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山川》坞却

21、第 21 章

　　席江开着车在山道上，四周寂静，一声叹息都被无限放大。他想起今天白天的荒唐之言，皱了眉头。乡里小道错综复杂，车子开不进去，他在外面停好车，徒步进去。
　　路过伊菲拉家的门口时，还是停了脚步。
　　“席医生？”时年里从外面回来就看见一条长长的人站在家门口。
　　“时小姐。”席江看清来人，向她点头致意。
　　“是来找伊菲拉的吗？”
　　席江默然了几秒，却还是摇头，“我只是路过。”
　　说完，抬步就要走。被时年里叫住：
　　“伊菲拉大后天的飞机。”
　　席江身形明显顿了一下，“多谢，我知道了。”
　　时年里在夜幕中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叹了口气，她只能提醒这么多了，剩下的就要看两人的努力了。
　　客厅开着灯，却没有人，时年里喊了几声：“伊菲拉？伊菲拉？怎么没人？”
　　她用手机发信息给她，等了几分钟也不见人回，又发了一条过去，不对！时年里拿着手机到伊菲拉门口，又试探性的发了条信息，“叮”的声音从门里传来，是伊菲拉的手机。
　　“伊菲拉，你在里面吗？”时年里用力地敲着房门，终于能听到里面微弱的声音，手机也传来信息：我身体不舒服。
　　时年里在电视下面的盒子中拿出备用钥匙，一进去就看见伊菲拉虚弱地朝她招手。时年里用脸颊贴着她的额头，她发烧了。
　　“量过体温没有？”
　　伊菲拉摇头，她实在没有力气回复她。
　　时年里给她接了一杯水放在床头，然后翻箱倒柜地去找体温计，都无果。她给俞岁长打去电话，那边秒接：“喂？”
　　时年里用最快的语速对他说：“伊菲拉生病了，家里体温计一般都放在哪里？”
　　“药箱里没有吗？”
　　“没。”
　　俞岁长拿起大衣就往外走，尤远听到动静，问他出什么事了，俞岁长捂住手机通话口，“今天晚上你看下店，伊菲拉生病了，我开车去看看。”
　　“行。雪没化尽，你开车慢点。”
　　时年里从衣柜里拿出羽绒服，扶起伊菲拉，“你哥待会来，你把衣服穿好，我们去趟医院。”
　　伊菲拉不愿意，像孩子一样耍赖：“就发个烧而已，不用大惊小怪的。”
　　“不行，家里的药有的都过期了，去趟医院打个点滴好得快。岁长从镇里过来也不过十几二十分钟，车子开不进来，我们还要走一段路，把羽绒服穿好。”时年里把水杯递给她，“先喝点水。”
　　伊菲拉瘪嘴，乖乖喝下。
　　出门时正好看见席江在二楼阳台。他给伊菲拉发消息，没得到回复，心里郁闷，去阳台透气，就看见时年里扶着伊菲拉出来。伊菲拉以一种奇怪的姿势靠在时年里身上。
　　“你们怎么了？”
　　时年里循着声音往上看去，简短地回他：“伊菲拉感冒了，送她去医院。”
　　席江一听，急忙下楼。到两人身边还微喘着气，对时年里说：“我来吧。”
　　时年里问伊菲拉：“他扶你？”
　　伊菲拉烧到头脑不清，人却已经偏向席江了，时年里见状，心下了然，嘱咐席江道：“你小心点扶。”
　　席江却已经将人横抱起，“冒犯了。”还不忘对时年里说：“烦请开个灯。”
　　三人到彩云乡口时，俞岁长的车已经停在那里等着了。
　　苍云镇只有小诊所，大的正规医院要开车去市里，开车也要一个多小时。时年里和伊菲拉都坐在后座，俞岁长通过后视镜对时年里说：“年里，你们别在车上睡，待会下车会着凉。”
　　“好。”时年里轻轻摇醒伊菲拉，“伊菲拉，忍一忍，别睡着了。”
　　时年里今天一天都在外面奔波，选题才定下来没多久，策划尚且存在诸多问题。此时静下来，困意实在抵挡不住，不停打着哈欠。
　　俞岁长找话题和她聊，柔声问：“今天是不是很累？”
　　时年里打着哈欠回他：“是啊，好多事都没解决，还缺人手。自己上手干才发现，专业的事果然应该交给专业的人去做。”
　　“你把缺的岗位要求发给我吧，我做个海报放在梅舍，说不定能遇到合适的人选。”
　　时年里一听，登时不困了，“真的吗？万分感谢！我正愁找不到适合的平台去招聘呢。我这就开始写，争取明天把需求发给你。”
　　见她神态清明，想来是暂时不会有困意了。俞岁长想起刚刚席江紧张的神态，突然道：“席医生，今晚多谢你。”
　　席江没想到他会和自己搭话，愣了一下，才道：“举手之劳。”
　　“你和我妹、应该……”俞岁长话不说完，等着席江去填充。虽然他和伊菲拉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兄妹，但是妹妹身边多了一个殷勤的男人，他身为哥哥的保护欲就上来了，没办法，这是烙印在血脉中的天性。
　　席江也听出了他语气中的凛冽，偏偏选这个时候问他，又偏偏，这个时候的他和伊菲拉没什么紧密的关系。席江咬咬牙，“朋友。”又补充一句，“兼邻居。”多一层关系终归是好的。
　　俞岁长像是得到了满意的答案，得意地点点头，“只是朋友啊……”
　　他最好，只是朋友。
　　伊菲拉意识慢慢回笼，幽幽的声音从后座传来：“Sean……你话好多……”
　　时年里没忍住，笑出声来，她倒是第一次见俞老板这个样子，无论是语气还是神情，都欠欠的，今日的他，绝非君子之姿。但出奇的，她竟觉得可爱。
　　俞岁长在后视镜中对上时年里的眼睛，两人相视而笑。
　　今晚，注定是个不眠夜。
　　伊菲拉耳边总听到各式各样的人说话的声音，睡意消散。睁眼时不过早上六点，左手下意识地动了一下，痛感回归，她反应了一会才想起自己在医院。
　　席江一夜没睡，见她醒来，轻摇摇杆，“这个位置行吗？”
　　伊菲拉夜里挂完水，现在醒来嘴里全是苦涩，嗓子还剧痛无比。她点点头。席江给她倒了一杯水，“医院食堂开了，我去给你打点粥？”
　　润过嗓子的伊菲拉勉强能说话，“谢谢。对了，Sean和时导呢？”
　　“俞老板去缴费了，人多不方便，就让时小姐先回去了。”
　　“那你呢？”
　　“时导都回去了，你怎么还在这？”伊菲拉明知故问，但她就是想让席江把心里话说出来，每次都是她主动，她也想知道他心中到底怎么想的。
　　伊菲拉眼睛追着他回避的眼神。
　　果然，席江什么都懂。但他不说，伊菲拉突然不想懂了。主动的人果然没有好果子吃。
　　俞岁长推门进来，带来新鲜空气，肃清尴尬的气氛。
　　“我去买早点。”逃也似的离开。
　　俞岁长看着席江离去的背影，不明所以，“你们、没什么吧？”
　　伊菲拉落寞地耷拉下脑袋，摇摇头，“没事。”
　　俞岁长坐在刚刚席江坐的椅子上，难得的，摸了摸她的头，就好像他们是不曾出过间隙的兄妹那样。“他挺好的。”
　　人的眼神会装、言语会骗，唯独下意识的行为装不了、骗不了。无论昨天席江的行为是出自喜欢还是朋友或邻居的善举，都足以证明他是一个品行端正的人。
　　“伊菲拉，无论你做什么选择，别留遗憾。”
　　“哥……”伊菲拉眼里含着泪，已经好多年没有这么叫过他了吧，“谢谢你。”
　　俞岁长一愣，她已经好多年没这么叫过自己了，“傻丫头，我可是你哥，说什么谢不谢的……”