,言绍洲抱着,嘴里还小声说着,“这是他最后一次给我买糖了。”
      姜长叹息着吐槽,幸亏周五没有体育课,不然,大家早就把糖放嘴里了。
      姜长还说,言绍洲把糖要走之后,自己又去超市买了别的糖,给全班都分了一个。
      说实话,听到姜长这么跟我说的时候,我没有一点感动,反倒是觉得烦躁,觉得言绍洲这个人有病。
      我给他时他不要,非要事后自己再去要走别人的,得亏他在教室里遭人待见,不然,他还真要不回来。
      我跟言绍洲和好并成为朋友这件事也挺挫折的,不过这个挫折只是言绍洲一个人的挫折。
      后来周一返校,被我打的那个男生先是主动跟我示好,又反思了自己不该仗着言绍洲脾气好总是欺负人家,完了之后,又真诚的问我愿不愿意和解,他可以为我做任何事。
      说实话,我有时候挺得理不饶人的,但仔细想想,高中还有两年呢,我何必跟无关紧要的人一直僵下去?
      于是就说:“什么都不需要你做,以后别欺负同学就好了。”
      “那你能也把言哥一块原谅了吗?”那男生又趁机说。
      我一边意外他对言绍洲的称呼改得挺快,一边不甚在意的说,“没什么原不原谅,大家都是同学而已。”只是同学而已。
      男生听出了我松口,转身就去找言绍洲,然后,当天晚上晚自习下课,我被言绍洲拦住了。
      我靠着窗坐,同桌走了之后言绍洲坐了下来,把我堵住。
      我抱着胳膊好整以暇的看着他,等待他到底要跟我说出个什么花来。
      言绍洲看着我,欲言又止又小心翼翼,嘴巴动着,每次想开口的时候,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接着又沉默。
      我的耐心被他折磨的消失殆尽,我说:“没话说就让开。”
      “你说你原谅我了。”言绍洲嚅动着嘴唇终于开口。
      我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我是原谅你了,但是你现在拦着我干什么?”
      言绍洲眼眶再次红了起来,此刻教室里已经没有人了,姜长一放学就先窜了出去,宿舍晚上的热水一到点就停了,他去给我打热水去了。
      教室安静得只能听见我和言绍洲的彼此的呼吸声。
      言绍洲控制不住的抓我的手,“唐唐。”
      我蹙起眉头,明显对这个他私自给我起的称呼感到了不悦:“你叫我什么?”
      言绍洲又叫了一次唐唐,颤抖的声音带着哽咽:“我想跟你做朋友,你别不要我,我知道你那天是为了我,可是,你后面不给我解释,我只是怕你把人打狠了,你会被处分,我没有朋友,只有你真正对我好,我每天哄着大家,也是为了能让他们喜欢我,从小到大都没有人喜欢我,不管是父母还是谁,所以我就想,如果我对每个人都好,他们是不是不管做什么事都能带着我,唐唐,只有你,只有你担心我疼不疼,为我出头,唐唐,我不会向着别人,我以后只对你好,你跟我玩吧,跟我做朋友好不好,我不想失去你。”
      可能我随了我妈,天生就比较心狠吧,听到他说这些话,我依旧不为所动,反而把人强行推开,离开了教室。
      我原以为经过我这次冷漠,言绍洲就再也不会靠近我了,没想到,他还挺有毅力。
      言绍洲求我要跟我和好这件事,大概持续了将近一个月,这期间,他也确实做到了只对我好,时刻关注着我的动态。
      晚上给我接热水的人从姜长换成了他。
      早上来不及吃饭给我买面包的人也换成了他。
      换下来的衣服还没来得及往盆里放就被他收走洗好挂在了阳台。
      课间操为我抢树荫下的站位。
      每周日晚学校组织操场看电影他会提前帮我搬凳子抢最前面的位置,尽管我对电影兴趣并不高。
      总之很多很多,凡是能算得上动手干活的,他全给我包了。
      为了能跟我做朋友,他真的付出了很多。
      再铁石心肠的心,看到有人为自己做了那么多,也该心软了。
      于是,在一个晚自习临放学的前几分钟,我第一次先离开了教室,提前回了宿舍,以最快的速度洗漱完,然后去言绍洲的寝室等他。
      我坐在他的床上,他们宿舍很干净,扫帚挨着言绍洲的床尾,我大概也能猜到他们宿舍的卫生都是言绍洲打扫的。
      言绍洲是第一个回来的,因为他习惯了一放学就跑回宿舍给我接热水,可是当他一进门就看到我出现在他的宿舍时,满脸的震惊和惊喜,就像初见时我第一次送他糖一样,甚至还多了一种受宠若惊。
      他手足无措的想要抱我,问我怎么过来了。
      我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他坐过来,伸手给他,“不是想抱吗?”
      他眼里有不敢置信,眼眶突然就红了,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猛地把我拽进了怀里。
      “唐唐,我们是朋友是吗?是最好的朋友是吗。”他抱我抱得紧,不停地向我确定他的猜测。
      任他抱了一会儿,以防等会儿其他同学看到我们这种黏糊的抱法,我推开了他,看着那双泛红的眼睛,我认真的说:“言绍洲,从现在开始,我把你当最好的朋友,我和姜长小学五年级拜完把子后在一张床上睡了一晚,我今天答应跟你成为好朋友,所以,我们两个今晚也一块睡觉。”
      言绍洲高兴得抓着我的手说:“唐唐,我睡觉很老实的,床虽然不是很大,但是,我一定不让你挤着。”
      然后,当晚我就在言绍洲床上睡了。
      言绍洲睡觉确实老实,他让我躺里面,他躺外面,侧着身子睡的,真的怕挤到我。有同学回来看到,还打趣我们,说两人挤一张床,别半夜掉床了。
      言绍洲表情很认真,说他不会掉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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